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专案组的临时审讯室里,白炽灯的光线像淬了冰,直射在古丰脸上,让他本就因毒瘾发作而抽搐的脸颊更显扭曲。颧骨高耸的脸上布满冷汗,衬衫湿透后紧贴在背上,勾勒出嶙峋的骨架。江海峰坐在对面,面前摊着一叠照片,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每一声都像敲在古丰的神经上——坎里拉与糯卡勾肩搭背的合影、基洛营地的卫星图上被红圈标出的可疑区域、“10·5案件”现场的毒品包装特写,那张印着黑色虎纹的塑料袋,边缘还沾着湄公河的泥沙。
“说清楚,坎里拉到底有没有参与‘10·5案件’。”江海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手指轻轻点在毒品包装的照片上,“这上面的虎牌标记,你在赌场里见坎里拉的手下用过不止一次吧?”
古丰的瞳孔猛地收缩,喉结剧烈滚动,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犯罪痕迹智能扫描仪早已通过远程传输,分析出他袖口残留的微量毒品成分,甲基苯丙胺的分子结构与“10·5案件”查获的冰毒完全同源,连结晶形态的杂质分布都分毫不差。李阳的案发现场字幕技术在审讯室角落的隐蔽屏幕上弹出绿色提示:【心率骤升至140次\/分,右手食指敲击桌面频率加快至每秒3次——心理防线即将崩溃,建议加大压力】。
“坎里拉……他只是个跑腿的。”古丰终于崩溃,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真正的货来自基洛,我听赌场老板赛耶佩说的,基洛深处有个秘密制毒工厂,藏在橡胶林后面,守卫比蒙洪的私人住所还严,都是带自动步枪的死士。”他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被毒品放大的恐惧,“那地方不归坎里拉管,甚至……连蒙洪好像也插不上手,每次运货都得经过一个戴银面具的人点头。”
“谁在管那个工厂?”江海峰追问,身体微微前倾。
“不知道……”古丰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只听说负责人是个‘影子’,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只知道他能做出纯度最高的虎牌冰毒,晶体透亮得像玻璃。”他突然打了个寒颤,“赛耶佩说,‘10·5案件’的货,就是从那工厂运出去的,用的是改装过的运油车,油箱夹层能藏半吨货。”
审讯室外的指挥中心,李阳的电脑屏幕上,罪恶功能系统正将古丰的供述与已知线索交叉验证。基洛营地的三维模型在屏幕上缓缓旋转,一个被茂密橡胶林环绕的红色区域被重点标记出来——那是一座废弃水泥厂,烟囱歪斜地插在丛林里,与古丰描述的“秘密工厂”位置误差不超过50米。追踪之瞳系统调出近一个月的监控数据,蓝色轨迹清晰显示:莫雄每周一、三、五的深夜都会秘密进入该区域,每次停留时间精确到两小时十分钟,与工厂换班的时间完全吻合。
“江局,水泥厂的红外探测显示热量异常,夜间有高频次的机械运转声,功率与大型反应釜的能耗匹配。”李阳的声音通过耳麦传来,带着电流的轻微杂音,“超高模拟画像技术根据赛耶佩的模糊描述——‘矮胖,左肩比右肩低,走路外八字’,还原出工厂负责人的大致轮廓,与莫雄的侧影三维比对重合度达92%,尤其是左肩的倾斜角度,完全一致。”
江海峰的眼神锐利如鹰,刚想下令让高野深入探查,缅甸内政部警察部队副总监貌昂却推门而入,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声响。他脸色凝重,将一份文件拍在桌上:“江局长,古丰的供述已经很清楚了,基洛有制毒工厂,蒙洪作为营地首领,难辞其咎!我建议立刻调动部队和警察,全面搜查基洛,缉拿蒙洪!”
“不行。”江海峰立刻否决,指尖在地图上的基洛居民区重重一点,“基洛营地有蒙洪的私人武装近千人,配备 AK-47 和火箭筒,强行搜查只会引发流血冲突。你看这里,”他指向密集的红色圆点,“是平民聚居区,一旦交火,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不仅抓不到真凶,还会让‘10·5案件’的调查陷入被动。”
“那你想怎么办?”貌昂反问,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军帽下的眉头拧成了疙瘩,“难道眼睁睁看着凶手逍遥法外?等着他们再制造一个‘10·5案件’?”
“放蒙洪回去。”江海峰的决定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通过监控看着这一切的李阳,“他在基洛经营了三十年,根基比谁都深,谁是内鬼,谁在暗中搞鬼,他比我们更清楚。让他回去,我们暗中配合,才能用最小的代价揪出幕后黑手。”
他看向貌昂,语气诚恳而坚定:“貌昂副总监,‘10·5案件’的十三名受害者需要真相,但我们不能为了真相,让更多人成为新的受害者。相信我,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貌昂沉默了许久,手指在枪套上反复摩挲,最终重重叹了口气:“我给你三天时间,如果没有结果,我会按程序上报缅方最高指挥部。”
与此同时,基洛营地的孟东住处,正上演着一场被精心设计的绝望闹剧。孟东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浑身抽搐,像条离水的鱼。汗水浸透了他的迷彩服,在地面洇出深色的痕迹。他猛地抓住贴身警卫昂敏的衣领,手里的制式手枪顶着昂敏的太阳穴,枪管因他的颤抖而上下晃动,眼神疯狂而涣散:“是你!是你给我下毒!为什么?!我待你不薄啊!”
