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巡逻执事为求活命,引着二人绕至冰峰西南侧翼。此间地势更为险峻,冰崖嶙峋,风雪被高峰阻挡,反倒显出一种诡异的沉寂。
远处那巍峨主殿的轮廓在冰雾中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太古冰兽,散发着无形的威压。
侧殿入口处,果然如那执事所言,守卫相对稀疏,仅有两名元婴期弟子值守,防护光罩的光芒也略显黯淡。
那执事远远便停下遁光,脸色惨白,指着侧殿一处偏门,声音发颤:“前辈…那…那里便是物资交接之所,我那好友今日应在此当值…晚辈…晚辈只能送到此处了…”
他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显然惧怖到了极点,再不敢靠近半步。
道一瞥了他一眼,不再多言,只淡淡一句:“滚吧。”
那执事如蒙大赦,连同两名手下,连滚带爬地架起冰舟,瞬间将速度催至极致,头也不回地朝着与北寒殿相反的方向亡命遁去,顷刻间便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只求能逃得一条性命。
王虎望着他们逃窜的方向,啐了一口:“没卵子的货色!”
道一却并未在意那几人,目光早已落在那侧殿偏门处。他神识微凝,如同无形的触须,悄然渗透过那层相对薄弱的防护光罩,探入殿内。
殿内气息驳杂,多是些筑基、金丹期的低阶弟子在忙碌搬运一些冰系灵材,修为最高者也不过元婴三四重,坐镇一角,正自打坐。
而在偏殿一角的柜台后,一名身着同样制式白袍、但袖口纹路稍显不同的化神五重修士,正低头核对着手中的玉简,神色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与不耐,与周围紧张忙碌的氛围格格不入。
想必此人便是那巡逻执事口中的“好友”,一名负责物资清点的内殿执事。
道一收回神识,对王虎道:“虎哥,在此稍候,我去去便回。”
王虎点头,抱臂立于风雪中,涅盘气血微微流转,将周遭寒意与可能存在的窥探尽数隔绝。他虽性急,却也知此事需悄无声息,方能出其不意。
道一身形微动,下一瞬,竟如同水银泻地般,无声无息地融入了那侧殿的防护光罩,光罩仅是微微一荡,便恢复如常,甚至连那坐镇的元婴修士都未曾察觉分毫。
殿内,那名化神五重的内殿执事刚核对完一批玄冰髓的数量,正暗自抱怨这苦差事,忽觉眼前一花,一道青衫身影已无声无息地站在了他的柜台之前。
他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并非殿中熟面孔,且气息晦涩难明,顿时心生警惕,皱眉喝道:“你是何人?怎擅入…”话音未落,他便对上了一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
道一并未释放威压,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但就是这平静的目光,却让这内殿执事如坠冰窟,周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神魂悸动,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让他将后续的呵斥生生咽了回去,脸色瞬间煞白。
“我问,你答。”道一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直接在他识海中响起,“冰狱深处,那名数月前闯入的青衣女修,现下如何?”
那执事浑身一颤,眼中闪过极大的惊惧,张嘴似乎想呼喊,却发现周身已被一股无形力场禁锢,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只能惊恐地看着道一。
道一指尖微抬,一缕细微如发的土黄色元力悄然没入对方眉心。并非搜魂那般酷烈,而是以《九寰地元功》撼其心神,放大其内心恐惧,瓦解其意志防线。
那执事只觉得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细针在刺扎神魂,对方那平静的目光却比任何酷刑都令人恐惧。他不过一内殿物资执事,养尊处优,何曾经历过这等阵仗,意志瞬间崩溃,神识传音颤抖着求饶:“前…前辈饶命…我说…我说…”
“那女修…还活着…但…但被关在冰狱最底层的‘玄冰眼’附近…那里玄寒气最重…日夜受那极寒之气侵蚀…据说…据说是为了淬炼她体内某种寒魄…为开启‘哭魂涧’某处秘藏做准备…但玄寒气酷烈…她道基本就受损…如今怕是…”他语无伦次,将自己所知碎片尽数倒出,与那巡逻执事所言相互印证,却更为详尽残酷。
玄冰眼!淬炼寒魄!开启秘藏!
道一周身的气息骤然冰寒,柜台之上的玉简无声无息地覆盖上了一层白霜。那执事被这股无形杀意一激,双眼一翻,竟直接吓晕了过去。
道一不再看他,身形一晃,已无声无息出了侧殿,回到王虎身边。
“如何?”王虎急问。
“清瑶还活着,但在冰狱最底层,受玄寒气日夜侵蚀,情况危急。”道一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唯有眼底深处,翻涌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北寒殿囚禁她,是为图谋她体内某种寒魄,用以开启秘藏。”
王虎闻言,额头青筋瞬间暴起,周身气血不受控制地轰然爆发,将脚下冰面震裂出蛛网般的裂纹!低吼道:“这群该千刀万剐的杂碎!兄弟!还等什么?俺们这就杀进去,砸烂那狗屁冰狱,救出清瑶妹子!”
道一抬手,一股沉凝的力量压下王虎躁动的气血,目光却死死锁定了远处那巍峨主殿的核心区域,仿佛能穿透重重冰壁,看到那深藏地底的冰冷囚牢。
“自然要去。”他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万载寒冰中挤出,“但并非硬闯。那巡逻执事仓皇逃窜,殿内此刻必有防备,正门恐已布下陷阱。”
他话锋一转,语气森寒:“他们既有所图,必不会轻易让清瑶死去。玄冰眼…既是折磨,亦是关键。从此处入手,或能更快找到她。”
王虎虽怒,却并非无智,闻言强压下怒火:“兄弟你说,咋干?”
道一目光扫过冰峰之下那深邃不知几许的冰原大地,冷然道:“冰狱建于冰髓深处,必有通道汲取玄寒气。我们不从天上走,从地下去!”
他修炼《九寰地元功》,与大地亲和,更能引动地脉之气。即便此地冰层万古不化,地脉近乎凝固,也绝非无隙可乘!从地下寻那玄寒气流动之源,直捣冰狱核心,远比从正面攻打那龙潭虎穴更具突然性!
“走!”
不再有丝毫迟疑,道一选定一处冰峰阴影下的深邃冰隙,与王虎二人毫不犹豫地投身而下,瞬间被那无尽的黑暗与寒冷吞没。
杀意已决,救人心切。
纵是九幽寒狱,亦要踏破擒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