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退去的瞬间,苏逸就动了。他没回头,也没再看那座重新亮起微光的石台,身体本能地向前扑出,膝盖砸在碎石堆上又立刻弹起。通道入口就在眼前,可头顶的震动越来越急,像是整座山都要塌下来。
一块巨石从上方坠落,擦着他的肩膀砸进地面,震得他耳膜嗡鸣。他抬手抹掉脸上的灰土,左臂传来一阵阵脉冲式的胀痛——窃运鼎还在体内游走,九大鼎纹在经络里来回冲刷,像有九条滚烫的铁链在血管中拉扯。
他咬牙撑住,右手死死攥着那块残玉简。刚才那一跃已经耗尽力气,右腿的金属化状态开始崩解,小腿肌肉发麻,走路都打飘。
“不能停。”他低声说了一句,声音干涩得像砂纸磨过喉咙。
他闭上眼,试着感应空气中的气流。窃运鼎刚入体,还不听话,但它的本能还在——对气运流动极其敏感。他屏住呼吸,慢慢察觉到几股稀薄的能量线在空中交错,有的浓重如雾,有的细若游丝。他知道,那些浓稠的地方即将塌陷,而平稳的流向才是活路。
他睁开眼,贴着墙根往右拐。脚下踩碎了一片石板,裂缝里冒出白烟,他猛地收脚,后退半步。那烟不是普通的水汽,带着刺鼻的灼烧感,碰到皮肤就留下红痕。他低头看了眼小腿,已经被划出几道血口,血珠还没凝固就被热气蒸干。
“这地方真不想多待。”他扯了下嘴角,继续往前挪。
主通道已经断了。前方是个深不见底的裂谷,原本连接两侧的石桥早就碎成渣,只剩两根断裂的横梁悬在半空,微微晃动。裂谷下面不断涌出白雾,越靠近边缘,腐蚀性越强,连岩石都在缓慢溶解。
他站在边缘喘了几口气,舌尖一咬,血腥味冲进脑子。疼让他清醒。他把左手按在胸口,引导窃运鼎的力量往下压,两条腿渐渐暖起来。空气中飘散的气运碎片被一点点吸进体内,每吸收一丝,心脏就跳得更稳一点。
“再来一次。”他对自己说。
他助跑几步,跳上第一根横梁。木头一样的石条在他脚下发出吱呀声,但他没停,第二步直接蹬出去,整个人腾空而起。飞到一半时,他激活化形鼎,身体瞬间轻了一圈,像鸟一样滑过最后几米距离。
落地时膝盖撞地,疼得他闷哼一声。但他没倒,顺势翻滚卸力,爬起来接着跑。
出口就在前面。一块巨大的岩壁斜插下来,把通道口压得只剩一人高的缝隙。他弯腰钻进去,肩膀蹭着石头硬挤,衣服撕开一道口子。外面的风终于吹进来,带着湿土和雷雨前的闷味。
他刚想松口气,左臂突然一震。窃运鼎在血脉深处颤了一下,紧接着,一段模糊的声音钻进脑海:“……你改变了规则……”
他顿住,没躲也没反抗。这声音不像攻击,倒像是某种残留的讯息。他干脆停下意识抵抗,任由那股波动渗进来。刹那间,他对“窃运”的理解变了——不是抢,不是夺,而是顺着气运的走势,把它引到自己想要的方向。
就像治水,堵不如疏。
他掌心一热,焚元鼎的火苗窜上来,在指尖缩成一团。他对着石缝猛地点了一下,火焰炸开,碎石四溅。他扒开豁口,手脚并用地往外爬。
最后一截身子刚滑出洞口,身后轰然巨响。整座遗迹塌了,地面猛地往下陷,尘浪冲天而起,卷着碎石和黑烟扑向树林边缘。他趴在地上没动,耳朵里全是嗡鸣,肺里像塞了把沙子,每一次呼吸都扯着肋骨疼。
风从林梢刮过,吹得他头发乱飞。他翻了个身,仰躺在坡上,看着天空。乌云压得很低,远处有闪电一闪而过。
他抬起左手,衣袖已经破烂,露出小臂。皮肤下隐约浮现出九道纹路,一圈圈流转,最后沉进皮肉里看不见了。心跳一下,纹路就闪一下,像是和身体达成了某种默契。
他坐起来,拍掉身上的灰,手指摸到怀里的玉简。那上面刻着几个字:龙渊之下,另有隐秘。
他盯着看了两秒,没说话,只是把它攥得更紧了些。
体内的躁动慢慢平复。窃运鼎不再乱冲,反而安静下来,像一头认了主人的野兽。他试着调动它,轻轻一引,周围散逸的气运流立刻顺着手臂汇入体内。比刚才顺畅多了。
“原来这样才算真正拿到手。”他低声说。
他站起身,腿还在抖,但能走。回头看了眼那片废墟,整片山坡都塌了下去,原地只剩一个冒着热气的大坑。风吹过来带着焦味,还有点说不出的冷意。
他转身往林子外走。脚步不稳,但每一步都踩实了。
走出不到百米,他忽然停下。
前方的地面上,有一串脚印。很浅,半掩在落叶下,像是不久前才留下的。不是他的。
他蹲下身,伸手拨开叶子,看清了脚印的轮廓。鞋底有特殊的纹路,中间一道凸起,两边带沟槽。这种鞋不是普通人穿的。
他盯着看了两秒,慢慢直起身。
远处传来一声鸟叫,短促,尖利,不像本地的鸟。
苏逸把手插进裤兜,握住了玉简的角。他没加快脚步,也没改变方向,依旧朝着林子外走。
但下一秒,他突然转身,朝左侧一片灌木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