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的大婚庆典余温尚存,空气中似乎还飘散着喜庆的烟火气与酒香,一封插着三支赤羽的紧急军报,便在黎明时分被快马送至将军府,如同冰水泼入温汤,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祥和。
刘封正与甄若在园中用早膳,新婚燕尔,两人眉宇间尚带着几分闲适。侍从疾步呈上军报时,刘封放下银箸,展开绢帛,目光扫过,脸色骤然沉凝。他将军报递给甄若,声音低沉:“曹魏动手了。”
军报来自镇守江陵的王平,字迹略显潦草,透着战事突发的紧迫:“魏征东将军曹真,集兵三万于襄阳,昨日拂晓,遣先锋五千,突袭我荆北哨卡宜城。我军依险据守,击退其锋,然魏军主力仍陈兵汉水北岸,虎视眈眈。另据合肥细作密报,魏扬州刺史王凌亦在合肥大肆征调民夫,加固城防,集结舟师,似有南下之意。”
几乎是同时,又一封来自濡须口丁奉的军报送达,内容印证了王平的情报:“魏军战船近日于巢湖活动频繁,屡次逼近我水寨警戒线,虽未直接冲突,然挑衅之意明显。江北各隘口均报称发现魏军斥候活动迹象。”
威胁来自两个方向,西线的襄阳与东线的合肥,如同两只逐渐收紧的钳子,意图趁刘封政权初立、根基未稳之际,进行战略试探与挤压。
“果然来了。”刘封冷哼一声,眼中并无太多意外,只有锐利的寒光闪过,“曹睿倒是会挑时候。”他看向甄若,发现她已放下军报,神色平静,目光却已投向悬挂在侧壁的巨幅江淮舆图,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划动,显然已进入思考状态。
“封哥,”甄若抬起头,语气沉稳,“曹魏此举,意在试探我军虚实,兼且扰乱我消化江东之进程。其势虽咄,然未必意在即刻决战。”
刘封颔首,走到舆图前,手指点向襄阳与合肥:“王平老成持重,江陵防线稳固,曹真轻易不敢渡江。东线有丁奉水师和陆逊经营的江北壁垒,王凌亦难讨便宜。关键在于,如何应对,方能既展示肌肉,震慑魏军,又不至于被拖入大规模消耗战,影响我们自身的恢复与发展。”他顿了顿,看向甄若,“尤其是钱粮方面,可能支撑一场边境对峙甚至局部冲突?”
甄若早已心算完毕,应声答道:“去岁荆州丰稔,加之接收吴国府库,现存粮秣可供十万大军一年之需。江淮新附之地,今春赋税已开始征收,虽数额有限,但可补充日常消耗。关键在于漕运,若能保证长江水道畅通,荆扬两地粮草可快速互济。我已命人加强沿江水驿,增派护航船只。”她话语清晰,数据确凿,瞬间打消了刘封对后勤的顾虑。
“好!”刘封赞许地看了爱妻一眼,随即扬声下令,“传令:升堂议事!”
片刻之后,将军府议事堂内,文武重臣齐聚。新婚的喜庆气氛已被严肃的战备氛围取代。刘封将两封军报传阅众臣,庞宏、陆逊、凌操等皆神色凝重。
庞宏率先开口:“主公,魏军试探之意明显。我当以强硬姿态回应,令其知难而退。建议令王平将军加强荆北巡防,对魏军挑衅予以坚决反击,可适当组织精干小队,渡江袭扰其粮道,以示我非被动挨打。东线,丁奉水师应主动前出巢湖,驱逐魏军哨船,展示制江权。”
陆逊补充道:“庞军师所言极是。此外,江北各寨需提高戒备,完善烽燧传讯。逊建议,可故意泄露部分我军整军备战的‘消息’,夸大我军实力与决心,使曹真、王凌投鼠忌器。同时,可遣使至洛阳,以恭贺魏帝为名,行窥探虚实之实,并暗示我朝稳固,勿生妄念。”
凌操摩拳擦掌:“主公,给末将一支兵马,愿驻防江北前沿,若魏狗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刘封综合众人意见,果断决策:“便依庞师、伯言之策。传令王平:荆北方向,准其临机决断,对魏军挑衅予以坚决打击,可小规模越境反击,挫其锐气。传令丁奉:水师前出巢湖,加强巡逻,若遇魏船挑衅,可击沉之!传令陆逊:江北防务,由你全权调度,务必稳如磐石。凌操,你部为预备队,随时策应两线。”他目光扫过众人,“此战,重在展示决心与实力,迫敌知难而退。各军需密切配合,如臂使指!”
“诺!”众将轰然应命,杀气盈堂。
会议散去,刘封与甄若回到内室。窗外天色已大亮,金陵城开始了新的一天,市井喧嚣隐约可闻,与北疆的紧张态势形成鲜明对比。
“新婚伊始,便又要劳你操心战事。”刘封握住甄若的手,略带歉意。
甄若反手与他十指相扣,微微一笑:“封哥,你我早已是一体。你在前线御敌,我在后方筹粮,这本就是我们的‘新婚生活’。只要江淮防线稳固,金陵城的炊烟才能一直升起。”她的目光温柔而坚定,“去吧,让曹魏看看,我们的江东,不是他们可以轻易觊觎的。”
刘封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与豪情。他转身望向北方,目光似乎穿越千山万水,落在了汉水之滨与巢湖之上。新的挑战已然来临,但他的身边有贤妻辅佐,麾下有良将效命,腹地有新政支撑。这江东的烟雨,必将笼罩在铁壁之下,孕育出更强大的力量。北疆的警讯,敲响的不是丧钟,而是迈向更广阔天地的战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