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道宗弟子修炼渐入佳境,尤其是紫灵引动地脉之气的异象,虽只一瞬,却如暗夜萤火,终究未能瞒过所有有心之人的眼睛。
平静的日子又过了十余日。这一日,天色阴霾,山风带着一股燥意。谷口处轮值的两名部族战士正自警惕观望,忽见远处天际传来一阵急促的破空之声。
只见一艘长约三丈、通体灰黑、船首雕刻着狰狞狼头的骨制飞舟,正以一种蛮横的姿态撕裂云层,径直朝着山谷方向疾驰而来!飞舟之上,隐约可见三五道人影,皆身着统一的青灰色劲装,袖口处绣着一道凌厉的银色风纹,正是统治这片区域的三流宗门“天罡门”的标志!
飞舟毫不减速,更无视谷口那层淡淡的迷雾,竟欲直接强闯而入!
“嗡!”
就在飞舟即将撞入迷雾的瞬间,谷口的幻雾迷踪阵自行激发,雾气骤然变得浓郁粘稠,那飞舟如同撞入无形泥沼,速度陡然一滞,船身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竟被硬生生逼停在了半空!
“嗯?区区边荒小族,竟还有像样的阵法?”飞舟上传来一个略带诧异却充满傲慢的年轻男声。
光芒一闪,三道身影自飞舟上跃下,落于谷口之前。为首者是一名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青年,面容尚算俊朗,却眉眼上扬,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倨傲之色,修为赫然达到了金丹后期。
其后跟着两名神色冷峻的中年男子,修为亦有金丹中期,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谷口阵法与闻讯赶来的木雷等人。
那青年整了整并无线尘的衣袍,下巴微抬,朗声道:“天罡门外门执事,赵晟,奉命巡查辖地。尔等何人主事?还不撤去阵法,出来回话!”
声音灌注灵力,如同滚雷般传入谷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木雷脸色一变,天罡门!这可是统治黑石山脉方圆数千里的庞然大物,黑石部落也不过是其麾下一条走狗!他们平日虽也需向天罡门缴纳贡奉,但对方极少亲自前来,今日怎会突然巡查到此?
他不敢怠慢,连忙示意族人稳住阵法,自己上前几步,隔着阵法光幕拱手道:“原来是天罡门上宗使者驾临!小的木雷,暂代紫木部族防卫之职。不知上宗使者前来,有何吩咐?”
那赵晟瞥了木雷一眼,见他不过金丹三重修为,眼中轻蔑之色更浓,哼道:“吩咐?本执事奉命巡查,所至之处,皆需查验灵脉状况、人口增减、有无异动!你这部落倒是稀奇,何时弄出了这般阵法?速速撤去,容我等入内查验!”
木雷心中咯噔一下,对方果然是冲着阵法和新来的恩公而来!他面上却不敢显露,只得赔笑道:“赵执事明鉴,我部族前些时日遭了灾,阵法乃是新近布置,粗陋得很,只为防些山林野兽,岂敢阻拦上宗使者?只是…只是族长正在闭关,可否容小的先行通传…”
“通传?”赵晟身后一名中年男子冷喝一声,“赵执事亲至,便是你家族长亲迎也是应当!再敢啰嗦,便以藐视上宗之罪论处!”
木雷脸色一白,额角见汗,正自为难之际,一道平静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何事喧哗?”
道一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谷口,缓步走来。他依旧是一身朴素的灰袍,气息内敛,目光平静地扫过阵外的赵晟三人。
赵晟目光落在道一身上,上下打量,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他竟有些看不透此人的深浅!观其气息似乎平平,但那份沉稳的气度,却绝非寻常边荒修士所能有。
“阁下是?”赵晟语气稍敛,却依旧带着居高临下的意味。
“在此间暂居之人。”道一淡淡道,“执事要查便查,何必为难下面的人。”说罢,他随手一挥,谷口迷雾顿时向两旁散开,露出一条通道。
赵晟眼神微眯,深深看了道一一眼,这才冷哼一声,带着两名手下昂然入谷。一进山谷,三人目光便四处扫视,尤其仔细感知着谷中的灵气浓度与那刚刚建成不久的石砌道场。
当察觉到谷中灵气竟比外界浓郁不少,且那复苏的灵脉虽弱,却生机勃勃时,赵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与惊异。
又看到道场中那几名正在修炼的少年,尤其是气息明显最为圆融的紫灵时,他心中更是疑窦丛生。
这紫木部族,果然有古怪!灵气复苏,新建道场,还有这个看不透深浅的灰衣人…
“你部族灵脉,何时复苏的?此人又是谁?从何而来?”赵晟转向跟在一旁的木雷,一连串问题抛了出来,语气咄咄逼人。
木雷冷汗直流,支吾着不知该如何作答。
道一却接口道:“山野之人,无名无姓,偶经此地,见部族遭难,略尽绵力而已。至于灵脉,不过是枯木逢春,天地造化之功。”
赵晟盯着道一,试图从他脸上找出破绽,却只看到一片深沉的平静。他心知问不出什么,冷哼一声:“哼,最好如此。尔等需牢记,这黑石山脉,乃是我天罡门辖地!一切灵脉资源,皆归上宗所有!安分守己,按时缴纳贡奉,方可平安无事。若有人心存妄念,或私藏外来不明之人,休怪我天罡门法令无情!”
这番话,既是警告,也是试探。
道一闻言,面色依旧古井无波,只微微颔首:“执事之言,记下了。”
赵晟又狐疑地扫视了一圈山谷,尤其在那灵脉节点方向停留片刻,终究没发现更多明显的把柄,这才不甘地一甩袖袍:“我们走!”
三人转身登上飞舟,灰黑色的骨舟再次腾空而起,带着嚣张的气焰,很快消失在天际。
谷中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却皆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力笼罩心头。
天罡门,终究还是注意到了这里。
道一望着飞舟消失的方向,目光深邃。
恶客已至,风雨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