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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昏死过去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毒蛇,盘踞在溶洞死寂的空气里。

“祂的眼睛……仍在注视……”

“一切……皆是囚笼……”

老烟枪探了探小王的鼻息,确认他只是力竭昏迷,脸色却并未放松,反而更加凝重。他抬头看向我,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沉重:“这小子……他的话……”

我靠坐在冰冷的岩壁上,感受着腕间诡镯那一下刺痛后残留的、如同幻觉般的冰冷余韵,缓缓点了点头。那不是胡言乱语。那是警告,是透过小王身体传递出的、来自那个背叛了时序的守墓人,或者说,来自这诡异世界本身深处的警告。

我们以为的逃脱,或许真的只是一个错觉。

“不能待在这里。”老烟枪挣扎着站起身,尽管步履蹒跚,眼神却重新锐利起来,如同受伤的孤狼,“这地方邪门,得找到出路。”

他说的对。这溶洞的死寂和“干净”,本身就透着最大的不祥。

我强忍着虚弱和剧痛,也扶着岩壁勉强站起。我们必须离开,至少,要弄清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老烟枪将昏迷的小王背在身上,他的身体晃了晃,但咬紧牙关稳住了。我们两人,一个重伤虚弱,一个背负昏迷者,在这昏暗的溶洞中,朝着唯一有光亮的那个洞口方向,艰难前行。

脚下的路湿滑崎岖,遍布着尖锐的碎石。溶洞比我们预想的要深邃复杂,并非一条直道,而是有着许多岔路和巨大的钟乳石柱阻碍。那些散发着磷光的菌类,提供着有限的光亮,也投下无数扭曲晃动的阴影,仿佛随时会有东西从中扑出。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个较为开阔的洞厅。而就在洞厅的岩壁上,我们看到了……壁画。

不是青铜树上那种符文,也不是井底石室里那种宏大叙事。这些壁画,风格更加古老、粗犷、甚至可以说是……野蛮。它们是用某种暗红色的矿物颜料,混合着可能是血液的东西,直接涂抹在岩壁上的。

壁画的内容,充满了血腥、厮杀与……镇压。

我们看到无数身形扭曲、如同从噩梦中爬出的怪物,它们有的像是由破碎的时空碎片构成,有的则像是腐烂的星辰具现,它们从一些破裂的、如同伤口般的“孔洞”中涌出,肆虐大地。

然后,是一些穿着简陋兽皮、手持粗糙骨杖或石矛的原始先民,他们在一位身形模糊、只能看出头戴某种羽冠、手持一根散发着光芒(壁画中用密集的放射状线条表示)权杖的“首领”带领下,与这些怪物进行着惨烈无比的战争。

战争的结果异常惨烈,大地崩裂,先民死伤无数。最终,那位“首领”似乎动用了某种禁忌的力量,他手中的权杖光芒暴涨,化作无数锁链,将那些破裂的“孔洞”强行封堵、弥合。而最大的几个“孔洞”,则被用巨大的、类似祭坛的建筑物镇压。

壁画的最后一部分,描绘着幸存的先民围绕着那些镇压“孔洞”的祭坛,举行着某种持续不断的祭祀仪式,似乎在维持着封印。

这些壁画所描绘的,显然是一个远比青铜树和归墟之井更加古老的时代!一个世界屏障脆弱,域外邪异入侵,先民以惨烈代价将其封印的……失落历史!

难道,我们所在的这个溶洞,就是某个被遗忘的、用来镇压“孔洞”的祭坛遗址?或者说,是当年某个战场的边缘?

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如果壁画记载为真,那么守墓人所说的“囚笼”,恐怕不仅仅是指他制造的那个循环。这个世界本身,或许就是一个建立在无数古老封印之上的、巨大的、脆弱的……囚笼?而那些被封印的“孔洞”背后,就是“祂的眼睛”注视的地方?

