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老旧巷弄里,昨夜的雨迹还未干透,混杂着暗红的血渍,在青石板路上晕开一片片诡异的图案。群殴现场像被顽童打翻的颜料盘,断裂的木棍斜插在墙角,带血的砖块滚落在垃圾桶旁,几顶被踩烂的草帽散落在地。两具早已冰冷的尸体蜷缩在巷子深处,一具后脑凹陷,另一具胸口插着半截铁锹柄,剩下的十几个参与斗殴者或抱头蹲在墙边,或捂着淌血的伤口哼哼,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味、汗臭与劣质烟草混合的刺鼻气息。
李阳的电脑架在巷口的警车上,屏幕在阴沉的天色下亮得刺眼,十个技术模块的指示灯同时闪烁,主机发出轻微的嗡鸣,仿佛在贪婪地吞噬着现场的每一丝线索。犯罪痕迹智能扫描仪率先启动,一道无形的蓝光如流水般淌过巷弄,所过之处,地面上模糊的鞋底泥印、墙壁上喷溅的血点、甚至某块砖块边缘残留的指甲划痕,都被精准标记。当光束扫过一具尸体的指甲缝时,屏幕上立刻弹出提示:“提取到非死者本人的皮肤组织,dNA初步比对指向男性,年龄约35-40岁。”
“罪恶功能系统启动,冲突轨迹推演中。”李阳敲击键盘,虚拟画面在屏幕上展开:起初只是两个人的推搡——穿蓝色工装的男人指着对方的鼻子骂,另一个穿黑夹克的则伸手推了他一把;接着,穿蓝色工装的抄起墙角的铁锹,黑夹克身后立刻冲上来三个壮汉;不到半分钟,巷口又涌进来十几个人,手里挥舞着木棍、酒瓶,原本的口角瞬间升级成混战。画面里,一个瘸腿男人始终站在人群外围,时不时对着某一方喊几句,像个精准的煽风点火者。
“罪恶克星功能系统比对在逃人员库。”随着指令下达,屏幕上弹出三个红色方框,框住了混战中三个身影。“左侧穿绿衬衫者,王强,涉嫌2019年聚众赌博致人重伤;中间光头男子,刘虎,2021年寻衅滋事案在逃;右侧戴金链子者,赵磊,去年盗窃团伙主犯。”周志斌看着屏幕,咋舌道:“好家伙,这一窝全是有案底的!”
身临其境功能系统构建出三维立体现场,李阳转动鼠标,视角便像幽灵般穿梭在混乱的人群中。他放大画面,能清晰看到某个人挥拳时,袖口滑落露出的左臂青龙纹身;另一个人弯腰捡砖时,后腰露出的刀疤形状不规则,像是被利器划伤;最边缘那个瘸腿男人,右手始终插在裤袋里,手指似乎在紧张地摩挲着什么。“这瘸子不对劲,全程没动手,却一直在煽动。”季洁指着屏幕,“看他的嘴型,像是在跟两边说狠话。”
超高模拟画像技术正处理着巷口监控拍下的模糊片段。监控因年久失修,画面布满雪花,但系统通过增强处理,将几个关键人物的面容一点点还原——那个穿黑夹克的男人,眉骨突出,下颌线锋利,与数据库中“老周”的照片比对成功;而那个瘸腿男人,虽然用围巾遮了半张脸,但系统根据他露出的眼睛形状、鼻梁高度,结合骨骼比例推算,生成的画像与“虫三”的身份证照片几乎一致。
“案发现场字幕技术解析现场物证关联。”屏幕上飘过几行白色字幕:
【死者A(穿蓝工装):致命伤为后脑钝器击打,创口形态与现场编号A3的铁管吻合,铁管表面提取到5枚指纹,其中1枚与刘虎一致】
【死者b(穿黑夹克):胸口锐器伤为铁锹所致,铁锹柄残留dNA与王强部分匹配】
【地面蛐蛐罐碎片:检测到两种蛐蛐粪便dNA,一种与城南斗蛐蛐场子的“铁头”样本一致,另一种为普通斗蟋】
追踪之瞳功能已锁定虫三的行踪。画面显示,斗殴升级到白热化时,他悄悄溜向巷尾,瘸着腿钻进一辆破旧的三轮车。监控拍到他裤脚沾着的草屑,经双技术证物扫描系统分析,与城南“老周斗蛐蛐场”外草坪的草种成分完全相同。“他从斗蛐蛐场来的,而且很可能是最早挑事的人。”佟林看着轨迹图,眼神凝重。
双技术证物扫描系统同时处理着两份关键证物:一份是在虫三三轮车里找到的破旧账本,泛黄的纸页上用圆珠笔写着“黑牙赢5000”“铁头输3000”“虫三提成200”等字样,最后一页还画着个简易的蛐蛐图案,旁边标着“车主撞死死铁头,赔10万?”;另一份是虫三的通话记录,案发前一小时,他密集拨打了十个号码,其中五个是参与斗殴者的,通话时长都在一分钟以内,显然是在快速召集人手。
“黑客技术破解虫三的手机云盘。”李阳调出一个文件夹,里面存着上百张蛐蛐的照片和视频。其中一段视频拍于昨天下午,画面里,老周抱着一个精致的蛐蛐罐痛哭,罐底躺着一只断了腿的蛐蛐,虫三在旁边拍着他的肩膀说:“哥,这口气不能咽!车主就是故意的,他早就看你这‘铁头’不顺眼了!”另一段视频里,虫三对着一个穿西装的男人(经辨认是车主)说:“老周放话了,今晚就砸你车、烧你家,他说你弄死他的‘铁头’,他就要你全家陪葬!”
