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阳的电脑屏幕上,十个技术系统如同绷紧的弓弦,每一个像素都在捕捉塔寨内外的震颤。犯罪痕迹智能扫描仪聚焦在林水伯破旧的出租屋,老人颤抖着手将一包“料头”扔进火炉,塑料袋遇火蜷缩的瞬间,系统已分析出灰烬中残留的麻黄素成分,与塔寨制毒原料的分子结构完全吻合;罪恶功能系统将蔡军的通话记录与林宗辉的行踪轨迹重叠,红色交叉点精准落在宋杨醉酒后的第三天——那天蔡军在祠堂后墙跟给了林宗辉一支烟,监控虽没录下声音,却拍到林宗辉听完后立刻去了林耀东家;而追踪之瞳系统锁定的马云波家,此刻正被一片死寂笼罩,于慧躺在沙发上,手腕上的血迹在白色地毯上晕开,像一朵用生命绽放的绝望之花,旁边散落着半瓶安眠药。
省厅作战指挥中心
李飞站在李维民面前,手里捏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林水伯年轻时抱着孙子的样子,背景正是塔寨的老榕树,树洞里还藏着孩子们塞的玻璃弹珠。“林水伯以前是塔寨的小学老师,教过林耀东和林宗辉,因为孙子吸毒去世才被赶出来,他对村里的巷道比谁都熟,连哪堵墙是空的都知道。”他顿了顿,指尖划过照片上的老榕树,“还有林宗辉,他心里的火没灭。林胜武是他最喜欢的侄子,胜武的死,就是往他心里捅了把刀,只要有人推一把……”
李维民看着屏幕上不断刷新的警力部署图,全省抽调的三千名警员已在东山周边集结,装甲车的履带在暴雨中碾出深深的辙痕,泥水溅起半米高。“名单是关键。”他指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每个红点都代表一户涉嫌制毒的人家,“塔寨两百多户,哪家是主犯、哪家是从犯、藏毒点在哪、交易渠道是什么,必须分毫不差。否则行动时会伤及无辜,也会让真正的毒贩趁机从暗道溜走——李阳的扫描显示,村里至少有七条连通后山的暗道。”
李阳的超高模拟画像技术突然弹出提示,根据蔡军近一周的行踪还原出他与蔡杰的见面场景——在一家废弃的工厂,生锈的冲压机旁,蔡军将一沓现金递给蔡杰,后者手里捏着包星进便利店的照片。“蔡杰的通话记录显示,他威胁包星的第二天,林灿就知道了宋杨在审讯时的细节。”李阳调出一段模糊的录音,蔡军的声音带着犹豫,却足够清晰:“别把事闹大,吓吓他就行,让他别再跟着宋杨……”
马云波家
马云波跪在妻子身边,手指抚过于慧冰冷的脸颊,她嘴角还残留着白色的药沫。急救人员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红蓝交替的灯光透过窗户在墙上晃动,像一场无声的嘲讽。他拿起于慧放在茶几上的遗书,字迹因颤抖而扭曲,墨水晕开了好几处:“云波,我走了,你才能解脱。那些药,我偷偷换了维生素,别为我报仇,好好做个警察,像你刚入警队时那样……”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林耀东的号码,屏幕亮起来,映出马云波布满血丝的眼睛。他看着屏幕亮起又暗下,突然抓起手机狠狠砸在墙上,屏幕碎裂的声音里,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拳头一遍遍砸在自己的大腿上,直到淤青浮现。李阳的证物扫描系统捕捉到遗书上的泪痕,经分析与于慧的dNA完全匹配,而她床头柜上的戒毒手册,夹着一张未完成的便签:“如果我能戒掉,就去看海,像我们蜜月时那样……”
蔡军家
李飞一脚踹开虚掩的门,门轴发出“吱呀”的哀鸣。蔡军正蜷缩在沙发上喝酒,地上散落着空酒瓶,其中一个滚到李飞脚边,标签上的“塔寨特酿”格外刺眼。“宋杨怎么死的,你心里清楚!”李飞揪起他的衣领,拳头在半空攥得发白,指节抵着蔡军的喉咙,“你把他醉酒说的话告诉林宗辉,林宗辉又捅给林耀东,这才让他们有机会设局,用录音伪造证据,害死宋杨!还有包星,要不是你找蔡杰威胁他,他怎么会跑?现在人都找不到了!”
