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链还在颤。
不是风,也不是电流,那节奏像心跳,一下一下敲在苏逸的神经上。他盯着那截断裂的金属扣,瞳孔深处银光未散,可脑仁已经胀得发麻,像是有人拿铁勺在里头搅。
“别……再传了。”他低声说,声音干得像砂纸磨墙。
可那股波动没停,反而顺着地面爬上来,钻进脚底。他膝盖一软,差点跪倒,硬是咬着后槽牙撑住。五尊虚影还在背后转,第五尊晃得厉害,像快散架的轮子。
陈梦瑶手指还停在键盘上,解码器屏幕闪着红字:【信号源未消失,目标残留数据仍在激活】。
她抬头,看见苏逸站着没动,但鼻尖渗出血丝,顺着人中滑到下巴。
“你还行吗?”她问。
老刀蹲在掩体后,枪口对准尸将脑袋,手背青筋暴起:“这玩意儿死了都还不安生?”
没人回答他。
苏逸闭眼,把最后一丝意识沉进左臂。融兵鼎纹烫得吓人,像是被烙铁贴着皮肤烧。他不管疼,顺着那股残流反向追过去——工牌碎了,但信息没断,它藏在基因编码里,像一段刻进骨头的老密码。
画面猛地撞进来。
不是影像,是感觉。
冷。很冷。金属台面贴着脊梁,寒气往骨头缝里钻。耳边有机器嗡鸣,还有笔尖划纸的声音,沙沙的,断断续续。
然后是呼吸声。
沉重,压抑,每吸一口都像在拉破风箱。
“Y-07项目……最后一次记录。”那声音说,“实验体编号:林振国。”
苏逸心头一震。
林振国——养父的名字。
镜头模糊,只看到一只手按在实验台上,袖子卷起,露出小臂外侧一道深紫色纹路,扭曲如藤蔓,在灯光下泛着湿漉漉的光。
那形状……
和他体内融兵鼎的纹路一模一样。
“承鼎失败。”画外音继续,“基因融合度78%,神经系统开始器质化,预计寿命不超过三年。建议终止计划,销毁所有关联数据。”
沉默了几秒。
接着,那只手突然攥紧笔,狠狠划掉“销毁”两个字。
“不。”养父的声音响起,哑得不像话,“数据保留,加密层级升至最高。用我的基因做引子,至少能拖住他们三年。”
“你疯了?一旦被发现,整个基地都会被清洗!”
“那就让他们来找。”他喘了口气,“但我得留下点东西。我儿子……他还没出生,可他的基因序列我已经改好了。只要他活着,只要他觉醒,总有一天会走到这儿。”
画面断了。
苏逸猛地睁眼,胸口像被锤了一记。
原来如此。
他不是偶然觉醒的。从娘胎里开始,这条命就被动过手脚。养父把自己当成试验品,拼死走通了一条路,哪怕走不通,也要把坐标刻进血里,留给后来人。
“所以这些尸将……”他喃喃,“不是敌人。”
“是信使。”蛟魂的声音在他识海响起,这次没带讥讽,反倒有点沉,“它们胸口挂的Y-07,是你父亲的项目编号。它们的动作模式,是照着他最后几天的行为数据复制的。它们等了二十年,就等你来读这块工牌。”
苏逸低头看掌心。
空的。
工牌碎成粉末,随时间恢复时那一颤,彻底消散了。
可他知道,自己拿到了真正的东西。
不是记忆,是答案。
“我不是意外。”他说,“我是被设计出来的。”
蛟魂没接话。
空气忽然一沉。
头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钢筋被巨力掰断。紧接着,水泥层轰然炸开,碎块四溅,烟尘冲天而起。五道身影从破洞跃下,落地无声,却震得地面裂出蛛网状的纹路。
黑袍,长须,胸前绣着阴阳鱼图案。
玄门长老。
为首那人抬手一挥,三张黄符脱指飞出,在空中燃成灰烬,化作一道金光罩向苏逸。那光带着压制感,像是要把他钉在地上。
苏逸没动。
镇魂鼎先动了。
一股无形力场自他识海扩散,把那股压迫感顶住。焚元鼎紧跟着提速,血液奔流加快,反应瞬间提了一档。他脚下一错,沙地里几条细影窜起——那是之前御兽鼎控住的沙虫残群,此刻全被驱赶到视线死角,扬起大片尘土遮挡长老视野。
“找死!”一名长老怒喝,掐诀再召符咒。
可融兵鼎已经动了。
天花板塌下的钢筋砸地,苏逸眼神一凝,那些金属残骸瞬间扭曲变形,像被无形之手拧成网状,横插在五人之间,形成临时屏障。
最狠的是窃运鼎。
他指尖微动,五长老之间的气机链接被硬生生扯偏半寸。一人结印慢了零点几秒,阵法出现裂缝。
就是现在。
苏逸深吸一口气,体内积蓄的鼎力轰然引爆。
六道虚影自背后升起!
前五尊稳如磐石,第六尊由淡转实,缓缓浮现轮廓。六鼎呈环形排列,光束交织成网,迎着首轮符咒撞上去。
轰——!
金光炸裂,符力溃散,五长老齐齐后退半步,脸上全是震惊。
“六鼎?!他怎么可能……”
“闭嘴!”为首长老低吼,“结五行封灵阵,必须在他完全掌控前斩断鼎脉!”
五人迅速变位,脚步踩出特定节奏,掌心符文亮起,隐隐构成五行方位。
苏逸站在原地,七窍都渗出血丝,耳朵里嗡鸣不止。他知道撑不了太久,这具身体早就超负荷运转。
可他没退。
脑子里闪过最后一个画面——养父销毁数据前,回头看了眼桌上的全家福,低声说:“别让他们得到鼎核。”
他闭眼。
再睁眼时,银光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竖立的金纹,嵌在瞳孔中央,冷得像刀。
断因果鼎的雏形之力,他早就有感应,但从没敢用。这招伤己,断的是自身与天地的能量锚点,等于把自己变成一颗随时会炸的炮弹。
但现在顾不上了。
他抬手,指尖划过胸口,一道血痕绽开。鲜血未落,已被鼎力蒸发成雾,混入周身气流。
下一瞬,他整个人像是被什么猛地推出去,凭空腾起三米,六鼎虚影随他旋转,形成一个压迫性的领域,空气都在扭曲。
五长老刚结成的阵型,硬生生被滞涩了三分。
“不好!”有人惊叫,“他在抢主导权!”
“快破阵眼!”
可晚了。
苏逸悬在半空,左手张开,掌心朝下,六鼎虚影同步压落,像一座无形山岳当头砸下。
为首长老脸色大变,急忙举符格挡。
符纸刚亮,就听见“咔”一声。
不是符裂。
是他的手腕。
直接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