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本源海的彩色浪涛渐渐平息，哪吒拄着火尖枪半跪在地，胸口剧烈起伏。击败申公豹的快感尚未褪去，四肢百骸传来的酸痛就已如潮水般涌来。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混沌之力仍在奔腾，却像脱缰的野马般难以驾驭，眉心处的灵珠核心更是烫得惊人，仿佛有团火在灼烧元神。
“必须尽快调息。” 他咬着牙站起身，目光扫过四周。不远处有个旋转的银色漩涡，那里的法则乱流明显平缓许多，彩色的混沌本源像被梳理过的绸缎般温顺。哪吒心念一动，混天绫自动缠上他的腰肢，带着他缓缓飘向漩涡。
刚踏入漩涡范围，一股清凉的气息便包裹全身。哪吒长长舒了口气，盘膝坐下，双手结成莲花印。灵珠心法缓慢运转，试图将体内狂暴的混沌之力导入正轨。然而，他没注意到，那些温顺的混沌本源中，正夹杂着几缕极细的灰黑色丝线，如同寄生虫般悄无声息地钻进他的毛孔。
起初只是识海边缘传来轻微的瘙痒。哪吒以为是混沌之力冲击元神的正常反应，并未在意。但片刻后，那瘙痒竟化作无数细针，密密麻麻地扎进识海深处。他猛地睁开眼，发现周围的景象已经变了 ——
脚下不再是混沌本源海，而是陈塘关的城墙。黑色的海水漫过城门，无数百姓在洪水中挣扎，呼救声震耳欲聋。一个身披铠甲的身影背对着他站在城头，手中的玲珑宝塔散发着金光，却对城下的惨状无动于衷。
“爹！” 哪吒失声喊道。
李靖缓缓转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冰冷的眼睛：“你可知罪？”
“我……” 哪吒想解释，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他看到自己的双手正握着混天绫，红色的绸缎浸满了鲜血，而敖丙的尸身就躺在脚边，龙族三太子的金色龙角断了半截，蓝色的眼眸里凝固着难以置信的痛苦。
“你杀了敖丙，引来了东海之怒，害死了满城百姓。” 李靖的声音像淬了冰，“你本就是灵珠转世，为何偏要学那魔丸的暴戾？”
“不是这样的！” 哪吒嘶吼着摇头，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变化。皮肤变得黝黑，额头浮现出魔纹，手中的火尖枪竟渗出黑色的血液。他看向水面，倒映出的竟是申公豹那张狰狞的脸。
“桀桀桀…… 你和我本就是一路人。” 申公豹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令人作呕的贪婪，“所谓的守护，不过是自欺欺人。看看你手上的血，李靖的、敖丙的、石矶的…… 哪一个不是因你而死？”
画面突然切换，诛仙阵的残垣断壁出现在眼前。通天教主的诛仙四剑插在血泊中，元始天尊的庆云笼罩着半个天空，而他自己正站在两派之间，身上的莲花战甲布满裂痕。太乙真人躺在不远处，胸口插着半截仙剑，葫芦里的仙丹撒了一地，都化作了血水。
“师父！” 哪吒冲过去想扶起太乙真人，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太乙真人艰难地睁开眼，老花镜碎了一片，声音气若游丝：“傻徒儿…… 你以为自己是逆天改命？其实…… 你从来都是天道的棋子……”
“不！我不是棋子！” 哪吒疯狂地挥舞着火尖枪，却发现枪尖每次落下，都会刺在无辜的生灵身上。那些生灵的脸不断变化，有时是陈塘关的百姓，有时是阐教的同门，有时甚至是殷夫人温柔的笑脸。
他猛地跪倒在地，双手插进泥土里，指甲缝里塞满了鲜血和碎骨。混沌本源海的彩色浪涛不知何时变成了血海，每一朵浪花都在重复着一句话：“你是灵珠，也是魔丸；是战神，也是屠夫……”
“我到底是谁？” 哪吒抱住头，识海像是要炸开。无数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碰撞 ——
灵珠从虚无中诞生时的懵懂；
混沌战神在尸山血海中狂笑的侧脸；
剔骨还父时，骨骼与血肉分离的剧痛；
莲花重生后，太乙真人欣慰的眼神；
还有刚才融合灵珠本源时，那股想要彻底抹杀 “哪吒” 存在的冰冷意志……
“原来我什么都不是。” 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进他的识海，“灵珠是天道的工具，哪吒是太乙的徒弟，战神是混沌的囚徒…… 你只是个缝合起来的怪物，连自己的意识都不属于自己。”
眼前的血海突然冻结，化作一面巨大的冰镜。镜中浮现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归墟之眼彻底爆发，整个洪荒大陆被混沌本源吞噬。昆仑山倒塌，瑶池化作沼泽，镇元子的人参果树成了魔物的巢穴。李靖夫妇被魔气缠绕，跪在申公豹面前舔舐他的靴子；敖丙的龙族变成了只会杀戮的怪物，蓝色的鳞片沾满了洪荒修士的脑浆；太乙真人的丹房里，九转金丹变成了一个个哭泣的婴儿头颅……
而他自己，正站在归墟的核心，身披星辰铠甲，手持染血的长枪，眼神冰冷地看着这一切。每当有生灵靠近，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其刺穿，枪尖的混沌之力会将其彻底碾碎，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这就是你的未来。” 冰镜中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像是鸿钧道祖，又像是他自己，“你守护的一切终将毁灭，你坚持的信念本就虚无。不如顺应天命，让混沌重开，或许还能换个干净的开始。”