昂敏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东哥,我没有!你看错了!那杯茶是叶香姑娘送来的,我碰都没碰过!”
“没有?”孟东突然狂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悲凉与不甘,“我跟着蒙洪出生入死,断过三根肋骨,挨过七颗子弹,现在却像条狗一样被毒品折磨……是谁?到底是谁想害死我?是莫雄那个杂碎,对不对?!”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木门被踹开,莫雄带着一队保安团冲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对准孟东。莫雄的脸隐藏在阴影里,声音冰冷得像基洛的晨雾:“孟东,放下枪!你这样成何体统,让兄弟们看笑话吗?”
孟东转过头,看着莫雄,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短暂的清明,随即又被绝望彻底淹没。他突然举起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嘶吼道:“蒙洪!我对不起你啊!没能帮你看清身边的鬼!”
“砰!”枪声在狭小的房间里炸开,震得灯泡摇晃不止。孟东倒在血泊中,眼睛圆睁,仿佛还在质问着什么。鲜血从他的太阳穴涌出,染红了身下那张蒙洪与他年轻时的合影。
这一幕,被高野藏在窗外芭蕉叶里的微型摄像头清晰拍下,实时传输到联合专案组指挥中心。李阳的超动态视力技术将莫雄转身时嘴角那一闪而过的冷笑拆解成十二帧画面,每一个细微的肌肉牵动都被放大——那不是惋惜,而是如释重负的得意。罪恶克星系统自动将其与“冷酷型犯罪人格”特征库匹配,吻合度高达96%,尤其在“对他人死亡无共情”这一项上,达到了满分。
“太刻意了。”郑一民看着屏幕,眉头紧锁,指尖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孟东死得蹊跷,莫雄的反应更像是在演戏,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是‘清理门户’。”
季洁点头,指着屏幕上昂敏颤抖的手:“你看昂敏,他的恐惧不是装的,手指一直在摸腰间的对讲机,像是在等指令。孟东是蒙洪的生死之交,知道的秘密肯定不少。现在他一死,所有可能指向莫雄的线索都断了,最大的受益者就是莫雄。”
李阳调出孟东近一周的食物残渣检测报告,证物扫描系统的光谱分析图上,除了常见的毒品成分,还显示出微量的麦角酸二乙酰胺——一种强烈的致幻剂:“他不是单纯的毒瘾发作,是被人下了药。昂敏负责他的饮食,嫌疑最大,但背后肯定有指使者,以他的级别,没胆子动孟东。”
此时,江海峰拖着包扎着绷带的手臂回到指挥中心,伤口的疼痛让他脸色有些苍白。看到屏幕上的画面,他的脸色愈发凝重:“蒙洪那边有反应吗?”
“还没有。”李阳回答,调出蒙洪的活动轨迹,“但追踪之瞳系统显示,孟东死后半小时,蒙洪的书房灯亮了一夜,他与莫雄通了三次电话,每次都不超过一分钟,通话内容被加密,但声波分析显示两人情绪都很激动,尤其是第二次通话,蒙洪的声音频率突破了愤怒阈值。”
“看来,蒙洪也开始怀疑了。”江海峰揉了揉眉心,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李阳,用黑客技术破解蒙洪与莫雄的通话录音,重点找关键词‘工厂’‘孟东’‘面具’。另外,让高野想办法靠近那个秘密水泥厂,务必找到确凿证据,比如生产记录、出货单,哪怕是反应釜的型号照片也行。”
“是!”李阳的指尖再次在键盘上飞舞,屏幕上的代码如瀑布般滚动。
夜色渐深,基洛营地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平静中。孟东的尸体被抬走时,橡胶林里的蝉鸣突然停了,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无数人在窃窃私语。莫雄的别墅灯火通明,隐约传来他与手下的争执声,却很快归于沉寂。
高野站在橡胶林中,蚊虫在他耳边嗡嗡作响,他却浑然不觉。远处的水泥厂方向,那座歪斜的烟囱在月光下像个沉默的巨人,烟囱顶部偶尔闪过的红光,是夜间加班生产的信号。那里,正源源不断地生产着毁灭生命的白色粉末,也藏着“10·5案件”最核心的秘密。
李阳的电脑屏幕上,十个技术系统仍在不知疲倦地运转。犯罪痕迹智能扫描仪在孟东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不属于他的皮肤组织,dNA 正在与基洛营地人员数据库比对;超高模拟画像技术根据这枚皮肤组织的毛囊特征,还原出其主人的发色和大致年龄;追踪之瞳系统则像一双无形的眼睛,紧盯着莫雄别墅的每一个出入口,连一只猫的进出都被记录在案。
真相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却也越来越危险。莫雄的狠辣远超想象,为了掩盖秘密,他连孟东这样的元老都敢下手。而那个隐藏在基洛深处的秘密工厂,就像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等待着吞噬一切靠近它的人。
江海峰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又看了看窗外渐亮的天色,知道他们与莫雄之间的较量,已经到了生死关头。任何一步失误,都可能让之前的努力付诸东流,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在这片被毒品和罪恶笼罩的土地上,正义与邪恶的斗争,正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不眠不休地继续着。而李阳的技术之网,正越收越紧,等待着将那个隐藏在阴影中的“影子”,牢牢捕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