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我曹氏!”
曹洪又哭又笑,双膝跪地,仰天大呼:“多谢老天眷顾,赐予甘露灭火。”
此刻的他,鬓发散乱,盔甲全失,身上的布衣又湿又脏,沾满了污泥和枯枝落叶,模样狼狈至极。
贾诩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与生带来的逃跑天赋,让他模样稍好一些,但成为落汤鸡还是免不了的。
火势蔓延之快,确实让他始料未及。
他已经跑得够快了,奈何山路蜿蜒,但火势来袭却是走直线。
看来...往后若是再遇火攻,要再跑快些才好,或许还可以抛掉主将...
想到这,他不由抬头看向曹洪。
“文和!”曹洪猛扑过来,双手搂着贾诩的肩膀,晃来晃去:“此乃祥瑞也,你说是也不是?”
“是是是...”贾诩的身子骨可禁不住这糙汉摆弄,赶忙挣脱魔爪,手指彩虹,一本正经道:“苍天架桥给予我军生路,此事定当禀报主公,以振奋军心。”
丧事喜办嘛,这事他熟。
军报如果这样写,被曹丞相鄙视那是一定的,但表面上一定会受到奖赏,不然就会伤及士气,更何况此刻正是与袁绍对阵的紧要关头。
曹洪见事情谈拢,便不再陷入癫狂状态,瞬间成了个正常人:
“那依文和之见,我军要不要连夜赶路,跑回许昌?”
贾诩叹息一声,摇了摇头:“不必这般匆忙,这场大雨来势凶猛,我军衣甲皆湿,那吕玲绮也定然不好受,当务之急,便是找一处河滩,让士卒梳洗清污,晾干衣物,以防引起伤寒之症。”
“先生所言极是!”曹洪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又湿又臭,肩膀上还爬着一条蚯蚓...
他一脸嫌弃地拍掉肥润之物,“我这就让士卒集合,去往淯水休整。”
此战,其实伤亡不大,但军械损失却是无法估量。
士卒虽顺利逃出火场,却也被大火追得屁股冒烟,抛盔弃甲自是不必多说,刀枪剑戟亦是一路丢弃。
面对如此战损,曹洪也是无奈,只好让士卒捡起附近兵甲,至于丢在更远处的...想必都被大火烧光了,就当祭天了吧,总不好让老天白干活。
于是乎,他带着千余‘丐帮弟子’,手提湿漉漉的草鞋,光着脚丫踉踉跄跄,相互搀扶着朝淯河走去,场景甚是凄惨,跟流民相比都不遑多让。
好在淯水离博望并不远,晚霞普照之时,总算走到河滩边。
“脱衣!洗澡!”
军令一下,整条河面流进一片白花花的身子。
有扑腾嬉水的,有奋力搓澡的,还有拎着湿衣站在浅滩晾晒的。
方才颓废无力的人群,顷刻间人声鼎沸、喧闹非凡。
果然,洗澡也是恢复士气的方式之一...
曹洪亦是不能免俗,将浑身上下扒了个精光,捏起鼻子,一丝不挂地跳进河中,溅起大片水花。
他从河面冒出脑袋,伸手招呼着:
“文和速来!水清带温,洗澡正合适。”
“就来!”贾诩微笑着回应,他本是文士出身,脱衣动作比不得战场糙汉,慢条斯理的,很是文雅。
不一会,又是一道又白又胖的身影扎进河中。
二人浸在温流之中,一边搓洗,一边闲话,偶尔捻起搓下的泥丸,谈笑风生起来。
“文和,这...吕玲绮如此凶残,主公为何敢让她嫁进曹家?不怕家宅不宁乎?”
这问题可不好回答,主公家事无小事。
贾诩避重就轻道:“玲绮此人...心有智计,善于用人,短短数月便让关中恢复元气,此等女中豪杰,主公即便不乐意,也不愿她嫁给其他诸侯。”
“竟是这样...”曹洪荡开水波,稍稍靠近,皱着眉头说道:“如今曹吕两军互相设计火攻,主公知晓了怕是饶我不得,这该如何是好?”
“不至于,”贾诩宽慰道:“此番交锋,恰让双方见识彼此韬略,也好让主公及时调整方略,你若避战、怯战,才会被主公责骂。”
他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好似吕玲绮对他心有成见,似乎每次见面总想置他于死地一般,曹子廉不过是殃及池鱼罢了...
曹洪总算放心:“听君一席话,我便明了许多。”
他随即面浮忧色,低声问道:“你等如此推崇于她,能力定然不俗,既如此...文和不怕她会乘胜追击吗?为何反而在河滩上晾衣休整?”
“只因...怕也没用,”贾诩苦笑着说道:“你这两条腿,还能跑得过四条腿?”
曹洪怔然问道:“那文和的意思是...”
贾诩:“赶紧搓洗干净,好以净朗之姿面见玲绮,万万不可堕了主公脸面。”
“啊?”曹洪扭头四下张望,紧张着问道:“文和此话何意?难不成我们要做俘虏了?”
贾诩刚要回答,却听到上方有道清丽声音传来:
“二位好雅兴,竟洗露天浴,可让我好找。”
曹洪猛然抬头,却见一女子笑眯眯地盘坐在大卵石上,一双眼眸闪闪发亮,可不就是吕嬛。
他登时脱口呼喝:“亲兵何在,有刺客!”
霍霍!有果星人可看耶!吕嬛不由抬眸望向不远处的亲兵搓澡团。
可他们听到军令,只是下意识微微上蹲,便又立即坐进水中,除了身无片缕,不好见人之外,主要还是因为岸上的关中铁骑皆手持强弩,见此处有骚动,便纷纷瞄准过来。
这种状况,谁敢露头?
谁也不敢赌会不会被爆头。
吕嬛见他们不敢站起来,面露失望之色,只好微微低头,看向VIp专区的两人:
“文和先生,好久不见!还有这位大叔有点面生哦,可否介绍一下?”
贾诩还未开口,身旁那身形魁梧之人已拱手朗声道:“某乃谯郡曹洪,字子廉,现居扬武中郎将。”
他声音洪亮,眉宇间自带一股沙场骁将的豪气,只是此刻赤身浸于水中,不免有些局促。
贾诩连忙接过话头,苦笑着朝岸上拱手:“玲绮啊...可否容我等先更衣再叙?如此相见,实在是...有失礼数。”
曹洪?好险!
吕嬛心生后怕,她就想烧死贾诩而已,没想过烧死曹操的堂弟,而且这还是最有钱的曹家人。
她现在还不想把曹操的目光吸引过来。
想到此处,吕嬛按下心绪,故意扬声道:
“不行,你要是穿上衣服跑了咋办?本都督阅人无数,就没见过你这般能跑之人。”
贾诩双手一摊,神情愈发无奈:“可这般坦诚相见...实在不成体统啊!”
吕嬛闻言轻笑,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体统?
史册之上的体统,从来都是文人笔尖转出来的。
若稍微加工一番,偷衣能成佳话,流氓可续良缘——牛郎藏衣,不也传成了七夕佳期?
今日她吕玲绮强留顶级谋士衣衫,史官下笔之时,想必也会精神抖擞,留下一段风云际会的趣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