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幽蓝的光停在他们刚才站的位置，像钉子扎进空气里。
苏逸没动，手指贴着墙缝，一点点把体内融兵鼎的力量散到四肢。他能感觉到血液里的金属微粒在缓缓偏移，像是被无形的手拨开的铁砂。那光扫了扫，慢慢挪走，贴着天花板滑向走廊尽头。
“走。”他低声道，声音几乎被管道滴水声盖住。
陈梦瑶点头，紧跟着他猫腰前行。走廊锈得厉害，踩上去吱呀作响，每一步都像在敲警报器。她手里攥着干扰器，拇指悬在按钮上，只要感应到信号波动就立刻切断电源。
拐过两个弯，前方舱门立着，编号“03”刻在金属框边缘，字迹斑驳但还能看清。旁边一行小字写着：“承鼎适配率89.7%，待激活。”
苏逸盯着那串数字，胸口那块纹路又开始发烫，不是疼，是热，像是有人往血管里倒了热水。
他走到控制面板前，指尖一划，割出血口，按了上去。
主机嗡了一声，屏幕闪出几行代码，锁开了。
舱门液压阀嘶地泄气，缓缓裂开一道缝。一股带着药味的冷风扑出来，吹得两人衣角一抖。
里面泛着淡绿的光，像是水底照上来的那种。中央立着个圆柱形舱体，透明罩内注满了液体，一个人影静静悬浮其中。
苏逸脚步一顿。
那是个女人，长发飘在营养液里，脸色苍白，眉心有一道细痕——和他小时候摔破额头留下的疤位置一模一样。
他喉咙突然干了。
“是你妈？”陈梦瑶轻声问。
苏逸没回，一步步走近。他伸手碰了下玻璃，冰凉刺骨。透过模糊的液层，能看到她手腕上嵌着一块青铜碎片，形状残缺，却和他掌心的纹路如出一辙。
“她在用这个……连着鼎？”陈梦瑶凑近看导管，“这些线路全通向她的神经末梢。”
苏逸咬牙，把手掌贴上舱外接口。融兵鼎轻轻一震，电流顺着金属爬进系统，强制启动唤醒程序。
显示屏跳了几下，开始倒计时。
三、二、一。
营养液迅速排空，舱盖自动开启，女人身体软软倒下。苏逸一把接住，把她平放在地上。她呼吸微弱，睫毛颤了颤，忽然睁开眼。
瞳孔是灰白色的，像蒙了层雾。
苏逸刚松口气，下一秒就被狠狠掐住了脖子。
那只手枯瘦却有力，五指收拢的一瞬，喉骨咯吱作响。他猝不及防，整个人被压在地上，后脑撞得嗡鸣。
“谁让你唤醒我的？”女人声音沙哑，像是从井底爬出来的，“你知道外面是什么地方吗？你知道我为什么沉睡二十年？”
苏逸挣扎着喘气，“妈……我是苏逸……”
“我知道你是谁！”她厉声打断，“正因为你是我儿子，我才警告你——别碰这具身体！它已经被标记了！它们会顺着血脉找到你！”
陈梦瑶猛地冲上前，“放开他！他是来救你的！”
女人眼神一冷，另一只手抬起，隔空一推，陈梦瑶直接撞上舱壁，滑落在地，半天没爬起来。
苏逸涨红了脸，双鼎同时震动。御兽鼎紫气翻涌，融兵鼎则在皮下烧起一股热流，试图逼开那只手。
可女人的力气大得离谱，指节越收越紧，“你以为永生会放我在这里是失误？这是陷阱！他们等的就是这一刻——等承鼎者亲自打开基因锁！”
“我不信……”苏逸艰难开口，“如果你不想醒，为什么留下线索？海图、密码、03舱……都是你传出来的！”
女人一怔，眼中的狠厉裂开一丝缝隙。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金属摩擦声。
咔、咔、咔。
四道身影从通风管跃下，落地无声。为首的是个银发老人，穿着白大褂，手里握着激光切割器，正对着舱门边缘继续切割。
“精彩。”老人笑着收起工具，拍了两下手，“母子相认，血脉共鸣，完美激活了实验室主控协议。”
苏逸终于看清他脸——正是当初在研究所监控里一闪而过的那个背影。
“你们一直等着？”他撑着地面想站起来，脖子上的力道却没松。
女人没回答他，反而盯着银发老人，声音冷了下来：“我说过，只有我能决定什么时候醒来。”