蔡军的脸在酒精作用下通红,却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顺着脸颊滴在李飞的手背上:“是!我是说了!可我没想到他们会害死宋杨……我只是怕,怕林耀东报复我们全家!兰兰怀着孕,小玲刚没了孩子,我一个外姓女婿,在塔寨连祭祖都不能站前排,我敢不听话吗?”他猛地推开李飞,指着窗外的塔寨,雨幕中那些亮着灯的窗户像一只只眼睛,“那里的人,不是姓林就是沾亲带故,我多说一句话,第二天就会有人往我家井里扔死老鼠!蔡杰是我找来的,可我只是想让包星闭嘴,没想害他……”
林宗辉家
蔡军带着一身酒气冲进来时,林宗辉正对着林三宝的牌位发呆,香炉里的香烧到了底,火星在黑暗中明灭。“爸!我们不能再错下去了!”蔡军“噗通”跪在地上,膝盖砸在青砖上发出闷响,声音嘶哑,“小玲被他们逼得吸毒流产,现在人被关着跟坐牢一样;胜武死了,尸体还不知在哪;宋杨也死了,他是被我们间接害死的!再这样下去,我们全家都得陪葬!”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记着字,“这是我偷偷记下来的,几家制毒量最大的,还有他们藏货的地点,后山油库的第三个油罐是空的,里面全是……”
林宗辉猛地转过身,眼睛通红,抓起桌上的茶杯就砸了过去,茶水溅了蔡军一脸。“滚!”他指着蔡军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拐杖重重杵在地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想让我做叛徒,让三房被全族唾骂吗?林氏宗族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当年祖宗定下规矩,族内事族内了,哪轮得到外人插手!”
蔡军看着散落一地的纸片,突然爬过去一张张捡起来,手指被碎瓷片划破也浑然不觉:“爸!那不是脸,是命!是小玲的命,是兰兰肚子里孩子的命,是我们所有人的命!”他举起一张纸片,上面写着“林耀华,西厢房地窖,每晚十点运货”,“你看看!这些人早就把祖宗的规矩忘光了,他们眼里只有钱,连孩子都害!三宝的病,不就是被他们排的废水害的吗?”
李阳的电脑屏幕上,罪恶克星功能系统突然发出尖锐警报,林耀东的手下正往林宗辉家附近集结。超动态视力技术捕捉到他们腰间的武器反光——是改装过的霰弹枪,而追踪之瞳显示,林灿的车已停在巷口,车门打开,四个黑衣人正猫着腰往这边移动。“李飞,林宗辉有危险!”李阳对着通讯器大喊,手指在键盘上翻飞,调出林宗辉家附近的巷道图,“林灿带人过去了,可能要对他动手!从东边的排水渠绕过去,那里有个狗洞能钻进院子!”
省厅里,李维民看着屏幕上的紧急情况,当机立断:“让李飞立刻去接应林宗辉,告诉林宗辉,我们可以保证他和林兰、蔡军全家的安全,安排他们去省外生活。另外,通知行动组,提前半小时待命,一旦拿到名单,立刻行动!”
风雨更急了,塔寨的灯光在黑暗中摇曳,像濒死的星辰。林宗辉看着蔡军捡纸的背影,又看了看墙上林三宝和林胜武的照片,两个年轻人的笑脸在烛火中晃动。他的手指在牌位上反复摩挲,木头被磨得光滑,上面“林氏三房”四个字已经褪色。裂痕已经无法弥补,而他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是继续维护腐朽的宗族,让更多人成为牺牲品,还是撕开缺口,迎接迟到的正义。
他突然抓起拐杖,走到墙角,用力撬开一块松动的地砖,里面藏着一个铁盒。打开铁盒,里面是塔寨的地图,用红笔圈着三十多个红点,比蔡军那张纸详细得多——那是他这些年偷偷记下来的。“把蔡军扶起来。”林宗辉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告诉李飞,带二十个人来,从祠堂后墙的排水道进来,那里的栅栏我早就松了螺丝。”
李阳的十个技术系统仍在高速运转,犯罪痕迹智能扫描仪锁定了林灿等人的武器型号,追踪之瞳实时更新着他们的位置,距离林宗辉家只剩五十米。屏幕右下角,一个红色倒计时正在跳动,而李飞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排水渠的入口,正猫着腰往前移动,雨靴踩在积水里,发出轻微的声响,与风雨声融为一体。
破晓前的黑暗最是浓重,但裂痕深处,已有微光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