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黑影的呜咽声在空院里回荡,像被踩碎的琉璃发出的哀鸣。他脖颈上的暗紫色纹路已经蔓延到下颌,那些蛛网般的线条里,隐约能看见细小的魔虫在蠕动 —— 是玄阴魔气凝聚的寄生物,正以他的精血为食。哪吒的混天绫自动缠上他的手腕,红绸上的莲花纹发出柔和的光,将纹路的蔓延速度减缓了几分。
“尊上在哪?” 哪吒蹲下身,指尖悬在黑影的眉心前。那里的青黑色印记正在收缩,露出底下淡金色的光点 —— 是莲花灵力的残留,与陈塘关城隍庙的护符气息相同。这孩子显然戴过母亲绣的护身符,只是被魔气侵蚀得只剩这点微光。
黑影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深深嵌进他的皮肉:“井里…… 井里有通道……” 他的眼睛在魔虫的吞噬下渐渐失去神采,却在彻底涣散前,指向井台边缘的第三块石板,“石板下…… 有机关……”
话音未落,黑影的身体突然僵住。那些暗紫色纹路在他皮肤下迅速游走,最后全部汇入心脏的位置,他的胸口猛地塌陷下去,整个人化作一具干瘪的皮囊,只有脖颈上挂着的半块玉佩还在微微发亮 —— 玉佩上刻着的 “安” 字,是陈塘关百姓给孩子取名时常用的字。
哪吒将玉佩解下来收好,指尖的莲印还在发烫。他走到井台边,混天绫缠上第三块石板的边缘,红绸轻轻一拉,石板就被掀开,露出底下黑漆漆的洞口。洞口里弥漫着浓郁的尸油味,还夹杂着些微苦的药香 —— 是老郎中醒魂丹的味道,只是被魔气污染得变了味。
“老郎中果然来过。” 哪吒用火尖枪挑着盏油灯,小心翼翼地钻进洞口。通道狭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石壁上的泥土沾着些发亮的纤维,是老郎中蓑衣上的茅草,纤维上还缠着极细的红绳,绳结是陈塘关采药人常用的活结,显然是特意留下的标记。
通道里每隔几步就有个拐角,每个拐角的石壁上都刻着虫豸符咒。但这些符咒都被人用利器刮过,边缘残留着莲花纹的痕迹 —— 是母亲的笔迹,“守” 字的最后一笔划向通道深处,像是在指引方向。哪吒顺着笔迹的方向前进,脚下的泥土越来越湿润,隐约能听见水流的声音,还有人低声说话的声响。
转过最后一个拐角,眼前豁然开朗。通道尽头是个宽敞的石室,石室中央的石台上燃着九盏油灯,灯芯是绿色的,散发着幽幽的光,将周围的人影照得如同鬼魅。十几个黑袍人正围着石台跪拜,嘴里念着晦涩的咒语,咒语的节奏与归墟祭坛的魔音完全相同,只是音调更杂乱,像是没经过训练的模仿。
石台上摆着个巨大的陶罐,罐口的符咒比乱葬岗的更复杂,边缘用孩童的指骨拼成了个骷髅头形状。罐口溢出的暗绿色粘液顺着石台流下,在地面汇成细小的溪流,溪流里漂浮着些撕碎的莲花符 —— 是陈塘关妇人绣的护身符,被人用墨汁涂掉了莲花纹。
“还差最后一个童女,就能开启尊上的封印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袍人站在石台前,声音洪亮得像是敲钟,他手里拿着根权杖,杖头镶嵌着颗黑色的珠子,珠子里隐约能看见无数张孩童的脸,正在痛苦地挣扎。
“是玄阴珠的仿制品。” 哪吒躲在石柱后,握紧了火尖枪。那颗珠子散发的气息比井里的更强,却依然带着陈塘关特有的莲香,显然是用本地的材料制作的。黑袍人权杖上的符咒与石矶白骨幡上的纹路有着相同的锯齿形状,只是刻得歪歪扭扭,像是照着图谱临摹的。
“王木匠的女儿已经抓到了,就在隔壁石室。” 另一个黑袍人说道,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那丫头脖子上的莲子串真碍事,我费了好大劲才扯下来。” 他从怀里摸出串莲子,莲子上的莲花纹已经被捏碎,露出里面的莲心 —— 莲心是金色的,散发着极淡的光,是混沌青莲的灵力残留。
哪吒的混天绫突然绷紧,绸缎上的莲花纹竖了起来。那是母亲种的莲子,蕴含着纯净的莲花灵力,能在魔气中保持不灭。这黑袍人捏碎莲子的动作,无疑是在亵渎守护的力量,与石矶的所作所为如出一辙。
“等尊上出来,第一个就赏你块魔骨。” 高大黑袍人举起权杖,石台上的陶罐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罐口的骷髅头指骨开始转动,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爬出来。