“您确实能。”老人微笑，“但您忘了，是谁给您注射的镇魂剂？又是谁，在您沉睡前，悄悄替换了维生系统的权限密钥？”
他抬手，腕表亮起红光。女人掐着苏逸的手猛然一颤，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疼吗？”老人慢悠悠走近，“这是最新一代神经遥控芯片，植入时您还在昏迷。我们管它叫‘母体缰绳’。”
苏逸趁机猛吸一口气，双鼎全力运转，紫气炸开一圈震荡波，硬生生把女人的手震开半寸。他滚身侧翻，护在陈梦瑶面前。
女人跌坐在地，喘着粗气，嘴角渗出血丝。
“跑……”她抬头看着苏逸，眼里全是泪，“别让他们拿到完整的九鼎……那是钥匙，不是力量……”
“钥匙？”银发老人笑出声，“说得对极了。九鼎吞天诀，从来不是功法，而是开启龙渊的基因密钥。而您，苏婉清女士，恰好是第一代载体。”
他挥手，身后四名基因战士同时举枪，枪口对准三人。
“现在，请允许我完成交接仪式。”
苏逸缓缓站直，双臂张开，挡在母亲和陈梦瑶前面。他能感觉到胸口的纹路在剧烈跳动，像是要破皮而出。
“你说她是第一代？”他冷笑，“那我呢？实验品二代？”
“不。”老人摇头，“您是唯一成功融合的个体。您母亲的身体排斥了鼎纹，只能靠碎片维持生命。而您——天生就能吞噬万物，还能让鼎纹成长。您不是继承者，您是进化体。”
女人突然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笑，“你们疯了……鼎纹根本不能移植……强行注入只会让人变成怪物……就像外面那只东西……”
“所以我们改了方案。”老人平静地说，“不再移植鼎纹，而是让鼎纹自己选宿主。通过基因诱导，让符合条件的人自然觉醒。而您儿子，就是筛选结果。”
苏逸听得浑身发冷。
原来他不是偶然获得力量。
他是被设计出来的。
“所以你们杀了我养父？”他盯着老人，“因为他发现了真相？”
“林九舟太聪明了。”老人叹气，“他破解了摩斯密码，还找到了归墟坐标。可惜啊，忠诚这种品质，在科学面前一文不值。”
女人猛地抬头，“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放心，他还活着。”老人笑了笑，“只是现在的他，更适合当一个培养皿。”
苏逸拳头捏得咔咔响。
双鼎在他体内轰鸣，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流冲上头顶。他忽然明白为什么每次吞噬都能变强——因为他本就是为吞噬而生的存在。
“你们以为控制了我妈，就能控制我？”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可你们搞错了一件事。”
“哦？”老人挑眉，“哪一件？”
“她不是弱点。”苏逸停下，目光如刀，“她是源头。”
话音落，他猛然抬手，掌心对准母亲手腕上的青铜碎片。
两股力量瞬间碰撞，紫光炸裂，整艘潜艇剧烈摇晃，所有灯光忽明忽暗。
女人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剧烈颤抖，双眼再度转为深紫。
银发老人脸色骤变，“快阻止他！他在强行同步基因序列！”
基因战士齐齐开火。
子弹还没飞到，就被一股无形之力扭曲轨迹，叮叮当当地砸在墙上。
苏逸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眼中紫芒暴涨。
他听见血脉深处传来一声低吼。
像是九尊巨鼎，同时睁开了眼。
母亲突然抬手，抓住他的手腕。
她的皮肤开始龟裂，渗出细密血珠，可眼神却清醒了。
“记住……”她嘴唇颤抖，“龙渊下面，关着的不是神……是吃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