这个猜测让我不寒而栗。

“看这里!”老烟枪的声音带着一丝惊疑,他指着壁画最后一幅,那片举行祭祀场景的边缘。

在那里,壁画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描绘着几个先民,正将一些缴获的、形态奇特的“战利品”埋入地下。而那些“战利品”中,有一个被简单勾勒出的……手镯的轮廓!

那手镯的形态,虽然粗糙,但其基本的圆环状以及上面几个关键的点位标记,竟然与我腕间的诡镯,有着惊人的神似!

诡镯……它的来历,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古老?!它并非时序之主创造,而是……源自于这场更加久远的、对抗域外邪异的战争?是某个先民“首领”的遗物?还是……从那些入侵的“怪物”手中缴获的?

信息量太大,冲击得我头晕目眩。

就在这时,我腕间那沉寂的玉镯,再次传来了动静!

不再是刺痛,而是一种……极其微弱的、带着警示意味的……震颤!如同被拨动的琴弦末梢。

与此同时,老烟枪也猛地抬起头,侧耳倾听,脸色骤变:“有东西!靠近!”

溶洞深处,那片我们尚未探索的、更加浓郁的黑暗中,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却让人极不舒服的爬搔声。那声音不像是任何已知的生物发出的,带着一种粘稠的、仿佛能污染灵魂的质感。

壁画上那些扭曲怪物的形象,瞬间浮现在我眼前。

难道……这里的封印……也松动了?!

“走!快走!”老烟枪低吼一声,背紧小王,不再顾及伤势,朝着洞口光亮的方向发足狂奔!

我也拼尽最后力气跟上。

身后的爬搔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密集,仿佛有无数只脚在岩石上快速移动!一股阴冷、污秽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从后方涌来!

我们冲出了那个布满壁画的洞厅,闯入一条更加狭窄、仅容一人通过的天然甬道。光亮就在甬道尽头,已经能看到外面模糊的天光!

希望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我们即将冲出甬道的刹那,跑在前面的老烟枪,猛地刹住了脚步!惯性让他背上的小王几乎甩出去。

“怎么了?!”我急问。

老烟枪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向后退了一步。

我挤到他身边,向前望去。

只看了一眼,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甬道的出口,并非通向预想中的山林或者荒野。

外面,是一片无法形容的……景象。

天空是扭曲的、不断变幻着污浊色彩的旋涡,没有日月星辰。大地是龟裂的、如同干涸血液般的暗红色,布满了巨大的、如同生物内脏般蠕动的怪异植物和扭曲的、仿佛由碎肉和骨骼随意拼凑而成的“地形”。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硫磺和腐臭混合的气味。

而在我们出口正前方不远处,一片蠕动的、如同巨大菌毯般的暗红色“地面”上,赫然矗立着一块残破的、布满污秽的黑色石碑。

石碑上,用一种与溶洞壁画同源、却更加扭曲疯狂的字体,刻着几个足以让人灵魂战栗的大字:

【荒芜边陲——第三号观测前哨】<|end▁of▁thinking|>## 荒芜边陲:观测前哨的绝望回响

【荒芜边陲——第三号观测前哨】

那几个扭曲的字符,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烙印进我的意识深处。每一个笔画都散发着疯狂、污秽与绝望的气息,与溶洞壁画上那些先民奋战的英勇悲壮,形成了最残忍、最讽刺的对比。

观测前哨?观测什么?谁在观测?

答案,似乎就写在这片令人作呕的天地间。

扭曲的天空如同一个巨大的、溃烂的眼球,缓慢地旋转着,变幻着污浊的色彩,投下令人心智混乱的光线。暗红色的大地并非坚实的土壤,踩上去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轻微搏动的弹性,仿佛踩在某种巨大生物的腐肉之上。那些蠕动的怪异植物,散发着甜腻与腐烂混合的恶臭,它们的形态不断发生细微的改变,时而像扭曲的手臂,时而像张开的、布满利齿的口器。

空气中浓烈的硫磺和腐臭,几乎令人窒息。

这里……根本就不是我们熟知的世界!

我们确实逃出了那个循环,却落入了一个更加恐怖、更加疯狂的……绝地!