哪吒知道不能再等了。他将油灯熄灭,混天绫如赤练般窜出,红绸上的莲花纹在黑暗中发出淡淡的光,精准地缠上了那个捏碎莲子的黑袍人。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就被红绸勒住了喉咙,发出嗬嗬的声响。
“谁?” 高大黑袍人举起权杖,杖头的玄阴珠突然亮起红光,照亮了哪吒藏身的石柱。十几个黑袍人立刻围了上来,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砍柴刀,有锄头,还有些用骨头打磨的匕首,匕首上的符咒闪着绿光,与归墟的噬魂藤符文同源。
哪吒用火尖枪挑飞最前面的黑袍人,枪尖的烈焰在石室里划出赤色弧线。那些黑袍人虽然被魔气侵蚀,却没什么章法,只是凭着一股蛮力往前冲。他的混天绫在人群中穿梭,红绸上的莲花纹接触到他们的身体,就发出滋滋的声响,黑袍下的皮肤立刻冒出白烟 —— 是莲花灵力在净化魔气。
“是莲花印的人!” 有个黑袍人认出了他掌心的莲印,突然发出惊恐的尖叫,“尊上说过,见到有莲花印的人,立刻禀报!” 他转身就要往石室深处跑,却被哪吒的乾坤圈砸中了后脑,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高大黑袍人见状,举起权杖朝着哪吒砸来。杖头的玄阴珠发出刺耳的嗡鸣,无数细小的魔虫从珠子里飞出来,朝着他扑去。这些魔虫比归墟的噬魂虫更小,却更密集,在空中组成个黑色的漩涡,挡住了所有退路。
“就这点本事?” 哪吒的火尖枪在掌心转了个圈,枪尖的烈焰暴涨三尺。他故意将灵力注入火焰,让烈焰变成淡金色 —— 那是混沌青莲的灵力,对魔虫有着天生的克制力。魔虫接触到淡金色火焰的瞬间,就发出凄厉的嘶鸣,纷纷化作黑烟消散。
高大黑袍人显然没料到他有这招,权杖的攻势慢了半拍。哪吒趁机冲到他面前,混天绫缠上他的手腕,红绸上的莲花纹与他黑袍上的符咒产生激烈对抗,发出金石相击的脆响。他能感觉到这人的灵力比其他黑袍人更强,却很杂乱,像是强行吸收了太多魔气,根基不稳。
“你到底是谁?” 高大黑袍人挣扎着喊道,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玄阴珠怎么会怕你?”
哪吒没回答,只是将更多的青莲灵力注入混天绫。红绸上的莲花纹突然绽放,化作朵巨大的金莲,将高大黑袍人包裹在里面。金莲的光芒中,他听见无数冤魂的哀嚎,那些都是被玄阴珠吞噬的百姓,此刻正借着莲花灵力得以解脱。
高大黑袍人在金莲中发出痛苦的惨叫,黑袍渐渐被金光烧成灰烬,露出底下的真面目 —— 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脸上有块刀疤,从眼角延伸到下颌,与之前那个年轻黑影的青黑色印记位置相同。他的胸口插着块黑色的符咒,符咒正在被金莲的光芒灼烧,发出刺鼻的黑烟。
“是你自己贴的符咒?” 哪吒的混天绫松了些力道。这符咒是用活人精血绘制的,与石矶白骨幡上的魔纹有着相同的力量,却需要献祭自己的魂魄才能驱动。看来这汉子为了获得力量,不惜与魔族做了交易。
汉子突然咳出一口黑血:“是尊上…… 尊上答应我,只要打开封印,就让我成为陈塘关的主人……” 他的眼睛在金光中渐渐恢复清明,却充满了悔恨,“我不该信他的…… 他只是把我当成养料……”
金莲的光芒突然变亮,汉子的身体在光芒中渐渐变得透明。他最后看了眼石台上的陶罐,眼中闪过一丝痛苦:“隔壁石室…… 有个暗道…… 能通到祭坛……”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化作点点金光,融入金莲之中。
哪吒收起混天绫,金莲的光芒也随之消散。石室里的其他黑袍人都已经晕了过去,只有石台上的陶罐还在微微震动。他走到陶罐边,用火尖枪挑开封印,里面果然空无一物,只有罐底刻着个骷髅头符号,与石矶白骨幡上的图案完全相同。
“看来他们已经把祭品转移到祭坛了。” 哪吒摸出老郎中的龟甲,甲片在接触到陶罐的瞬间,突然裂开新的纹路,纹路里渗出淡金色的光,在地面组成个复杂的图案 —— 是座巨大的祭坛,祭坛中央有个莲形凹槽,凹槽里的符号与混沌青莲的纹路隐隐相合。
