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原本浮动着浅淡的暖杉与香槟味,氛围像被月光打磨得刚好。
骤然响起的铃声,却像一把利刃,划破所有旖旎。
陆廷渊垂眸,屏幕显示二字,指节本能收紧。
短短一个音,沉冷得让前排司机背脊一绷。
陆总,查到苏老先生当年投资案的底层流向。
秦舟声音压得很低,却掩不住急促,表面是合作方卷款跑路,实则——资金分批流入顾氏旗下空壳公司恒通贸易,而该公司在案发第三个月便注销。苏先生,极可能是被设计入局。
灯光掠过车窗,映出苏念星瞬间褪色的唇。
我父亲...被顾明宇坑了?
她声线发颤,像风中即将断裂的琴弦。
陆廷渊伸手,覆在她紧握的拳上,掌心炽烫。
先去公司。
他抬眼示意司机,劳斯莱斯猛地调头,轮胎碾过积水,溅起一道暗色水幕——像把两人从温柔乡推进风雨欲来的深渊。
陆氏顶层,凌晨一点。
落地窗外,整座城仿佛沉入海底,只剩霓虹漂浮。
秦舟推开会议室门,长桌铺满资料:银行流水、股权穿透图、注销证明...每一份都印着鲜红的coNFIdENtIAL。
苏先生投资款共一千二百万,分六笔转出。
秦舟用激光笔指向投影,第一笔进入张强账户——此人就是当年合作方;两小时后,款项被拆成数十份,经由离岸账户,最终汇入这里——
屏幕一闪,出现恒通贸易的注册信息,法人代表:顾明宇的远房堂兄,而实际控制人一栏,赫然写着GU mINGYU。
苏念星指尖抚过那些数字,仿佛触到父亲六年来的白发与叹息。
原来,我们家的债,是顾明宇用来勒住你脖子的绳。
她声音沙哑,却透出决绝,我要亲手斩断它。
陆廷渊垂眸,看见她眼底燃起的火,胸口像被热流熨过。
好,一起斩断。
天快亮时,会议室只剩键盘噼啪。
苏念星把父亲旧日记逐页拍照,再用ocR转成文档,关键词筛选:张强、恒通、合同编号...
凌晨四点十七分,一条隐藏记录弹出——
【2017.8.3 张强约我在邻市青溪小镇看厂房,说项目加投两百万可翻倍,我犹豫。】
她猛地站起,椅子滑出刺耳声响。
张强躲在青溪小镇!父亲当年就是被他约出去,才签下补充协议!
陆廷渊端着咖啡进来,正好接住她因为激动而踉跄的身子。
那就去青溪。
咖啡被随手放下,他替她拢了拢散落的发,这一次,让你站在最前面。
第二天傍晚,两辆黑色越野驶出江城,直奔邻市。
后座上,苏念星膝头摊着平板,屏幕里是张强的高清档案——
身高一米七五,左眉断疤,嗜赌,曾用七个假名。
陆廷渊握住她冰凉的手:抓住了,就按死。
声音低冷,像暗夜出鞘的刀。
中途,秦舟传来新线索:
张强用假身份证在青溪租了间渔民屋,昨晚刚订了明早去东南亚的船票。
同时,一段加密音频发了过来——
嘈杂背景里,张强含糊的嗓音带着恐惧:
...白小姐,再给我五十万,不然我就把你指使我拉苏父入局的事抖出去!
音频戛然而止,却足以撕开黑暗幕布。
苏念星眼眶赤红,指尖死死扣住车门扶手。
顾明宇、白若曦,一个都别想跑。
青溪小镇,夜雨潇潇。
渔港灯火昏黄,海面像打翻的墨汁。
张强背着行李,低头疾走,忽然被两道车灯刺得抬手遮眼——
越野车门同时打开,四名保镖呈扇形包围。
苏念星撑伞走出,雨线沿着伞骨滑落,像给她周身罩上一层银辉。
张强,六年了,该还我父亲的清白。
男人脸色骤变,转身欲逃,被保镖一把扭住手臂按在泥地。
陆廷渊缓步上前,皮鞋碾过积水,声音比雨更冷——
说出全部真相,或者,我让你再也走不出这片海。
他抬手,一份刑事控告书在雨中展开,证词配合,可减刑;抗拒,我保证你余生都在铁窗里数海浪。
雨水混合冷汗,从张强额头滚落。
他哆嗦着唇,目光触及苏念星发红却倔强的眼,终于崩溃——
我说!是顾明宇和白若曦指使我!他们要我引苏父入局,再制造暴雷,让苏家背债...所有剧本,都是他们写的!
闪电劈下,照出苏念星满脸泪水,却带着释然。
她转身,扑进陆廷渊怀里,声音颤抖却坚定:
我父亲的债,终于要清了。
男人收紧臂弯,在她发顶落下一吻,声音低而郑重:
剩下的,交给我。
雨幕深处,警灯由远及近,红蓝交错,像黎明提前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