第82章：关键时刻，英雄救美
望月楼的烛火，灭了。
巷子里，周仓那如同铁铸的身影缓缓站起，他身后的二十余人也随之起身，动作整齐划一，像是一具身体的延伸。没有命令，没有言语，只有一片沉凝的、被压缩到极致的死寂。
周仓巨大的手掌一挥，所有人如夜枭般掠起，悄无声息地攀上了司徒府西侧的高墙。他们的脚尖在墙头瓦片上轻轻一点，便落入了府内，整个过程，只带起一阵微不可查的风。
这里是府邸的偏僻角落，平日里少有人至，只有几株疏于打理的梧桐，在月光下投射出张牙舞爪的影子。李三轻车熟路地领着众人，绕过一个荒废的柴房，来到一口被藤蔓覆盖的枯井旁。
他扒开井口的藤蔓，露出一块严丝合缝的石板，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奇形怪状的铁钩，插进石板的缝隙中，与周仓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发力，沉重的石板被无声地抬起，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出现在众人面前。
周仓没有丝毫犹豫，第一个沉身而下。
……
司徒府前院，灯火通明，却照不散那股令人心悸的压抑。
王允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既有对太师的恭敬，又带着嫁女的不舍，他亲自将那名传令的内侍送至门口，言语间满是阿谀。
“有劳公公亲自走一趟，蝉儿能得太师垂青，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也是我王家的荣幸啊。”
那内侍捏着嗓子，皮笑肉不笑地答道：“司徒大人言重了。太师已经备好了酒宴，就等美人入府了。时辰不早，咱们还是赶紧上路吧。”
他身后，一顶八抬的华丽小轿已经备好，轿帘是上好的苏绣，绣着一对栩栩如生的凤凰，在火把的映照下流光溢彩。
貂蝉就在这顶轿子里。
轿内很闷，混合着锦缎的奢华气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她端坐着，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指尖冰凉。那身大红的嫁衣，像一团燃烧的火，却无法给她带来一丝暖意。
她能听到轿外王允与内侍的虚伪客套，能听到家丁们搬运彩礼时的脚步声，更能听到自己胸腔里那一声比一声更响的心跳。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姜宇信中的字句。
“身在戏中，心在戏外。”
“当大幕落下，我会来接你。”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那个人，就像一个凭空出现的谜，看透了她的伪装，洞穿了她的内心，给了她一个遥远而虚幻的承诺。她像一个溺水的人，明知那可能只是一根稻草，却还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死死抓住。
“起轿——！”
内侍尖利的声音响起，轿身微微一晃，被平稳地抬了起来。
透过轿帘的缝隙，她看到王允那张挂着虚假笑容的脸，在火光中慢慢远去。她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沉入无底的深渊。
戏，演完了。
大幕，落下了。
可是，说好来接她的人呢？
轿子出了司徒府的大门，沿着长街缓缓而行。一队董卓府上的护卫，手持长戟，将小轿护在中间。那名内侍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神气活现。周围的百姓远远地看着，指指点点，却无人敢靠近。
夜风吹动轿帘，卷起一角，让她看到了夜空中的那轮明月。清冷，孤寂，就像她此刻的命运。
就在这时，她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轿子外面的声音，消失了。
不是逐渐变小，而是戛然而止。
前一刻还清晰可闻的马蹄声、护卫们的脚步声、内侍偶尔发出的得意笑声……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瞬间被抹去。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只剩下轿夫沉稳的脚步，以及轿子轻微的摇晃。
怎么回事？
貂蝉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可传入耳中的，只有自己越来越狂乱的心跳声。
突然，轿子停了。
停得猝不及防。
紧接着，她听到几声极轻微的、身体软倒在地的闷响。
“噗通。”
“噗通。”
仿佛是熟透的果子，从树上掉落。
轿外，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是吕布追来了？还是董卓的仇家？无论是谁，她一个弱女子，都将成为他们争斗的牺牲品。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藏在袖中的一支金簪，这是她最后的决绝。
轿帘，被一只手，轻轻地掀开了。
貂蝉猛地抬头，瞳孔在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没有刀光剑影，没有凶神恶煞的士兵。
掀开轿帘的，是一个穿着玄色便服的年轻男人。他没有带任何兵器，就那么安静地站在轿外，月光洒在他身上，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边。
他的身后，是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护卫和家丁，连同那名内侍和他的高头大马，都睡得无比香甜，仿佛只是做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梦。
而在那些倒地的人影之间，一个个黑衣人正悄无声息地将他们拖进旁边的暗巷，动作迅捷而专业，像是在处理一堆碍事的垃圾。
为首的一个黑衣人，身形魁梧得像一座小山，他单手拎着那名内侍的衣领，就像拎着一只小鸡，脸上蒙着的黑布动了动，似乎在对轿前的男人说什么。
但貂蝉的眼里，已经看不到其他人了。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个男人。
姜宇。
他逆着月光，脸上的神情看不太真切，但那双眼睛，却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那目光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更没有男人看她时常见的贪婪与占有，只有一种深邃的、能让人瞬间安下心来的平静。
他看着她，微微一笑，然后，向她伸出了手。
他的声音，穿过寂静的夜，清晰地传到她的耳中，温和而有力。
“我来晚了。”
不是“我来救你”，也不是“跟我走”。
而是，“我来晚了”。
仿佛这不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劫持，而只是一次迟到了的约会。
一瞬间，貂蝉所有的恐惧、不安、委屈、绝望，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那根紧绷了一整晚的弦，终于断了。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顺着她雪白的脸颊，无声地滑落。
她看着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骨节分明，温暖而干燥。
她没有丝毫犹豫，将自己冰凉的、微微颤抖的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姜宇的手掌握紧，将她轻轻地从轿中带了出来。她的身体有些发软，几乎是靠在他的手臂上才站稳。
“主公，都解决了，比杀猪还利索！”李三凑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兴奋和邀功的意味，“那‘醉仙倒’真是神了，周仓大哥就让我们拿布条在他们鼻子前头扇了扇，一个个哼都没哼就倒了！”
姜宇没理他，只是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貂蝉略显单薄的肩上，隔绝了夜的寒意。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那顶空无一人的华丽小轿，从怀中取出一件东西。那是一枚赤金打造的、刻着猛虎图样的戟尾配饰，在月光下闪着幽暗的光。
他随手将这枚配饰扔在了轿子的脚踏边，配饰落在地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做完这一切，他才对周仓点了点头。
“走。”
周仓一挥手，所有黑衣人迅速消失在黑暗中。姜宇则牵着貂蝉的手，转身走向那条来时的暗巷。
就在他们即将拐入巷口的那一刻，远处，司徒府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响亮的犬吠声，划破了许都的宁静。
紧接着，一声声呼喊由远及近。
“有刺客！”
“抓刺客——！”
司徒府内，一瞬间灯火大亮，人声鼎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