“这是…… 聚魔阵的核心?” 哪吒的心头一震。他之前以为陈塘关的邪教只是石矶的分支,现在看来,他们的目标远比想象的更大。这座祭坛的图案与骷髅山的聚魔阵完全相同,只是规模更小,显然是个缩小版的阵眼,用来为骷髅山的大阵提供灵力。
隔壁石室突然传来孩子的哭声。哪吒立刻冲了过去,只见石室里有个铁笼子,笼子里关着个小女孩,正是王木匠的女儿,她脖子上的莲子串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根黑色的绳子,绳子上缠着些发亮的纤维 —— 是老郎中蓑衣上的茅草,显然是老郎中留下的标记。
“别怕,我是来救你的。” 哪吒用火尖枪撬开铁锁,小女孩却吓得躲在笼子角落,手里紧紧攥着块碎布,布上绣着的莲花纹被泪水打湿,却依然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 是母亲绣的护身符,被她藏在了怀里。
“我爹说,有莲花纹的都是好人。” 小女孩终于敢抬起头,眼睛里还含着泪水,却透着机灵,“刚才有个戴斗笠的老爷爷来过,他说要是有人来救我,就把这个给他。” 她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布包,递给哪吒。
布包里装着半张地图,上面用莲露画着路线,指向石室深处的一个角落。地图的边缘写着几个小字:“祭坛有莲,以心破之”—— 是老郎中的笔迹,与他药箱上的字完全相同。
哪吒将小女孩背在背上,混天绫缠上她的腰,红绸上的莲花纹发出柔和的光,护住她不受魔气侵蚀。他按照地图的指引,在石室角落找到个不起眼的石门,石门上刻着虫豸符咒,却被人用莲露画了个 “守” 字,符咒的力量被中和了。
“老郎中果然细心。” 哪吒推开石门,里面是条更宽敞的通道,通道两侧的石壁上燃着绿色的油灯,灯芯里的魔虫已经被莲露杀死,只剩下微弱的光芒。通道尽头传来隐约的钟声,与之前乱葬岗听到的钟声相同,只是更清晰,每声钟鸣都让地面微微震动。
走到通道尽头,眼前出现个巨大的溶洞。溶洞中央有座圆形的祭坛,祭坛上燃着九盏巨大的油灯,灯芯是用人骨做的,散发着幽幽的绿光。祭坛周围站着十几个黑袍人,为首的是个身材佝偻的老者,手里拿着根用骷髅头做的拐杖,拐杖头的眼眶里燃着绿色的火焰。
“终于来了。” 老者抬起头,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脸上的皮肤像干枯的树皮,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绿色的火焰在燃烧,“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十年了。”
哪吒将小女孩藏在身后的石柱后,混天绫自动缠上他的手腕:“你就是他们口中的尊上?” 他能感觉到这老者的气息比石矶更阴冷,却又带着种熟悉的莲香 —— 是陈塘关特有的莲香,只是被魔气污染得变了味。
老者用拐杖指了指祭坛中央的莲形凹槽:“我本是陈塘关的守莲人,守护着夫人留下的莲池。直到三十年前,魔族攻破城门,我眼睁睁看着莲池被玄阴寒气冻结,却无能为力。” 他的声音里带着刻骨的仇恨,“是石矶大人给了我力量,让我有机会复仇。”
哪吒的心猛地一沉:“你为了复仇,就用百姓的性命献祭?” 他看着祭坛周围的石柱,上面绑着的正是失踪的百姓,有张屠户家的婆娘,有王木匠,还有些面熟的街坊,他们的脸上都带着麻木的表情,显然被魔气控制了。
老者发出刺耳的笑声:“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等我用他们的精血开启聚魔阵,就能召唤石矶大人降临,到时候整个陈塘关都会为当年的袖手旁观付出代价!” 他举起拐杖,祭坛上的油灯突然全部亮起,绿色的火焰在凹槽里汇成个黑色的漩涡。
“你错了。” 哪吒的火尖枪突然亮起淡金色的光芒,“母亲留下莲池,不是为了复仇,是为了守护。” 他将混沌青莲的灵力注入枪尖,枪尖的烈焰化作条金色的火龙,朝着祭坛飞去。
火龙接触到黑色漩涡的瞬间,发出清越的龙吟。漩涡里的魔气被火龙灼烧得滋滋作响,那些被控制的百姓突然发出痛苦的呻吟,脸上的麻木表情渐渐褪去,露出清醒的神色。王木匠看到角落里的女儿,突然挣扎起来:“救我女儿!”
