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VE主线:远征乌兰诺-侧翼战场】
【主视角:凯伦(太阳辅助军·第72团工兵·爆破手)】
凯伦醒来的时候,第一感觉是自己的内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重新排列过。
传送的后遗症如同一把生锈的勺子在他的脑壳里疯狂搅动。
他侧过身,剧烈地干呕,吐出来的不仅仅是酸水,还有几缕鲜红的血丝——那是肺泡在压力下破裂的证明。
他大口喘息着,贪婪地吞咽着浑浊的空气。
但这空气简直是毒药。
这里充斥着浓烈到几乎凝固的臭氧味、腐烂菌类的腥气、陈旧机油的焦糊味,以及成吨的鲜血被高温瞬间蒸发后留下的甜腻恶臭。
这种混合在一起的气味,像是一团湿漉漉的脏棉花,死死堵住了他的气管。
他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手掌触碰到的是一块冰冷油腻,布满粗糙防滑纹路的黑铁地板。
地板在震动,仿佛整座高塔都在痛苦地呻吟。
“班长?托马斯?”
凯伦嘶哑地喊着,声音微弱得像是一只被踩住尾巴的老鼠。
没有人回答。
只有远处传来的、如同雷鸣般的爆弹枪轰鸣声。
他转过头,瞳孔在瞬间收缩成针尖大小,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
在他身旁不到两米的地方,是一堆扭曲的冒着热气的血肉和陶钢碎片。
那是他的班长,或者说,曾经是。
那套引以为傲的太阳辅助军虚空加压甲,此刻像是一个被踩扁的易拉罐。
在传送落地的一瞬间,一头一直潜伏在阴影里的黑兽人诺博,用那只液压驱动,挂满倒刺的动力爪,像捏碎一个熟透的番茄一样,把班长连同半个胸腔直接捏爆了。
鲜血呈喷射状涂满了地板,甚至溅到了凯伦的护目镜上,温热而粘稠。
“啊……啊……”
凯伦想要尖叫,但喉咙里像是塞了一把沙子,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咯咯声。
他的手在剧烈颤抖,连挂在胸前的激光卡宾枪都握不住。
他只是个凡人。
一个在巢都底层阴沟里长大的工兵,为了混口饭吃才参军。
他见过帮派火拼,见过镇压暴乱,但他从来没见过这种……这种神话般的屠宰场。
在他前方一百米处,是一场超越凡人理解极限的厮杀。
那个金色的巨人,荷鲁斯·卢佩卡尔,他不再是一个生物,而是一道黑色的闪电,一场移动的风暴。
他在绿色的兽人亲卫队中穿梭,每一次动力爪的挥动,都伴随着残肢断臂的飞舞和兽人绝望的嚎叫。
而在更远处,那个坐在王座上的绿色怪物,正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它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如同实质般的重力场,让凯伦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仿佛有一座大山压在胸口,每一根肋骨都在哀鸣。
“这就是……地狱吗?”
凯伦想逃。
他的本能告诉他,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被那些狂暴的流弹或者兽人的战斧变成肉泥。
滋滋——
他头盔里的通讯器突然响了,刺耳的静电噪音中,传来了一个带着金属质感的冰冷声音。
那是阿巴顿连长。
这位第一连的终结者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正用手中的暴风爆弹枪将一头试图冲锋的兽人打成筛子。
“侧翼!那个该死的侧门!谁在那边?!”
阿巴顿的咆哮声中夹杂着链锯剑切开骨骼的噪音,那是愤怒的嘶吼,是来自食物链顶端的命令。
“有更多的绿皮正在从侧门涌进来!那是原体的侧翼!给我堵住它!不惜一切代价!”
凯伦下意识地看向右侧。
那里有一扇巨大的液压驱动防爆门,上面画着粗糙的兽人涂鸦。
此刻,那扇门正在缓缓打开,液压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缝隙里,挤满了狰狞的绿色面孔。粗重的呼吸声兵器碰撞声和“wAAAGh”的吼叫声像潮水一样涌进来,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如果不关上那扇门,至少有两百头全副武装的黑兽人会冲进大厅,直接冲击荷鲁斯大人的侧背。
那样的话,斩首行动就会变成被围剿。
“我去!”
一个带着哭腔,却又透着一股疯狂的声音在凯伦身边响起。
是那个叫米勒的新兵,才十八岁,脸上还长着雀斑,入伍前是个修管道的学徒。
他抓起两枚热熔手雷,嚎叫着从掩体后冲了出去,像是一头受惊的初生牛犊。
“为了帝……”
砰!
