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富比拍卖行的预展厅里，连空气都透着老派的贵气。深棕色的胡桃木展柜擦得锃亮，玻璃罩里衬着米白色丝绒，每一件拍品都配着单独的暖光射灯——光线斜斜落在展台上那枚Art deco胸针上，铂金底座的纹路里嵌着细钻，蓝宝石被切割成利落的梯形，拼出几何图案，连百年前的岁月痕迹，都成了最矜贵的装饰。林薇站在展柜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包里的竞拍牌，金属牌的冷意顺着指尖往上爬，却压不住她心里的热——这枚胸针不仅是她收藏清单上的目标，更是她扳倒楚瑶的筹码。
之前的憋屈还堵在胸口：被划坏的高定裙、泄露的项目机密、落空的Glow代言……每一次都被楚瑶踩着她的狼狈往上爬。这次她必须赢，赢回面子，更要让楚瑶知道，林家的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薇薇姐也对这枚胸针感兴趣？”
甜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薇的后槽牙瞬间绷紧。她缓缓转身，视线落在楚瑶身上——对方穿了套藕粉色的香奈儿套装，面料是罕见的马海毛混纺，领口别着一枚珍珠胸针，林薇一眼就认出，这是香奈儿下个季度才会发售的限定款，连巴黎总店的VIp都要排队预定。而楚瑶挽着的男人，是张公子——环宇集团的继承人，上周刚和林家谈过合作意向。
“瑶瑶今天倒是比平时亮眼。”林薇扯了扯嘴角，目光掠过楚瑶的套装，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慢，“看来张公子很舍得给你花钱，连未发售的款都能拿到。”她话锋一转，看向张公子，笑容得体却藏着刺，“不过张公子，我上周听我爸说，环宇在城西的商业项目，好像卡在环评上了？资金回笼也有点慢，您还有心思陪瑶瑶来竞拍，心态真是好。”
张公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手不自觉地松开了楚瑶的胳膊。城西项目的环评问题是环宇的机密，连内部高管都只有少数人知道，林薇怎么会清楚？他刚想辩解，楚瑶已经抢先接过话头，指尖轻轻勾了勾张公子的袖口，像是在安抚，眼底却对着林薇闪着冷光：“薇薇姐消息真灵通，不过做生意哪有一帆风顺的？再大的项目也比不上身边人重要，您说对吗？”
她转头看向林薇身旁的王总——王总是珠宝行业的老资历，手里握着好几个矿区的资源，林薇今天特意请他来撑场面，想借机谈合作。楚瑶眨了眨眼，语气无辜得像个孩子：“王总，又陪薇薇姐来‘选藏品’呀？真羡慕薇薇姐，想要什么家里都能满足，不像我，想要点好东西，还得自己跟张公子一起努力争取。”
这话像根细针，既挑拨了王总对林薇“娇生惯养”的印象，又暗戳戳地炫耀自己和张公子的“共同努力”。王总果然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原本想递名片的手缩了回去，只含糊地说：“楚小姐说笑了，我就是来看看。”
四人站在展柜前，空气里的火药味快溢出来。张公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王总也局促地别开视线。幸好这时拍卖师的声音响起，“各位宾客，拍卖即将开始，请移步拍卖厅就座”，才算解了围。林薇瞪了楚瑶一眼，率先走向拍卖厅——楚瑶却在她身后轻笑了一声，那笑声轻得像羽毛，却扎得林薇后背发紧。
拍卖厅里座无虚席，水晶吊灯的光洒在红色丝绒座椅上，连竞拍牌举起的动作都显得格外郑重。当那枚Art deco胸针被推上台时，全场都安静了——暖光灯下，钻石的火彩和蓝宝石的幽光交织，连拍卖师的声音都带上了几分激动：“1920年代王室藏品，Art deco钻石蓝宝石胸针，起拍价八十万，现在开始竞拍！”
“八十五万！”
林薇第一时间举起牌，声音清亮，目光直直看向楚瑶的方向。楚瑶坐在她斜前方，闻言缓缓转头，对着她勾了勾唇角，然后举起牌：“九十万。”
价格像坐了火箭一样往上冲。
“一百万！”林薇的手指攥紧了竞拍牌，指节发白。
“一百一十万！”楚瑶的声音依旧平稳，甚至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一百五十万！”林薇的呼吸有些急促，这已经超出了胸针的估值，但她不能停。
“一百六十万！”楚瑶放下茶杯，举牌的动作优雅得像在参加下午茶。