老者见状,举起拐杖朝着王木匠砸去。哪吒的混天绫及时缠上拐杖,红绸上的莲花纹与拐杖头的骷髅头产生激烈对抗,发出刺眼的光芒。他趁机冲到祭坛边,用火尖枪挑断绑着百姓的绳索,混天绫自动缠上他们的腰,将他们送到溶洞外的通道。
“快带他们走!” 哪吒对王木匠喊道,同时将更多的青莲灵力注入火尖枪。火龙的体型越来越大,渐渐将黑色漩涡压制住。老者发出愤怒的咆哮,拐杖头的绿色火焰突然暴涨,无数条黑色的藤蔓从祭坛下钻出来,朝着哪吒缠去。
这些藤蔓比归墟的噬魂藤更粗壮,藤叶上的倒刺泛着绿光,是用玄阴毒髓浇灌的。哪吒的火尖枪横扫而出,枪尖的烈焰将藤蔓烧成灰烬,却在灰烬里看见无数张百姓的脸,他们的眼睛里没有怨恨,只有悲伤,像是在为老者的堕落而难过。
“别再执迷不悟了。” 哪吒的混天绫缠上老者的手腕,红绸上的莲花纹发出柔和的光,“母亲的莲池已经重新绽放,陈塘关也在慢慢恢复,你这样做,只会让更多人受苦。”
老者突然剧烈挣扎起来,拐杖头的绿色火焰渐渐熄灭,露出底下的莲形印记 —— 是守莲人的标记,与母亲留下的香囊上的印记完全相同。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却很快被绿色的火焰覆盖:“晚了…… 我已经和石矶大人定下契约,除非我死,否则聚魔阵不会停止。”
他突然抓起身边的一个黑袍人,将其扔进黑色漩涡。漩涡里的魔气瞬间暴涨,火龙的光芒被压制得黯淡了几分。老者趁机举起拐杖,朝着哪吒的胸口砸来。哪吒侧身避开,却看见拐杖头的骷髅嘴里喷出暗绿色的毒液,朝着躲在石柱后的小女孩飞去。
“小心!” 哪吒的混天绫突然暴涨,红绸在小女孩面前织成个红色的屏障。毒液撞在屏障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屏障上的莲花纹渐渐变得黯淡 —— 是混沌青莲的灵力在抵挡毒液,却也在快速消耗。
老者见状,发出得意的笑声:“只要杀了这个童女,聚魔阵就能彻底开启!” 他又抓起一个黑袍人,准备扔进漩涡。哪吒知道不能再等了,他将所有的青莲灵力注入火尖枪,枪尖的火龙突然化作朵巨大的金莲,将整个祭坛包裹在里面。
金莲的光芒中,老者发出痛苦的惨叫。他身上的魔气被金光一点点净化,露出底下的白发和皱纹 —— 是个普通的老者,只是被仇恨和魔气扭曲了心智。他最后看了眼祭坛中央的莲形凹槽,眼中闪过一丝悔恨:“告诉王木匠…… 照顾好莲池……”
老者的身体在金光中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点点金光,融入金莲之中。祭坛上的黑色漩涡也随之消散,那些被控制的百姓全部清醒过来,王木匠立刻冲到石柱后抱住女儿,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哪吒收起火尖枪,金莲的光芒也随之散去。溶洞里的黑袍人都已经晕了过去,只有祭坛上的莲形凹槽还在微微发亮,凹槽里的纹路与混沌青莲的纹路完全吻合,显然是母亲当年留下的,却被老者改成了聚魔阵的阵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