一声粗大沉闷的枪响。
那是兽人的大口径枪械。
米勒的脑袋像个烂西瓜一样炸开了。红白之物喷溅在黑色的墙壁上,像是一朵盛开的惨烈血花。
他的身体甚至还没跑出掩体两米,就扑倒在地上,手雷滚落在一旁,没有爆炸。
那扇门还在打开。
越来越多的兽人正在挤进来,像是一群闻到了血腥味的饥饿野兽。
阿巴顿和终结者们被正面的亲卫队死死缠住,根本腾不出手。
凯伦看着米勒的无头尸体,看着那扇越来越大的门缝,看着远处正在与无数强敌厮杀的荷鲁斯。
他突然不抖了。
一种奇怪的死寂般平静笼罩了他。
那是绝望之后的麻木,也是面对必然死亡时的坦然。
他想起了在运输船上,那个叫诺灵顿的大官给他们发的动员令。
那个脑满肠肥的官僚站在高台上,用激昂的语调说道:
“你们是帝国的基石。基石是会被埋在土里的,但没有基石,高塔就会崩塌。”
当时他觉得那是放屁。
但现在,看着那些如同神明般战斗的阿斯塔特,看着这宏伟而残酷的战场,他突然觉得,哪怕是做一块石头,也比做一滩烂泥要好。
凯伦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装备包。
里面有一枚重型工业热熔炸弹。
那是用来爆破工事的,威力足以熔穿半米厚的精金装甲。
“我是基石。”
凯伦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他检查了一下引爆器。
红灯亮着,一切正常。
他深吸一口气,那股充满了死亡气息的空气,此刻闻起来竟然有一丝甜味——那是肾上腺素过量分泌带来的幻觉。
他没有大吼大叫,也没有像米勒那样盲目冲锋。
他像一只老鼠,一只在巢都阴沟里活下来的老鼠。
他紧贴着地面,利用那些巨大的兽人尸体、废弃的掩体和弹坑,向着那扇侧门匍匐前进。
十米。
一发流弹打在他身边的地板上,溅起的火花烫伤了他的脸颊,焦臭味钻进鼻孔。他没停,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二十米。
一头兽人发现了他,举起砍刀冲了过来。
凯伦没有起身,而是从腋下抽出激光手枪,对着兽人没有任何护甲的膝盖连开三枪。
滋!滋!滋!
兽人惨叫着跪倒,凯伦趁机滚进了一个弹坑,躲过了致命的一击。
三十米。
他已经能闻到门缝里传来的那股浓烈的口臭味了,那是烂肉在牙缝里发酵的味道,是野兽的体味。
那扇门已经打开了一半,第一批兽人已经挤了进来,它们挥舞着战斧,眼睛里闪烁着嗜血的红光。
距离不够。
如果在这里引爆,顶多炸死几个兽人,根本炸不塌那扇厚重的防爆门。
必须……再近一点。
必须把炸弹塞进门轴的液压杆里,熔断它。
凯伦咬了咬牙,牙龈渗出了血,铁锈味在口腔里蔓延。
他猛地从弹坑里跃起,不再匍匐,而是爆发出了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向着那扇门狂奔而去。
“wAAAGh!”
门口的兽人发现了他。十几把粗制滥造的枪口同时对准了他。
哒哒哒哒哒!
子弹像雨点一样打在他身上。
凯伦感觉自己的左肩一凉,然后是剧痛。整条左臂被打断了,只剩下一层皮连着,晃荡在身侧。
他的大腿被贯穿了,鲜血喷涌而出,每一步都留下一个血脚印。
但他没有倒下。
战斗兴奋剂在血管里燃烧,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感觉身体轻得像羽毛,灵魂仿佛在燃烧。
“去死吧!杂种们!”
他冲到了门边。
一头体型庞大的兽人诺博挡在他面前,巨大的动力爪高高举起,遮住了光线,像是一座大山压了下来。
凯伦没有躲。
他根本没想过躲。
他直接撞进了兽人的怀里,用仅剩的右手,将那枚沉重的热熔炸弹,狠狠地塞进了门框侧面的液压控制槽里。
咔哒。
那是磁力锁吸附的声音,是死神的丧钟。
兽人的动力爪落下了。
噗嗤!
凯伦感觉自己的胸腔被刺穿了。
冰冷的金属爪尖从他的后背透了出来,带着他的肺叶碎片和脊椎骨渣。
他被挑在了半空中,像是一只破布娃娃。
鲜血顺着兽人的爪子流淌,滴落在炸弹上。
但他笑了。
那是胜利者的微笑,带着一丝嘲弄和解脱。
因为他的拇指,已经按在了引爆器上。
他看着那头兽人惊愕的、充满血丝的眼睛,用尽最后一口气,轻声说道:
“关门。”
轰——————!!!
一团耀眼的白色光球在门框处爆发。
那是微型太阳的温度。
数千度的高温瞬间气化了凯伦,气化了那头兽人诺博,也熔断了巨大的液压支撑杆。
失去支撑的数千吨重的防爆门,在重力的作用下,像断头台的闸刀一样,轰然落下!
哐当!!!
一声巨响,整个大厅都震颤了一下。
那扇即将洞开的死亡之门,被死死地关上了。
几十头挤在门口的兽人被活生生压成了肉泥,黑红色的血浆从门缝里飙射出来,像是一道血色的喷泉,喷了足足有五米远。
后续的兽人援军被挡在了外面,只能无能地锤打着厚重的钢板,发出沉闷的响声。
侧翼,安全了。
远处,正在厮杀的阿巴顿猛地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大门,和那团还在燃烧的火焰。
他不知道那个凡人叫什么名字。
他甚至没看清那个凡人的脸。
但他知道,那个凡人救了第一连,也救了这次斩首行动。
“为了那个无名的兄弟!”
阿巴顿咆哮着,手中的动力爪将一头兽人撕成两半,鲜血淋了他一身。
“别让他白死!”
“随我冲锋!杀向王座!”
而在那团渐渐熄灭的火焰中,凯伦的灰烬已经与这座钢铁高塔融为一体。
他没有看到胜利。
他没有听到欢呼。
他只是一个凡人,一个工兵,一个消耗品。
但他用自己微不足道的生命,为神明的利剑,磨去了最后一点锈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