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日都是晴朗天气,太阳把空气晒得暖融融的,没有一丝云彩,正是农家人最盼的晒秋好时候。姜家院子里早已热闹起来,父亲和大伯把前些日子收的玉米棒、切好的红薯干一股脑搬了出来,在青石板地上铺展开两大片,金黄的玉米、暗红的红薯干在阳光下泛着光,看着就让人心里踏实。
一家人都动了起来:爷爷拿着木叉翻挑玉米棒,奶奶蹲在地上捡拾散落的红薯干,母亲和大伯母则忙着把晒透的粮食归拢到一起。
我站在屋檐下,看着大家忙得脚不沾地,额头上都渗着汗,哪里还坐得住,当即挽起袖子凑了过去。找了把最小号的木耙,学着家人的样子踮起脚尖,把堆积在一起的玉米棒轻轻扒开,让每一根都能均匀晒到太阳。木耙虽小,握久了手心还是发疼,她时不时换个姿势,用胳膊肘擦一擦额角的汗。阳光晒在背上,暖得发烫,没一会儿,额头上的汗珠子就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青石板上,很快蒸发成一小片水渍。后背的粗布衣裳更是被汗水浸湿了大半,紧紧贴在身上,风一吹就泛起凉意,可她半点没在意,依旧来回走动着翻晒谷粒。
从清晨晒到日头偏西,来来回回扒了不知多少遍,连胳膊都酸得抬不起来,可看着院子里铺得匀匀当当的粮食,心里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满足。
好不容易忙完收工,晚饭时也只扒了几口红薯粥,就觉得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娘见我蔫蔫的样子,心疼地让我赶紧去睡,还特意在稻草褥子上加了层旧麻布。我头一沾枕头,就沉沉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中,像是坠入了一片温暖的光晕里。耳边忽然传来儿歌的声音,紧接着,眼前竟浮现出彩色滑梯的轮廓——正是我现代上班幼儿园里,孩子们最爱的游乐设施!忽然心头一震,顺着声音往前走,只见教室里的电视里播放着动画片,桌面上还留着孩子们画的蜡笔画,墙角的玩具柜里堆满了积木和玩偶,连空气里都飘着厨房刚蒸好的奶黄包香气。
这一切都太真实了,真实得让人恍惚。空气中弥漫着孩子们身上特有的奶香味,混合着走廊尽头茶水间飘来的淡淡茉莉花茶香;耳边隐约能听见隔壁教室传来的、熟悉的儿歌旋律,连窗外梧桐叶沙沙的轻响,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这哪里是梦境该有的质感,分明就是自己待了5年的幼儿园。
下意识地挪动脚步,走到走廊靠墙的位置。墙上贴着开学时亲手布置的卡通贴纸,一张张都还是熟悉的模样:圆脸蛋的小熊眯着眼睛笑,嘴角的红晕鲜艳依旧;穿粉裙子的小兔子踮着脚尖蹦跳,长长的耳朵耷拉在肩头,连贴纸边角被孩子们摸得发卷的痕迹,都清晰可见。
我屏住呼吸,试探着伸出右手,指尖轻轻落在小熊贴纸的肚皮上。粗糙的铜版纸触感顺着指尖传来,带着纸张特有的纹路,甚至能摸到边缘因受潮微微卷起的毛边——不是梦!梦里从来没有这样真切的触感。
“不对……”一个念头猛地撞进脑海,我脏狠狠一跳,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我早就穿越到了大越朝,躺在山仔村漏风的茅草屋里,怎么可能突然回到现代的幼儿园?一定是连日劳累,睡糊涂了做了美梦!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狠狠掐了自己胳膊一把。“嘶——”尖锐的痛感瞬间从胳膊传来,清晰得没有半分模糊,让她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可睁眼望去,眼前依旧是熟悉的走廊,头顶的卡通吊旗还在轻轻晃动。
可睁眼的瞬间,愣住了——眼前依旧是幼儿园的走廊,彩色的吊旗在头顶轻轻晃动,电视里传来隐约的儿歌声。我不是在漏风的茅草屋里吗?不是躺在铺着稻草的土炕上吗?
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玩具柜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柜子上的小皮球滚落下来,弹到了脚边。弯腰捡起皮球,橡胶的质感冰凉又真实。
短暂的震惊过后,一个在现代小说里看过无数次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炸开: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