“操……他妈的……”老烟枪看着眼前的景象,这位见惯了风浪的老江湖,也忍不住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带着颤抖的咒骂。他背上的小王依旧昏迷,无知无觉,反而成了一种幸运。

我死死攥着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对抗那几乎要将理智淹没的恐惧和荒谬感。腕间的诡镯,那微弱的震颤变得更加急促,像是在发出最高级别的警报,又像是在与这片污秽之地产生着某种令人不安的……共鸣?

溶洞壁画记载的古老战争,先民们封印的“孔洞”……难道,我们就是通过某个松动或破损的“孔洞”,来到了这“孔洞”的另一边——这些域外邪异的老巢?!这个所谓的“观测前哨”,就是那些邪异建立的、用来窥视我们世界的据点?

“退回去!”老烟枪当机立断,声音嘶哑,“回溶洞!那里至少……没那么离谱!”

我们毫不犹豫地转身,想要退回那条狭窄的甬道。

然而——

就在我们转身的瞬间,身后那通往溶洞的通道入口,如同活物般,猛地……收缩、闭合了!

原本可供一人通过的洞口,在短短两三秒内,被周围蠕动的暗红色肉壁般物质彻底封死,连一丝缝隙都没有留下!仿佛那里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入口!

我们……被彻底困在了这片名为“荒芜边陲”的绝地!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衫。

“妈的!”老烟枪怒吼一声,放下小王,冲上前去,用拳头,用肩膀,疯狂地撞击、捶打着那封死的“墙壁”。但那肉壁坚韧无比,表面湿滑粘腻,他的攻击如同泥牛入海,连一丝痕迹都无法留下。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再次将我们淹没。

前无去路,后无退路。身处这无法理解的恐怖之地。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仿佛金属摩擦又夹杂着漏气般的嘶哑声音,从我们侧前方那片蠕动的菌毯深处传来。

我们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一个……“东西”,正从一株巨大的、如同放大了无数倍的腐烂向日葵般的植物后面,缓缓地、僵硬地……挪了出来。

它大致保持着人形的轮廓,但全身覆盖着暗沉、锈蚀的金属甲片,这些甲片与它干瘪、呈现出灰败颜色的肉体生长在了一起,许多地方已经破损,露出下面缓慢蠕动的、如同石油般粘稠的黑色物质。它的头部是一个椭球形的、布满监视器镜头般结构的金属头壳,几个镜头已经碎裂,剩下的则闪烁着不稳定的红光。

它的一条手臂是正常的(如果那还能称之为正常),另一条手臂则被替换成了一个不断滴落着黑色粘液、前端如同钻头般旋转的机械附肢。它的移动方式极其不协调,金属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这……是什么?某种……机械与生物结合的造物?是这个“观测前哨”的……守卫?还是……曾经的“观测者”?

它那残存的、闪烁着红光的镜头,缓缓转动,最终……锁定在了我们身上。

一种冰冷、麻木、不带任何生命情感的“注视感”,牢牢笼罩了我们。

老烟枪瞬间停止了无用的撞击,身体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尽管他已是强弩之末。我 also 强撑着站直身体,警惕地盯着这个不速之客。

那东西没有立刻攻击。它只是“看”着我们,头部微微歪斜,似乎在进行某种……扫描或者识别。

片刻之后,一阵更加刺耳、更加断断续续的、混合着电流杂音的声音,从它头部的某个发声器里传了出来,用的是一种极其古怪、但勉强能分辨出音节的语言:

“识……别……未授权……生命单位……协议……清除……”

话音落下的瞬间,它那条钻头手臂猛地加速旋转,发出刺耳的嗡鸣,黑色的粘液四溅!它那僵硬的、不协调的身体,骤然爆发出与其外表不符的速度,如同一辆失控的生锈战车,朝着我们……冲撞而来!

攻击,开始了!

在这片绝望的荒芜边陲,面对这未知的、冰冷的杀戮造物,我们这三个伤痕累累、近乎油尽灯枯的幸存者,迎来了……新一轮的死亡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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