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吹过雍城的大街小巷,枯黄的树叶在石板路上打着旋儿,发出沙沙的声响。
天空中,一行大雁排成整齐的队列向南方飞去,在这充满离愁别绪的季节里,姬墨、姬过和子荔即将踏上从军之路。
子荔作为一个奴隶,是秦国铁骑下的受害者,如今却又助纣为虐,命运又给他开了一个玩笑,他虽然十二分不愿意,但却身不由己,只能被动成为秦国这部狰狞战争机器的一部分,去帮助这些掠食者收割其他少数部族的生命和土地。
这是多么残酷的现实,尽管自己没有真刀真枪与氐族作你死我活的厮杀,但自己也不可避免成为秦国这部战争机器的帮凶。
姬府中,气氛显得格外凝重,郎中令姬武站在庭院中,望着眼前三个即将远行的年轻人,眼中既有担忧,又有期许。
姬墨和姬过身着粗麻戎服,身姿挺拔,脸上洋溢着年少的壮志豪情,子荔则站在一旁,虽身为家奴,但眼神中同样透露出坚定和无畏。
姬莹雪,这位姬府的小姐,此刻正躲在回廊的拐角处,偷偷地望着子荔。
子荔似乎感受到那道炽热的目光,但他不敢直视,迅速转过头去,看向回廊上随风摇曳的灯笼。
过了一会,当他再次望向回廊时,那里却早已空空如也,子荔心中莫名产生一丝惆怅。
“墨儿、过儿,你们此去从军,一定要奋勇杀敌,保家卫国。”姬武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子荔,你虽身为家奴,但我姬府待你不薄,此番一同前往,也要尽心尽力,别给姬府丢脸。”
三人齐齐跪地,抱拳行礼:“我等定当不负所望!”
出征的号角吹响,马蹄声、车轮声和士兵们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雍城的宁静。
姬莹雪望着那渐行渐远的队伍,泪水夺眶而出,她多么想冲上去,告诉子荔自己的心意,但最终,她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直到队伍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姬墨、姬过和子荔终于抵达秦国西南氐族的前线边境。
这里与繁华的雍城截然不同,崇山峻岭连绵不绝,茂密的森林遮天蔽日,瘴气整天在山谷间飘荡,刚一踏入这片土地,他们就感受到这里的艰苦和危险。
子荔因为奴隶的身份,被分配到后勤保障队伍,负责为秦军筑城、挖壕、运送粮草和护送战马等工作。
这次从军他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他心中暗想,自己又没有犯什么错,这不是与充军一模一样吗?
但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奴隶,这次从军是为了在战争中保护两位公子的安全,又有得什么选择呢?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还未照亮山林,他就和同伴们扛着沉重的工具,走进那片充满未知的森林。
两年前,他们身着粗麻戎服,一腔热血地踏入秦军的队伍,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蛮荒的西南之地熬过两个寒暑。
这里的一切都与他们熟悉的雍城截然不同,潮湿闷热的气候、险峻的山峦、神秘而又充满敌意的少数民族,都让他们吃尽了苦头。
潮湿的地面布满腐烂的树叶和藤蔓,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生怕陷入隐藏在暗处的陷阱和无处不在的毒虫。
在挖掘护城壕沟时,子荔的双手被粗糙的工具磨出了血泡,但他没有丝毫抱怨,他知道这些看似平凡的工作,对于保障前线士兵的安全至关重要。
中午时分,烈日高悬,天气异常闷热,蚊虫和毒蛇在周围肆虐,子荔的身上被蚊虫叮咬得满是红肿,但他顾不上这些,依然专注地劳作着。
姬墨和姬过则作为普通士卒,接受着更为艰苦的训练,每天清晨他们都要在陡峭的山坡上进行长跑训练,背上还要背着沉重的装备。
在训练场上,他们要与同伴们进行激烈的格斗训练,刀光剑影中,身上留下一道道伤痕,但他们从未退缩过,他们知道每次训练都是自己成长的机会。
姬墨时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回忆起以前的日子,那时的生活安逸舒适,有家人的陪伴,有仆人伺候,而如今自己只是秦军里一名普通的士卒,每天都要接受艰苦的训练,随时都可能在战场上送命。
但他从未后悔过,因为他知道作为郎中令姬武的公子,他有责任为国家效力为家族争光。
在一次与西南氐族的小规模冲突中,姬墨第一次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战场上喊杀声震耳欲聋,鲜血染红了大地。
敌人的箭雨如蝗虫般袭来,身边的战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他紧紧握着手中的青铜剑,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愤怒,不断地挥舞着剑,与敌人展开殊死搏斗,那一刻他终于明白,战争不仅仅是为了荣誉和责任,更是为了生存。
经过这次战斗,姬墨开始反思自己的作战方式,他意识到要想在战场上取得胜利,仅仅依靠个人的勇猛是不够的,还需要有良好的战术和团队协作。
于是他开始利用闲暇时间,学习军事书籍,研究各种战术。他虚心地向有经验的老兵请教,不断地改进自己的作战技巧。
姬过则对制作武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发现,在这西南的战场上,传统的武器在面对复杂的地形和狡猾的敌人时,往往显得力不从心。
于是他开始研究制作连弩、投石机等各种新型武器。在简陋的工坊里,他日夜钻研,尝试着不同的材料和工艺,无数次的失败并没有让他气馁,反而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心。
“阿哥,这身皮甲该用鹿筋缝线。”姬过皱着眉头,将已经发霉的甲片浸入桐油之中,看着那墨色的汁液顺着木案蜿蜒流淌。
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那是桐油和霉菌混合的味道。他微微叹气,继续说道:“这西南的瘴气比江南的梅雨还毒,昨日又有三个士卒呕血死了。”
姬墨正在擦拭着手中的青铜剑,动作突然停顿了一下。
帐外,那焚烧尸体的焦臭味道,直直地钻进他的鼻子,与新伐竹木散发出来的腥气混杂在一起,让他心中一阵烦闷,他缓缓抬起头,望向正在调试弩机的弟弟。
姬过的墨色发带垂在肩甲上,上面沾着不知是露水还是汗水的痕迹,他的脸庞被火光映照着,显得格外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