周围的竞拍者纷纷退出，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们两人身上。有人悄悄拿出手机偷拍，有人低声议论：“这俩又杠上了”“上次慈善晚宴林薇被楚瑶坑了，这次是要报仇吧”“楚瑶也够狠的，明知道林薇想要，还故意抬价”。
王总在旁边低声劝：“薇薇，算了，这价格已经虚高了，不值得。”
“值得。”林薇咬着牙，眼神里满是倔强，“王总，您不懂，这不是胸针的事。”这是她和楚瑶的战争，输了这次，她就再也抬不起头了。
“两百五十万！”林薇再次举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全场哗然。拍卖师的声音都拔高了：“两百五十万！这位林女士出价两百五十万！还有更高的吗？”
楚瑶沉默了片刻，手指在竞拍牌上轻轻敲了敲。林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盯着楚瑶的手——只要她不举牌，自己就赢了。就在拍卖师要喊“第一次”时，楚瑶缓缓举起了牌，语气平静却带着十足的挑衅：“三百二十万。”
“三百二十万！楚女士出价三百二十万！”拍卖师的声音激动得发颤，“还有更高的吗？三百二十万第一次！”
林薇的脑子“嗡”的一声，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了。三百二十万，已经是她能调动的最大资金了。她猛地转头看向楚瑶，对方刚好也回头，对着她露出一个胜利者的微笑——那笑容和上次慈善晚宴后一模一样，满是得意和轻蔑。
“三百二十万第二次！”
“三百二十万第三次！成交！”
拍卖槌落下的瞬间，林薇感觉周围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样扎在她身上。她攥着竞拍牌，指甲几乎要把牌子捏碎，胸口的怒火快要烧出来。
中场休息时，林薇没回座位，直接守在了洗手间门口。楚瑶刚推门出来，就被她堵住了。
洗手间的镜面擦得锃亮，冷白光落在两人脸上，把彼此的表情照得清清楚楚。林薇靠在洗手台边，盯着正在补口红的楚瑶，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咬牙的狠劲：“楚瑶，适可而止吧。你以为张公子真的对你好？他环宇的项目快黄了，你再跟他一起疯，小心最后一起完蛋——他的底细我查得清清楚楚，你别想蒙混过关。”
楚瑶对着镜子涂完最后一笔口红，缓缓转过身。她用指腹轻轻抿了抿唇角，脸上的温婉全没了，只剩下冰冷的嘲讽：“林薇，你少跟我虚张声势。你家城东项目的窟窿填不上了吧？我听说你爸已经在找高利贷了，今天这胸针就算你抢到了，明天说不定也得拿去抵债。”
“你胡说八道！”林薇的声音陡然拔高，伸手就要去推楚瑶，“我家的事不用你管！”
“我不管？”楚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林薇皱眉，“你抢走我喜欢的人时，怎么没想过不管？你仗着家世抢我留学名额时，怎么没想过不管？林薇，你除了会投胎，还有什么本事？”
她凑近林薇的耳朵，声音里满是恶意：“对了，你之前一直想挖的李总监，你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拒绝你吗？”楚瑶轻笑一声，语气暧昧又诛心，“他昨晚还在我床上说，你比我无趣多了，连点‘味道’都没有。”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地扎进林薇的心脏。李总监是她花了三个月才联系上的客户，手里握着一个大订单，却突然变卦，她一直怀疑是楚瑶搞的鬼，现在终于得到了证实。积压的怒火和委屈瞬间爆发，林薇猛地甩开楚瑶的手，狠狠推了她一把：“你这个靠身体上位的贱人！”
楚瑶踉跄着向后倒去，后背撞到了墙上的消防警报器。“嘀——嘀——”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拍卖行，红色的警示灯开始疯狂闪烁。人群陷入恐慌，尖叫声、奔跑声混在一起，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突然晃动了一下——大概是刚才的撞击震松了挂钩，吊灯的链条发出“咯吱”的声响，然后猛地断裂，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坠落。
林薇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最后看到的，是楚瑶惊恐的表情，是漫天飞溅的水晶碎片，还有那道刺目的白光——接着，意识就彻底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