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觉醒决心
道观的晨雾还未散尽,东跨院的银杏叶便簌簌落了一地。张远望着地上昏迷的暗哨,那人脖颈处有一道淡青色的指印——是玄阳子方才隔空拍出的气劲,看似轻描淡写,却精准地封住了对方的颈动脉,既没伤人性命,又让其再难动弹。
“老道这手‘流云指’,几十年没练,倒是没生疏太多。”玄阳子拂去道袍上的落叶,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可眼角的皱纹却舒展了些,“只是没想到,‘九头蛇’的人竟敢摸到三清观来撒野。”
张远捡起那黑衣人腰间的令牌,蛇缠骷髅的徽记在晨光下泛着冷光,背面刻着一行小字:“噬灵计划,编号734”。破妄眼扫过令牌,竟看到一层淡淡的血色光晕,像是无数人血浸泡过的痕迹。
“噬灵计划?”他指尖摩挲着令牌上的刻痕,“这和虫洞有什么关系?”
玄阳子往火塘里添了根枯枝,火星溅在青砖上:“半年前,终南山那边就有传言,说有个神秘组织在搜集异兽残骸。他们用活人做实验,把虫洞带来的鳞甲、利爪嵌进人体,说是能催生出‘新人类’。”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听说第一批实验体活下来的,都成了没有痛觉的怪物,一拳能打穿钢筋混凝土。”
张远猛地想起昨夜虫洞边缘那只异兽,断口处的血肉正在疯狂蠕动,仿佛有自我修复的能力。若真有人把那东西嵌进人体……他喉结动了动,胃里一阵翻涌。
“山下的武道热潮,也是他们搞的鬼?”
“不全是。”玄阳子摇头,往茶壶里续了水,“天地间的‘气’本就因虫洞而躁动,寻常人觉醒潜能是自然之事。但‘九头蛇’在推波助澜——他们在县城的水源里掺了东西,能加速潜能觉醒,却也会让人变得狂躁嗜血。前几日县医院那些断骨的混混,恐怕就是喝了被污染的水,才会半夜去坟头斗殴。”
破妄眼突然刺痛起来,张远抬眼望向县城的方向,视线穿透层层叠叠的房屋,落在自来水厂的储水池里——池底沉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罐,罐口不断涌出淡紫色的雾气,雾气融入水中,顺着管道流往千家万户。而在水厂的监控室里,几个穿白大褂的人正盯着屏幕,其中一人的胸前,别着和令牌一样的蛇形徽章。
“他们想让所有人都变成实验体?”张远的声音有些发紧。
“不只是人。”玄阳子指向天空,云层中的飞行器正在下降,蛇形徽章在阳光下闪着红光,“他们要的是能承受虫洞能量的‘容器’。觉醒的武者体质特殊,最适合做容器的胚子。”
话音未落,县城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有座楼塌了。紧接着,凄厉的尖叫撕破晨雾,隐约还夹杂着野兽般的嘶吼。
张远猛地站起身,破妄眼瞬间锁定声源——是县一中的操场。那个扎马尾的姑娘正悬浮在半空中,双眼泛着猩红,双手扣着一个男生的肩膀,指骨深陷进皮肉里。她脚下的塑胶跑道已经融成了黑炭,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几个试图靠近的老师被无形的气浪掀飞,撞在教学楼的墙上。
“潜能失控了。”玄阳子的脸色沉了下去,“那姑娘体内的‘气’被紫色雾气催化得太猛,已经压不住了。再这样下去,她会自爆的。”
张远没再说话,转身就往山门外跑。破妄眼看到那姑娘的心脏正在疯狂跳动,每一次搏动都有淡紫色的雾气溢出,经脉像是被撑到极限的水管,随时可能爆裂。
“带上这个!”玄阳子扔来个布包,里面是个巴掌大的铜铃,刻着繁复的符文,“摇响它能镇住躁动的真气,快!”