哪吒的眼神渐渐变得迷茫。他能感觉到体内有股强大的冲动，想要释放所有的混沌之力，想要让眼前这令人作呕的一切彻底消失。前世混沌战神的战斗本能在血液里沸腾，那些关于杀戮和毁灭的记忆碎片像兴奋剂般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缓缓站起身，火尖枪上的赤金色火焰变成了黑色。就在他即将挥出长枪的刹那，识海深处突然亮起一点微光。那微光中浮现出一个画面：殷夫人坐在织布机前，手里拿着一件小小的莲花肚兜，虽然脸上沾着灰尘，嘴角却带着温柔的笑意。
“娘……” 哪吒的动作僵住了。
紧接着，更多的画面涌现出来：
太乙真人把他扛在肩上，在云游时偷摘镇元子的人参果；
李靖虽然总是板着脸，却会在他睡着后，悄悄为他盖好被子；
敖丙在海边递给了他一块贝壳，说这是龙族最珍贵的礼物；
还有那些陈塘关的孩童，虽然一开始怕他，却会在他打败妖怪后，偷偷塞给他糖葫芦……
“这些…… 都是真的。” 哪吒喃喃自语，眼中的迷茫渐渐被清明取代。
冰镜中的景象开始扭曲，申公豹的狂笑、天道的威严、战神的诱惑，都在这些温暖的记忆面前变得模糊。他猛地握紧火尖枪，枪尖的黑色火焰褪去，重新燃起赤金色的光芒。
“我是哪吒！” 他怒吼一声，声音响彻整个识海，“我是陈塘关李靖的儿子，是太乙真人的徒弟，是敖丙的朋友！我不是灵珠，不是战神，更不是什么棋子！”
随着他的怒吼，那些侵入识海的灰黑色丝线开始燃烧，发出滋滋的响声。血海融化，冰镜破碎，诛仙阵和陈塘关的幻象如同潮水般退去。他重新回到了混沌本源海的银色漩涡中，盘膝而坐，眉心处的灵珠核心散发着柔和的白光。
哪吒缓缓睁开眼，眼中没有了迷茫和痛苦，只剩下前所未有的坚定。他能感觉到，元神经过心魔劫的洗礼，变得更加凝练纯粹，体内的混沌之力也温顺了许多，能够被灵珠心法自如地引导。
但他也清晰地感觉到，识海深处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 “束缚感”。那感觉就像一张无形的网，从他诞生的那一刻起就笼罩着他，影响着他的每一个选择。之前他从未在意，可在心魔劫中与天道意志的直面碰撞后，这张网的存在变得无比清晰。
“天道…… 吗？” 哪吒握紧拳头，指节发白。他想起了太乙真人临终前的那句话，想起了冰镜中那所谓的 “天命”。如果这就是天道，那他宁愿逆天而行。
就在这时，腰间的乾坤圈突然震动起来。赤金色的圆环飞升到空中，表面的云纹亮起，组成一个模糊的阵法图案。哪吒惊奇地发现，这个图案竟与他识海中感觉到的那张无形之网有几分相似，只是更加简洁，也更加温和。
“难道……” 他心中一动，伸手握住乾坤圈。一股信息从圆环中传来，让他恍然大悟 —— 原来乾坤圈不仅是先天灵宝，更是当年灵珠为了抵抗天道束缚，特意炼制的护身法宝。只是随着灵珠陨落，这层功能也渐渐被遗忘。
“看来我的路还很长。” 哪吒将乾坤圈系回腰间，站起身来。混沌本源海的浪涛在他眼中变得无比清晰，每一道法则的流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他知道，心魔劫只是开始，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明白，无论自己是灵珠、是战神，还是哪吒，都有必须守护的东西。为了这些东西，别说心魔劫，就算是天道意志，他也敢斗上一斗！
哪吒深吸一口气，火尖枪在手中一转，枪尖指向混沌本源海的更深处。那里隐约传来更加恐怖的气息，像是有什么沉睡的巨兽即将醒来。但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跃跃欲试的战意。
“不管前面是什么，我都不会退缩。” 他喃喃自语，脚下的风火轮转动起来，带着他向着未知的领域飞去。混天绫在空中舒展，发出兴奋的嗡鸣，仿佛也在为即将到来的挑战而激动。
随着他的深入，混沌本源海的景象再次发生变化。彩色的浪涛变成了黑白两色，不断交织、碰撞，形成一个个诡异的图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古老而威严的气息，比之前遇到的任何存在都要强大。
哪吒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可能是归墟最核心的秘密，也可能是他命运的最终考验。但他没有丝毫犹豫，因为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找到了必须坚持下去的理由。
在他身后，银色漩涡缓缓闭合，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但混沌本源海的法则流动，却因为刚才的心魔劫和哪吒的觉醒，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这变化虽然细微，却可能在未来引发翻天覆地的巨变。
而哪吒对此毫不知情，他只是专注地向前飞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要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一条能够守护自己在乎之人的路。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混沌本源海的深处，只留下火尖枪的赤金色光芒，如同黑暗中的一盏明灯，指引着方向，也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改变整个洪荒命运的风暴。
