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萧天宇的试探，送信示好
萧家府邸，正堂。
上好的金丝楠木桌案上，一套价值千金的紫砂茶具正冒着袅袅热气，茶香清冽，却化不开满室的沉闷。
萧战，这位在青阳城跺跺脚都能引得地面一颤的萧家家主，此刻正负手立于窗前，背影僵硬得像一块铁。他没有看窗外的庭院景致，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屋檐，望向了遥远的、青玄宗所在的方向。
“元婴大能坐镇，三阶巅峰妖兽内丹……呵，真是好大的手笔。”萧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这青玄宗，藏得可真深啊。”
堂下，萧天宇端坐椅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他试图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但那过于用力的指节，和茶杯中微微晃动的涟cyi，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父亲，不过是些以讹传讹的坊间流言，当不得真。”他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刻意维持的从容，“一个末流宗门，能有什么底蕴？至于凌云溪，她是什么根骨，我们都清楚。或许是走了些狗屎运，得了什么奇遇，但根基摆在那里，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沙塔，风一吹就散了。”
萧战猛地转过身，一双虎目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儿子，眼神里有失望，有愤怒，更有几分深深的无力。
“流言？奇遇？”他冷笑一声，一步步走到萧天宇面前，将一股沉重的压迫感当头罩下，“炼丹大会的冠军，是流言吗？宗门招募时一拳击碎测力石，是流言吗？现在，整个青阳城周边的势力，都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往青玄宗凑，这也是流言吗？”
“天宇，你是我最看好的儿子，聪明，果决。可你的骄傲，有时候会蒙蔽你的眼睛！”萧战的声音沉了下来，“你告诉我，你当初退婚，是不是觉得自己丢掉的，只是一块路边的顽石？”
萧天宇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他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我只是不想让一个废物，成为我萧天宇仙途上的污点。”
“污点？”萧战气极反笑，“现在看来，你亲手丢掉的，可能是一座未经雕琢的金山！一座能让我们萧家在未来百年，都屹立不倒的金山！你现在成了整个青阳城的笑话，我萧家，也因为你的‘果决’，成了最大的输家！”
父亲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萧天宇的心上。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喉咙里干涩得发不出一个音节。
是啊，笑话。
他能想象得到，那些曾经对他阿谀奉承的家族子弟，此刻正在背后如何议论他。他们会说，看，那就是萧天宇，有眼无珠的蠢货，把一颗明珠当鱼目，还沾沾自喜。
这种被剥光了骄傲，赤裸裸地被人审视和嘲笑的感觉，比任何刀剑加身都让他感到难堪。
“行了。”萧战看着儿子那张青白交加的脸，终究还是缓和了语气，他坐回主位，端起已经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回房去，自己好好想想吧。”
萧天宇沉默地站起身，对着父亲行了一礼，一言不发地退出了正堂。
……
回到自己雅致奢华的院落，萧天宇挥退了所有侍女。
他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周围是价值不菲的古玩字画，空气中熏着安神的檀香，可他却觉得胸口堵得慌，连呼吸都带着一股烦躁的火气。
他脑海中，两个截然不同的凌云溪，在反复交替出现。
一个是过去那个总是低着头，跟在他身后，眼神里带着怯懦与仰慕的少女。她说话细声细气，从不敢违逆他半分，像一件温顺而没有灵魂的漂亮摆设。
另一个，则是在宗门招募大会上，那个站在高台之下，面对满场嘲讽，眼神却冷得像一潭深秋寒水的少女。她的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疏离与淡漠，仿佛世间万物，都不配入她的眼。
尤其是当她一拳轰碎测力石，又在所有一流宗门抛出橄榄枝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那个名不见经传的青玄宗。
那种决绝，那种对世俗眼光的彻底无视，都像一根根尖刺，深深扎进了萧天宇的记忆里。
他当时只觉得荒谬和可笑，认为那是破罐子破摔的愚蠢之举。
可现在，那些荒谬的画面，与外界疯传的“青玄宗崛起”的传闻，诡异地重合在了一起。
“难道……她早就知道青玄宗不简单？”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从萧天宇心底冒了出来。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让他浑身一震，如坠冰窟。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之前的种种行为，就不是自暴自弃，而是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深不可测的布局。
她不是废物，她只是在用一种他看不懂的方式，走着一条他无法企及的路。
而他，那个自以为是的“天才”，在她眼中，或许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跳梁小丑。
这个认知，比父亲的斥责，比外界的嘲笑，更让他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与屈辱。
不。
他猛地站起身，在书房中来回踱步，试图驱散心中那股越来越强烈的悔意。
他不甘心。
他萧天宇，生来便是天之骄子，怎么能在一个被他抛弃的女人面前，输得如此彻底？
他必须做点什么。
不是为了挽回什么感情，他很清楚，那点可笑的婚约情分，早已被他亲手斩断。他只是……只是想再确认一次。
他想亲眼看看，那个女人，如今到底站在怎样的高度。他也想让那个女人知道，他萧天宇，还在看着她。
良久，萧天宇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
他走到书案前，亲自研墨，铺开了一张上好的雪浪宣纸。
笔尖饱蘸墨汁，悬于纸上，迟迟没有落下。
写什么？
以何种身份写？
前未婚夫？这只会让她觉得可笑。
青阳城第一天才？在她如今可能已经达到的高度面前，这个名头，同样显得苍白无力。
他拿起笔，写下“云溪吾妻”四个字，墨迹未干，他便猛地皱起眉，将那张纸揉成一团，狠狠丢在地上。
不对。
他又换了一张纸，这次的措辞变得倨傲：“凌云溪，听闻你近日小有成就，切莫得意忘形……”
话未写完，他又一次停笔。他几乎能想象到，凌云溪看到这封信时，那双冰冷的眼睛里，会流露出何等的不屑与讥讽。
他烦躁地将第二张纸也揉掉，胸中的骄傲与现实的挫败感剧烈地冲突着，让他心乱如麻。
不知过了多久，当窗外的天光由明转暗，萧天宇终于重新提起了笔。
这一次，他的笔尖，落得很稳。
字迹工整，措辞也显得滴水不漏。
“凌云溪小姐亲启：
闻青玄宗于大比中声名鹊起，而小姐更是技压群雄，夺得魁首，实乃我青阳城之幸事。天宇在此，聊表祝贺。
昔日种种，年少轻狂，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他日若有机会，盼能与小姐一叙，共论仙途。
萧天宇，敬上。”
写完最后一个字，萧天宇将信纸吹干，仔细折好，放入一个精致的信封中。
这封信，姿态放得很低，却又不失身份。既表达了祝贺，又轻描淡写地为过去的退婚之举找了个“年少轻狂”的台阶，最后，还抛出了“共论仙途”的橄榄枝。
这既是一次试探，也是一次姿态的展示。
他想看看，面对这样一封信，凌云溪，会是何种反应。
“来人。”他对着门外沉声道。
一名干练的管事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入，躬身候命。
“将这封信，立刻送往青玄宗。”萧天宇将信递了过去，声音听不出情绪，“亲手交到凌云溪小姐的手上。”
“是，少主。”管事接过信，正要退下。
“等等。”萧天宇又叫住了他。
管事停住脚步，恭敬地等待下文。
萧天宇沉默了片刻，目光望向窗外已经彻底沉入夜色的天空，缓缓说道：“送到即可，不必多言。我只想知道……她收到信时，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