张远接住铜铃,指尖触到符文的瞬间,一股清凉的气息顺着手臂蔓延到丹田,破妄眼的刺痛感竟缓解了些。他纵身跃过道观的门槛,真气在脚下流转,身形快得像道残影——这是他觉醒破妄眼后,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体内的力量,仿佛每块肌肉都能听从意念的指挥,踏在草叶上竟没留下半分痕迹。
山路上的碎石被真气震得翻滚,张远的视线始终锁定着县一中的方向。破妄眼看到越来越多的人陷入失控——菜市场的屠户挥舞着砍刀,刀气竟劈碎了对面的肉摊;县政府里那个端保温杯的县长,一掌拍碎了办公桌,水泥碎屑里混着血丝;甚至连路边的流浪狗,眼睛都变成了猩红,正追着行人狂吠。
“噬灵计划……筛选容器……”张远咬紧牙关,铜铃在掌心微微发烫。他终于明白,那些藏在暗处的暗哨,云层中的飞行器,还有虫洞深处的眼睛,都不是冲着他一个人来的。这场武道热潮,从一开始就是场狩猎。而人类,就是待宰的猎物。
冲进县城时,街道上已经乱成一团。失控的人们互相撕扯,汽车撞在路灯杆上燃起大火,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焦糊味。一个壮汉正徒手掀翻公交车,车底的钢筋被他掰得像麻花,几个乘客从车窗里爬出,却被他抓住脚踝甩向墙壁。
张远纵身跃起,真气凝聚在右拳,破妄眼锁定壮汉的膻中穴——那里是真气最紊乱的地方。拳头落下的瞬间,壮汉的身体像被重锤击中,闷哼着倒飞出去,撞在墙上晕了过去。张远趁机在他眉心按了一下,铜铃的清凉气息顺着指尖注入,壮汉猩红的眼睛渐渐恢复清明。
“多谢……多谢高人……”那壮汉醒来时,看着自己满是血污的双手,突然抱着头哭了起来,“我刚才……我刚才好像不是自己了……”
张远没工夫安慰他,转身继续往学校跑。破妄眼看到那个扎马尾的姑娘已经升到了教学楼顶,周身的空气扭曲得像被点燃的塑料,几个“九头蛇”的黑衣人正围在楼下,举着奇怪的仪器,似乎在记录什么数据。
“目标能量值突破临界点,准备回收核心。”一个黑衣人对着对讲机说道,手里的仪器发出“滴滴”的轻响,屏幕上跳动着刺眼的红色数字。
张远心头一紧,真气运转到极致,身形如箭般射向楼顶。那姑娘看到有人靠近,嘶吼着挥出一掌,淡紫色的气浪带着灼人的温度扑面而来,楼顶的水泥板竟被掀飞了一块。
“冷静点!”张远左手捏了个剑诀,破妄眼捕捉到她体内紊乱的真气轨迹,右手猛地摇响铜铃。
“叮——”
清脆的铃声穿透气浪,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那姑娘的动作突然僵住,猩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嘴角溢出的血沫竟渐渐止住了。
“我……我这是在干什么……”她喃喃自语,悬浮的身体开始下坠。
张远纵身接住她,真气在掌心流转,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身体。破妄眼看到她体内的经脉已经布满裂痕,若不是铜铃及时镇住,恐怕下一秒就会崩碎。
“抓住他!”楼下的黑衣人反应过来,举着枪就往楼顶冲。子弹穿透楼板,在张远脚边留下一个个弹孔。
张远抱着那姑娘,转身跃向另一栋教学楼。真气在脚下炸开,身形在空中连踏三步,竟生生越过了十几米的距离。破妄眼扫过追兵的手腕,看到他们手表上的时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不是手表坏了,而是他们的生命正在被某种力量吞噬,皮肤下的血管泛着和异兽鳞片一样的幽蓝光。
“这些人……也是实验体?”张远皱眉,抱着姑娘落在教学楼的天台上。
“他们是‘半成品’。”玄阳子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张远这才发现铜铃上的符文正在发光,“用异兽精血浸泡过,力量大增却活不过三个月。‘九头蛇’就是用这种方式,控制了一大批亡命之徒。”
张远低头看向怀里的姑娘,她已经昏迷过去,眉头却还紧紧皱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他想起自己觉醒破妄眼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被突如其来的力量吓得浑身发抖,若不是玄阳子及时出现,恐怕早就成了失控的怪物。
“为什么是我?”张远低声问,既是问玄阳子,也是问自己。破妄眼带来的不仅是力量,还有无尽的麻烦和危险。他本可以像普通人一样,躲在道观里苟活,可看着楼下失控的人们,看着怀里昏迷的姑娘,他知道自己躲不掉了。
铜铃再次发出轻响,玄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叹息:“十年前,你爹娘把你送到观里,给你留了块玉佩,记得吗?”
张远一怔,摸向胸口——那里确实挂着块墨玉,雕着太极图案,是他记事起就戴在身上的。破妄眼扫过玉佩,竟看到里面藏着道微弱的金光,和玄阳子方才使出的气劲如出一辙。
“那玉佩,是用虫洞边缘的陨石打磨的。”玄阳子的声音沉了下去,“你爹娘不是普通人,他们是‘守界人’,专门看守虫洞裂缝。十年前他们为了封印一道虫洞,把自己的真气注入了陨石,做成玉佩给你保命……你觉醒破妄眼,不是巧合。”
楼下传来爆炸声,一栋居民楼在紫色雾气中坍塌,烟尘里隐约可见巨大的兽影。张远抬头望向天空,云层中的飞行器正在投放什么东西,破妄眼看清那是一个个金属舱,舱门打开的瞬间,竟涌出和昨夜一样的异兽,只是体型更小,速度更快,像一群嗜血的蝗虫扑向人群。
“守界人……”张远握紧了铜铃,掌心的符文烫得像火。他终于明白,虫洞背后的眼睛,那些隐藏的暗哨,失控的人们,都不是偶然。这是一场延续了十年的宿命,而他,从出生起就被卷入其中。
怀里的姑娘突然呻吟了一声,睫毛颤了颤。张远低头看着她,又望向楼下挣扎的人们,那些曾经平凡的生命,此刻正被卷入这场无妄之灾。他想起玄阳子说的话——武道热潮不是恩赐,是号角。
那么,总得有人吹响反击的号角。
张远深吸一口气,真气在体内轰然运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汹涌。破妄眼穿透云层,直视着飞行器侧面的蛇形徽章,又望向虫洞深处那张嘲弄的脸。这一次,他没有退缩,眼底的寒意里多了些别的东西——那是决心,是属于守界人后代的,无可逃避的决心。
“玄阳子,”张远对着铜铃说道,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教我怎么战斗。”
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心。远处的虫洞突然剧烈收缩,又猛地膨胀,一道更庞大的阴影从里面缓缓探出,遮天蔽日。而在阴影笼罩的县城里,张远的身影跃出教学楼,真气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光带,如同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
觉醒的不仅是潜能,还有直面宿命的勇气。这场狩猎游戏,该换个玩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