随着深入混沌本源海的更深处，周围的黑白两色浪涛愈发汹涌。哪吒能感觉到那股古老而威严的气息越来越近，仿佛有一双眼睛正在暗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握紧火尖枪，全身的混沌之力蓄势待发。灵珠心法在体内高速运转，将混沌之力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四肢百骸，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突然，前方的黑白浪涛猛地分开，一个巨大的身影缓缓浮现。那身影通体由黑白两色的混沌本源组成，看不清具体的样貌，只能感觉到一股毁天灭地的气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
“你终于来了。” 一个古老而沙哑的声音在混沌本源海之中响起，直接传入哪吒的识海。
哪吒瞳孔一缩，警惕地看着那个巨大的身影，沉声道：“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 那个声音回答道，“重要的是，你是否做好了面对真相的准备？”
“什么真相？” 哪吒追问。
“关于灵珠的真相，关于混沌战神的真相，还有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 那个声音缓缓说道，“这些真相，可能会让你彻底崩溃，你确定还要知道吗？”
哪吒毫不犹豫地说道：“我确定。无论真相是什么，我都要知道。”
那个巨大的身影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衡量哪吒的决心。过了许久，它才缓缓说道：“好，既然你如此坚持，那我就告诉你。”
随着它的话音落下，无数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哪吒的识海。这些画面比心魔劫中的幻象更加清晰、更加真实，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他看到了灵珠的诞生并非偶然，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看到了混沌战神的陨落并非悲壮，而是被人算计；看到了这个世界的运转，其实是被一群高高在上的存在所操控……
哪吒的脸色变得苍白，身体微微颤抖。这些真相太过残酷，让他几乎难以承受。但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梳理着这些信息。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哪吒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因为你是唯一的希望。” 那个声音回答道，“只有你，才能打破这一切的束缚，改变这个世界的命运。”
“我？” 哪吒有些难以置信。
“没错，就是你。” 那个声音说道，“你融合了灵珠本源，觉醒了混沌战神的力量，更重要的是，你拥有着一颗不屈的灵魂。只有你，才有能力对抗那些操控世界的存在。”
哪吒沉默了。他知道，这个任务无比艰巨，甚至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但他想起了自己在乎的那些人，想起了他们的笑容和期待，心中的犹豫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定的信念。
“我明白了。” 哪吒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无论前方有多么艰难，我都会去做。”
那个巨大的身影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身上的黑白两色渐渐褪去，化作一道柔和的光芒，融入了哪吒的体内。
哪吒感觉一股庞大的信息和力量涌入自己的身体，让他对灵珠、对混沌战神、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更加深刻。同时，他也感觉到自己的实力再次得到了提升，距离圣人之境只有一步之遥。
“去吧，去完成你的使命。” 那个声音在他识海深处留下最后一句话，便彻底消失了。
哪吒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他知道，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开始。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目标，也拥有了足够的力量去面对一切。
他握紧火尖枪，转身向着混沌本源海的出口飞去。他要离开归墟，回到洪荒，去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大战。他要让那些操控世界的存在知道，这个世界不是他们的玩物，生灵的命运也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摆布的。
在他飞出混沌本源海的瞬间，整个归墟都为之震动。无数的混沌本源开始沸腾，仿佛在为他的离去而欢呼。而在洪荒大陆的某个角落，一群隐藏在幕后的存在突然睁开了眼睛，眼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
他们能感觉到，一个足以威胁到他们的存在已经崛起，一场席卷整个洪荒的风暴，即将来临。
但哪吒对此毫不在意，他只是专注地向前飞去，心中充满了信心和勇气。他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能克服，因为他是哪吒，是那个敢于逆天改命的少年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