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的手掌还按在地面,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股从墓道深处传来的拖曳声越来越近,不是脚步,更像是某种沉重的金属被缓缓拖行,在石面上刮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他刚想抬头再看一眼,耳边忽然炸开一声闷响——像是铜钟被人狠狠撞了一下,震得耳膜生疼。
紧接着,一道银光从通道尽头刺来。
三人下意识闭眼,等再睁开时,三个人已经站在了坑口边缘。
为首的是个女人,高挑得不像话,披着灰扑扑的兽皮斗篷,金发编成粗辫甩在肩后。她手里攥着个古旧的十字架,银质表面布满细密刻痕,刚才那道光就是从那儿散出来的。
“别动。”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水灌进耳朵,“我知道你体内有东西在闹腾。我能压住它。”
苏逸没吭声,右手不动声色地滑向左臂。融兵鼎纹微微发烫,像是闻到了什么好东西。他心里一动——这十字架,能吞。
陈梦瑶喘了口气,往后退了半步,却被老刀伸手拦了一下。她扭头看他,发现老头脸色发青,嘴唇微微抖着,眼神死死盯着那女人身后的壮汉。
那家伙比常人高出一头,脸上扣着个铁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冷得像冻湖。他双手缠着暗银色的锁链,一圈圈绕在臂上,垂下来的那段还在轻轻晃荡,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你们是什么人?”苏逸终于开口,声音有点哑。
“救你们的人。”女人把十字架往前一递,“你体内的魂魄残片,是龙族分支,对吧?我们叫它‘堕鳞者’。这种东西,西方圣器压不住,得用掺了镇魂砂的炼化物才行。”
她说着,指尖在十字架背面一抹,一道微弱的金纹一闪而过。
苏逸瞳孔一缩。
镇魂砂的气息……和之前青铜人偶里的一模一样。
“所以你是冲这个来的?”他冷笑,“特意带个改装版十字架,跑这么远,就为了帮我驱邪?”
“你不信,可以试试。”女人抬手,将十字架举到胸前,低声念了句什么。
嗡——
整座墓道猛地一颤。
苏逸只觉得脑子里像被人砸了一锤,眼前发黑,膝盖一软差点跪下。识海里,蛟魂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紫气瞬间凝滞,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操!”他咬牙撑住,额头冷汗直冒。
那感觉太熟悉了——和镇魂砂侵蚀经脉时一模一样,但更狠,直接锁住了意识源头。
“看到了吗?”女人收回十字架,语气平淡,“它怕这个。我可以帮你彻底封住它,但有个条件。”
“说。”
“把你体内的镇魂鼎交出来。”
苏逸咧了下嘴,嘴角扯出个不咸不淡的笑:“你还真敢要。”
“不是要,是换。”她说,“我压制蛟魂,你交出鼎纹控制权。交易完成,各走各路。”
陈梦瑶急了:“你疯了吧!他要是没了鼎……”
“那就让他继续被夺舍。”女人打断她,眼神都没偏一下,“或者等那玩意儿彻底醒来,把他啃干净。”
空气一下子僵住。
老刀突然往前一步,声音干涩:“二十年前……你们也来过这里。”
女人眉头一皱。
“我爹说过,有一队外国人闯进来,拿着类似的东西,说要找‘龙骨容器’。”老刀盯着她身后的大汉,“后来他们死了七个,只剩一个戴面具的活着出去。你说你要镇魂鼎……你们根本不是来救人,是来抓人的。”
女人脸色沉了下来:“闭嘴。叛徒的后代没资格提过去。”
话音未落,她身后的大汉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蓄力,那条暗银锁链像活蛇一样弹射而出,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
目标不是苏逸。
是陈梦瑶。
苏逸反应不可谓不快,几乎是本能地侧身就要挡,可那女人手中的十字架猛然一亮,一股压迫感当头罩下,逼得他硬生生顿在原地。
锁链擦着陈梦瑶的脸掠过,下一秒已经缠上她的脖子。
“呃!”她闷哼一声,整个人被拽得离地半尺,双脚乱蹬。
大汉手臂一收,她顿时被拉到自己身前,锁链深深陷进脖颈皮肤,留下一圈红痕。
“松手!”苏逸怒吼,双目充血。
“你现在没资格谈条件。”女人冷冷看着他,“镇魂鼎,交出来。不然她会死得很慢——比如先断气,再被抽干精血,做成容器。”
苏逸死死盯着她,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融兵鼎在他手臂上滚烫发烫,像是迫不及待要扑上去把那十字架撕碎吞掉。但他不敢动。只要他一动,那条锁链就会收紧。
陈梦瑶的脸已经开始发紫,手指抓着锁链拼命挣扎,却毫无作用。
“你以为……”苏逸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就你有底牌?”
“哦?”女人挑眉,“那你倒是用一个看看。”
苏逸没答,反而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左手。
镇魂鼎纹正微微发亮,金光在皮肤下流转,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他忽然笑了:“你说你能压蛟魂……那你知不知道,它现在为什么不出声了?”
女人眯起眼。
“因为它饿了。”苏逸缓缓抬起手,掌心对准那十字架,“而你手上这玩意儿……正好是它的开胃菜。”
话音落下,他猛地催动融兵鼎。
一股吸力自掌心爆发,直冲十字架而去。
女人脸色骤变,立刻后撤,同时十字架光芒暴涨,试图稳住压制力场。可就在那一瞬,苏逸感觉到体内镇魂鼎突然一震,竟与融兵鼎产生了某种共鸣。
两股力量交汇,形成一股逆流,顺着那银光反噬而去。
“轰!”
十字架表面咔嚓裂开一道细缝,强光瞬间扭曲,像是信号不良的电视屏幕,忽明忽暗。
女人踉跄后退两步,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你……竟然能引动双重鼎力?”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苏逸,“不可能!镇魂砂明明已经封住了你的神识通道!”
“封得住一时,封不住一直。”苏逸一步步往前走,声音低沉,“你以为你拿的是克制我的武器……其实你送来的,是一顿饭。”
他右掌依旧对着十字架,吞噬之力持续不断。左掌则悄然贴向胸口,镇魂鼎的金光开始在体表蔓延。
陈梦瑶察觉到异样,拼尽全力抬起手指,指向大汉腰间——那里挂着一块黑色金属牌,表面也有类似的符文。
苏逸眼神一凝。
原来不止一个。
就在这时,大汉手腕一抖,锁链上突然窜起一道蓝光,沿着链条直奔陈梦瑶咽喉。
电击!
苏逸瞳孔猛缩,来不及多想,左手猛然拍向地面。
镇魂鼎的金光炸开,形成一道屏障,堪堪挡住电流冲击。可他也因此分神,融兵鼎的吞噬力道一滞。
女人趁机后跃,高举十字架怒喝:“再逼我,我就让她死!”
大汉手臂一紧,锁链再次收紧。
陈梦瑶眼球凸起,双手无力垂下。
苏逸呼吸一停。
他盯着那块挂在大汉腰间的黑牌,又看了看女人手中裂开的十字架,忽然冷笑:“你们这套‘圣器’,一共做了几件?是从同一个模具里倒出来的吧?”
女人没说话。
“既然能复制……说明不是什么神赐之物。”苏逸缓缓松开右手,吞噬之力收回,“而是人造的仿品。”
他抬头,目光如刀:“那我不吃了。我抢。”
最后一个字出口,他整个人如箭般冲出。
不是扑向女人,而是直取大汉腰间那块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