佟林蹲在穿黑夹克的死者(老周)旁,从他口袋里掏出一枚黄铜蛐蛐哨,哨子上还沾着点褐色的血迹。“查清楚了,死者A是车主的司机,死者b就是老周。”他站起身,将哨子递给李阳,“车主昨天开着奔驰路过斗蛐蛐场,倒车时没注意,压碎了老周的蛐蛐罐,把他养了三年的‘铁头’碾死了。那‘铁头’是老周的命根子,去年斗蛐蛐赢了五万块,他当场就红了眼,说‘铁头比我儿子还亲,赔十条命都不够’。”
“虫三呢?定位到了吗?”季洁问道,目光扫过巷口的三轮车。
“跑不远。”李阳的屏幕上,追踪之瞳的红色轨迹指向城西的废品站,“双技术证物扫描系统显示,废品站铁皮房的门把手上有虫三的指纹,而且他的手机信号就在那里面。”
“行动。”佟林挥了挥手,王勇带着几名警员立刻驱车赶往废品站。
铁皮房的门被踹开时,虫三正蹲在角落里,用镊子夹着面包屑喂一只蛐蛐。那只蛐蛐通体乌黑,牙齿泛着寒光,被养在一个印着“富贵吉祥”的陶瓷罐里。看到冲进来的警察,他手里的镊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惨白。“不是我……我就是个看场子的……我啥也没干……”
“啥也没干?”王勇把账本拍在他面前,“这上面‘虫三提成2000’是你写的吧?昨天挑拨车主和老周,今天召集人打架,致两人死亡,你说你啥也没干?”
李阳的电脑实时投射出虫三的通话录音,他对着车主骂老周“就是个玩虫的废物,仗着有只破蛐蛐横行霸道,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不知道天高地厚”;转头又对老周说“车主骂你是守财奴,说弄死你那破蛐蛐就像踩死只蚂蚁,还说要砸了你场子”。录音里的声音尖酸刻薄,与此刻的慌乱判若两人。
虫三瘫坐在地,看着屏幕上自己狰狞的嘴脸,突然怪笑起来,笑声在狭小的铁皮房里回荡,带着说不出的荒诞:“一只蛐蛐……就为了一只蛐蛐……老周养了它三年,天天喂高级饲料,晚上还放枕头边……车主就为了逞能,倒车不看路……我就说了两句,谁知道真打起来了……”
“两句?”佟林走进来,踢了踢地上的蛐蛐罐,“你那是火上浇油!你明知道老周护‘铁头’跟护命似的,明知道车主刚赔了钱心里窝火,故意挑唆他们火并,好从中拿提成,你这是借刀杀人!”
虫三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看着罐子里那只焦躁不安的蛐蛐,突然捂住脸哭了起来:“我就是想赚点钱……我儿子病了,需要手术费……我没想到会死人……”
佟林没再理他,示意警员把人铐起来。李阳关掉电脑,看着远处被抬上救护车的尸体,心里突然有些发堵。那只叫“铁头”的蛐蛐,生前是老周的骄傲,死后却成了血案的导火索。它大概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生命竟会牵动这么多人的命运,最终酿成两死多伤的悲剧。
案发现场字幕技术在屏幕上最后定格一行字:【冲动是魔鬼,而那些在一旁煽风点火的人,是魔鬼最锋利的爪牙】。
巷口的风卷起几片落叶,带着深秋的寒意。佟林望着阴沉的天空,轻声说:“有时候,毁掉人的不是多大的利益,就是一口气,和几句别有用心的挑唆。”季洁点了点头,转身走向警车——还有更多的案子在等着他们,而每一个案子背后,都藏着人性的复杂与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