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俘虏刚爬了两步，就被许虎一脚踩住后颈按回地上，嘴里的布条重新塞了进去。
我没拦。
北岭方向的火把队列已经走远，速度慢得像是在散步。账本上的红字警告还悬着：【勿追】。我盯着那行字，心里却在盘算另一件事——他们既然敢派两拨人，一明一暗，说明背后有人指挥，而且不急。
这不像打劫，倒像考试前的模拟题。
我转身下令：“收队，回门。”
许虎愣了下：“就这么算了？”
“不算。”我拍了拍袖子，“是换地方开会。”
一个时辰后，议事堂烛火通明。四大执事坐得笔直，烈晨阳靠在左护法的位子上，手里把玩着一枚青铜符牌。许虎站在我身后半步，鞋带又松了，但他没去系。
我开门见山：“敌军主力未动，先锋两拨皆败，说明他们还在试探。这种时候，最怕的就是等他们试出结果。”
我顿了顿，扫视一圈：“我提议，三日内组织精锐小队，绕后突袭，直捣其补给据点。只要烧了粮草，他们连扎营的柴火都得去捡。”
话音刚落，账本突然炸了。
【警告：装逼失败概率97.6%，建议立即放弃幻想】
【检测到用户正酝酿“高光时刻”，已预判结局——三日被困，七日断粮，九日被围】
【友情提示：您此刻的眼神像极了电视剧里必死的反派boss】
【气运评估：此战若行，红利为负，建议改行种田】
我差点把茶杯捏碎。
这哪是预警，这是群嘲。
我在心里冷哼：“你上次说许虎鞋带会绊倒，结果他只是踢了块石头。你这准确率，连菜市场算命的都不如。”
账本秒回：【用户强行推进高风险决策，已触发“嘴硬模式”，吐槽强度自动升级】
我：“……你还有自动升级？”
【当然，天道出品，支持多级反馈。当前版本：毒舌pro max】
我深吸一口气，继续在心里推演计划：“假设我们从西谷潜入，避开主道，夜间行动，快进快出。”
刚想到“快进快出”，账本又蹦：【发型不适合冲锋，建议剪短】
【战袍颜色不吉利，紫色易招雷】
【您左脚先迈步的习惯，已被敌方阵法师记录，建议改用螃蟹步】
我忍无可忍：“你是不是嫉妒我有门主身份？”
【不，我只是客观指出，您此刻的决策逻辑，与三年前被雷劈死的前任门主高度重合】
我：“……”
议事堂里，没人说话。
烈晨阳慢悠悠放下符牌：“门主，天命示警，岂可轻忽？前番探子已显敌有备，若贸然深入，恐中埋伏。”
我还没开口，账本又补一刀：【左护法说得对，难得他这次没说错话】
我：“你闭嘴。”
它假装没听见：【友情提醒：您刚才瞪人时眼角抽动，容易被误解为面瘫前兆】
我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转头看许虎：“你觉得呢？”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松垮的鞋带，又抬头看我：“属下愿为先锋。”
停顿两秒，他小声加了句：“但……是否再探一次虚实？”
我眼皮一跳。
连许虎都犹豫了。
四大执事互相看了看，没人表态。一个执事低头喝茶，另一个假装咳嗽，还有一个盯着桌缝，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我冷笑一声：“好啊，账本说我像反派boss，烈护法说天命不可违，连许虎都开始讲‘虚实’了。那我问一句——咱们上个月被偷库房的时候，天命在哪？上上个月三名弟子离奇失踪，天命又在哪？”
没人答。
我声音不高：“是我在账本上看到‘东库守卫被迷香控制’，是它告诉我‘李副使书童三刻内赴南崖’，是它帮我抓到内奸，揪出假图路线。现在它突然说‘别动’，你们就全信了？”
账本安静了一瞬。
然后蹦出一行字：【用户情绪波动，已触发“悲情演讲模式”，建议暂停发言，避免形象崩塌】
我：“你再说话，我把你塞进许虎的靴子。”
它秒消。
议事堂重新安静。
我盯着那本浮在眼前的破册子，心里却开始打鼓。它以前从没这么反常。每次预警，都有依据，有细节，有时间点。可这次，全是情绪化吐槽，没有一条具体线索。
它到底是在保护我，还是……想让我放弃？
烈晨阳忽然开口：“门主，若您执意出击，可否容我带一队人马同行？也好互相照应。”
我盯着他：“你是怕我死在外头，还是怕我活着回来？”
他笑了笑：“属下只是忠心。”
“忠心得都快写进账本里了。”我冷笑。
话音未落，账本又跳：【检测到用户陷入信任危机，建议立即召开心理疏导会，主题：《如何面对被全世界误解》】
我彻底无语。
正要合上账本，它突然刷新一条新提示，语气罕见地正经：
【气运崩塌，非因敌强，而是——决策者心乱。】
我一怔。
心乱？
我回想起刚才那一连串反驳，那股压不住的火气，那句“你们全信了”的质问。我不是在讲理，是在争一口气。
账本继续写道：【您想赢，太想赢了。可这一仗，不是靠冲就能赢的。】
我沉默。
良久，我开口：“改计划。”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不派大队，也不等三日。”我看着许虎，“你和我，带两个人，轻装简行，今晚就走。不烧粮，不杀人，只查据点位置、兵力分布、水源走向。回来再定下一步。”
许虎一愣：“今晚？”
“对。”我站起身，“敌人以为我们不敢动，所以我们偏要动。但他们以为我们会大动，所以我们只小动。”
烈晨阳眉头微皱：“仅四人深入敌境，风险太大。”
我看着他：“那你建议派多少人？一百？五百？然后浩浩荡荡开过去，让他们在半路摆宴欢迎？”
他没再说话。
我转向四大执事：“门内事务，暂由执事轮值。四门巡防加倍，影卫轮岗制改为双哨制。若有异动，立刻传讯。”
执事们齐声应下。
我正要转身离开，账本突然又蹦出一行字：
【用户终于想通，奖励“冷静buff”持续三时辰，附赠一句真心话：你其实挺靠谱的。】
我：“……算你还有点良心。”
它秒删，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许虎走过来，低声问：“门主，真就我们四个？”
“对。”我活动了下手腕，“轻便，快，不留痕迹。”
他点点头，忽然弯腰，把那根松了的鞋带重新系紧，打了个死结。
我看了他一眼：“怎么，怕路上绊倒？”
“不是。”他直起身，“怕您回头骂我鞋带松，耽误事。”
我笑了。
刚笑出声，账本又冒出来：【温馨提示：您笑起来右边嘴角比左边高1.3毫米，容易显得奸诈，建议收敛】
我直接在心里默念：“你再废话，我把你折了当纸飞机扔北岭去。”
它终于安静。
我转身走向议事堂大门，手刚搭上门环，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回头一看，烈晨阳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手里那枚青铜符牌掉在了地上，边缘有一道细小的裂痕，像是刚磕出来的。
他弯腰捡起，动作很慢，眼神却一直盯着我。
我没说话，拉开门走了出去。
风从门外灌进来，吹得烛火猛地一晃。
许虎跟上来，低声问：“门主，咱们走哪条路？”
“西谷。”我说，“账本说我不该走，那就一定得走。”
他点头，刚要迈步，账本突然又弹出一行小字：
【用户选择反向操作，已触发“作死成就”，奖励：未知】
我盯着那行字，心里忽然有点发毛。
但已经迈出去的脚，没有收回来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