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烈那处隐蔽的山谷营地,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还带着一丝凉意。校场之上,刚刚结束晨练的士兵们正在休息,却见营地入口处,几道狼狈却异常挺拔的身影,在朝阳的映照下,踉跄而坚定地走了进来。
正是前往断魂谷一月有余的李猛,以及他麾下的八名兄弟!
他们人人带伤,衣衫褴褛,沾满了干涸的血迹和泥土,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那一双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尤其是为首的都尉李猛,眼中更是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光芒,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狩猎。
“李猛回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整个营地瞬间骚动起来。留守的北风烈老兵们纷纷围了上来,看着李猛九人的模样,既心疼又敬佩。他们都知道,李猛是奉命前往断魂谷那片死亡之地进行最危险的抵近侦察,能活着回来,本身就是一种实力的证明,更何况看李猛的眼神,显然是带回了极其重要的情报。
“快!孙医师!孙医师在哪?快来给兄弟们处理伤口!”有机灵的人立刻高声呼喊。
很快,刚刚被萧瑟安排进医护营戴罪立功的孙思觐,背着他的药箱急匆匆赶来。他看到李猛等人身上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和疲惫的神色,不敢怠慢,立刻招呼人手,就地开始清创、上药、包扎。他的手法虽然还有些生疏,但极为认真仔细,用的也是萧瑟提供的上好金疮药。
这时,得到消息的诸葛问天也快步走了过来。这位如今的北风烈“军师”,看到李猛九人的状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并没有多问,而是立刻沉声吩咐道:“先帮李猛他们处理伤势,然后安排热水沐浴,准备干净的衣物和热食!动作要快!”
“是!”周围的辅兵和轻伤员立刻行动起来。
诸葛问天这才走到李猛身边,看着他胳膊上一道狰狞的刀伤正在被孙思觐小心缝合,低声问道:“情况如何?”
李猛虽然疼得额头冒汗,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先生,成了!摸得一清二楚!赵国那群杂碎的血狼骑,这次定要让他们全都留在断魂谷!”
诸葛问天心中大定,拍了拍他没受伤的肩膀:“好!先好好休整,我立刻派人去静心苑禀报世子!”
当萧瑟带着青莲红莲赶到北风烈大营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校场之上,沐浴更衣、饱餐一顿后的李猛九人,虽然脸上依旧带着伤后的苍白,但已经换上了干净的军服,将伤口掩盖在布料之下。他们排成一列,挺直了腰板,如同九棵历经风雨却更加坚韧的青松,静静地等待着。就连那几名伤势较重的,也咬牙坚持着站得笔直,目光炽热地望着营门方向。
萧瑟的身影出现在校场入口,他步履沉稳,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李猛九人身上。看到他们虽然狼狈却精神昂扬的状态,萧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他缓步走到九人面前,目光逐一扫过他们每一个人,仿佛要看清他们身上每一道伤痕所代表的风险与功绩。
“活着回来了。”萧瑟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很好。没给北风烈丢人。”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李猛九人瞬间热血上涌,胸膛剧烈起伏!所有的艰辛、危险、伤痛,在这一刻仿佛都得到了最高的褒奖!
“为世子效死!为北风烈效死!”九人齐声低吼,声音不大,却充满了铁血的味道。
萧瑟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鼓舞士气的话,这些百战老兵不需要那些虚言。他只是淡淡道:“辛苦。先去休息,将伤养好。北风烈,还需要你们的刀。”
“是!”九人轰然应诺,这才在同伴的搀扶下,各自回营房休息。他们知道,世子爷接下来必定有要事商议。
萧瑟则与诸葛问天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一同走向那间充作议事厅的木屋。青莲红莲则乖巧地留在门外等候。
议事厅内,陈设简单,只有一张粗糙的木桌和几张木凳。李猛显然早已准备好,他强撑着伤势,从贴身的油布包中,取出一张绘制得极其详尽的羊皮地图,双手恭敬地呈到萧瑟面前。
“世子爷,这便是末将等人,在断魂谷内及周边,冒着性命危险勘察绘制的地形图,以及赵国血狼骑的布防情况,还有…沐将军那边的应对布局。”
萧瑟接过地图,在木桌上缓缓铺开。
这张地图绘制得极为精细!断魂谷内,哪里是险峻山崖,哪里是湍急河流,哪里是可供埋伏的密林,哪里是易于骑兵冲锋的缓坡,甚至一些不起眼的小路、山洞、水源地,都标注得一清二楚!在地图一侧,还用不同的符号和颜色,清晰标注了赵国血狼骑的各处营寨、巡逻路线、哨塔位置以及大致兵力分布。
更让萧瑟注意的是,在地图另一侧,代表天武国防线的一方,也清晰地标注了沐剑屏沐将军的兵力部署。这些部署看似常规,但细细品味,却暗合奇正相生、虚实变幻之理,许多关键节点的安排,都隐隐透出《孙子兵法》的韵味!显然,沐剑屏得到那部兵书后,已然开始将其精髓运用到实战布防之中,并且效果显着,将防线经营得如同铁桶一般,让赵国的血狼骑难以寻隙突破。
萧瑟的目光,久久凝视着地图上断魂谷的核心区域——那里是他大哥萧天旭陨落之地,也是赵国血狼骑频繁活动、气焰最为嚣张的区域。地图上清晰地显示,那里地势复杂,三面环山,一面临水(一条名为“泣血河”的湍急河流),只有几条狭窄的谷道可以通行,易守难攻,但也正因为如此,一旦被堵在里面,便是瓮中之鳖!
李猛在一旁低声解释道:“世子爷,根据我们观察,血狼骑主力约三千人,时常分成数股,轮番出谷挑衅,或劫掠周边村庄。但其核心大营,便设在这断魂谷最深处,倚仗地势,极为嚣张。沐将军虽防守严密,但若想主动进攻,将其全歼于谷内,难度极大,伤亡必然惨重。”
萧瑟的手指,在地图上那条“泣血河”上游某处轻轻一点,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水坝标记,似乎是以前山民为了灌溉而修建的,早已废弃。他的手指又移向几处看似天然、实则可以通过人工引导形成滑坡或火攻的山体。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前世无数的战例、兵法谋略与眼前这幅详尽的地图不断重合、推演。
水攻?火攻?诱敌深入?关门打狗?
一个个念头在他心中闪过,逐渐汇聚成一个清晰、狠辣、且极具可行性的绝杀计划!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彻骨、饱含杀意的弧度。
“李猛,你们带回的这份地图,价值连城。”萧瑟抬起头,眼中锐光四射,“辛苦了,下去好好养伤。接下来,就该我们动手了。”
“赵国血狼骑…他们的末日,到了。”
萧瑟的声音很轻,却如同寒冬里的冰凌,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决绝。一场针对赵国精锐骑兵的血色风暴,已然在这简陋的议事厅中,悄然酝酿成型。而断魂谷,注定将成为这支骄狂敌军的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