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换个坐姿：“那吐蕃呢，总搞了不少钱吧？”
李整道：“也没有。”
“为何？”
“灭国了。”
“嗯？”忽必烈眼睛一鼓：“谁灭的？”
身边的张弘范道：“内部腐朽，自己灭亡的，上将史弼整合的吐蕃，纳入了我们的版图。”
“是吗？”蒙古灭掉的国家太多了，忽必烈一时没有想起来，这一说倒想起来了，还是他亲自安排的另一名大将到吐蕃去整合的。
忽必烈一下子看李整的表情，像看个倒霉蛋。
“还想问问李大商，怎么看待国的问题呢？”
李整面无表情想了想：“可汗，我祖上世代草根百姓，不敢提国，更不敢参与国家大事。只敢做点跨国交易，唯利益是图。”
忽必烈对这个答复满意，手客气地抬了抬：“劳烦李大商跑一趟了，请！”
李整走后，赵砚到来。
忽必烈还是先做背调，问他跟哪些国家合作过。
赵砚坦荡道：“西域诸国，如高昌国，古龟兹国。”
“龟兹国不是早被灭亡了吗？”
“复活了。”
“是吗？”
忽必烈看向张弘范，西域诸国从汉代开始属中国，后移出去过，宋没有实际掌控，他从蒙古杀过来，途中还灭过一些西域的小国。
这年头动不动就灭国复国，一天冒出几个国号的都有，他着实记不住那么多。
张弘范道：“是的。”
忽必烈对赵砚道：“那种小国，能有钱买军火？”
“价格便宜，小笔买卖。”
“那大一点的呢？合作了谁？”
“蒲甘国（今缅甸一带）。”
忽必烈又来劲了：“蒲甘是你做的啊，我就说我们怎么打了两年都没打下来？”
赵砚笑道：“父辈的生意，很久远的事情了。”
忽必烈打蒲甘跟打日本不一样，日本是连续两次遇到了台风阻挡，蒲甘他是真的打了两年都没拿下来，敢情是军火在作怪。
当然这些东南亚的国家，忽必烈不可能每个都亲自出马，皆是安排大将出去，他这两年的目标在宋，要彻底拿下中国。
忽必烈换个坐姿看着赵砚，赵砚自然而然地抿了口茶，就是一个温润的公子，身上见不着半分李整那种生意人的奸，到底文化人还是不一样。
然而赵砚的火器演习实力很强，还中过科举，还贷款给了宋朝廷，之前忽必烈让杨琏真迦细查赵砚，结果没有什么出来，忽必烈不得不预防三分。
忽必烈一褒一贬地说：“砚公子啊，想不到你们那窝囊的小朝廷，居然还能有像你这般的兵工厂。你的迅雷铳，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赵砚勾唇一笑道：“可汗，您破格破例邀请我们来，究竟是想问什么呢？”
“问国！”
“哪个国？”
“宋，你的母国！”
场面静了，气氛燃了。
赵砚扫过众人：“可以清场吗？”
忽必烈大手一挥：“退下！”
张弘范先退下。
党项人不明所以，真金道：“劳烦国师了。”
杨琏真迦不走，去看忽必烈，忽必烈面不改色，他们不得不走。
这下场内还有三个人，真金明说：“我不能走。”
他怕忽必烈又被赵宋的高科技吸引，他要替忽必烈的安全考虑。
赵砚不动声色地看着真金，上次在演习场地，真金拿凌枝为质的画面，在他的脑中闪现。
顷刻，赵砚说：“可汗，方才的问题，赵某没大听懂，可以再说一次吗？”
忽必烈笑了笑，带着一种挑衅：“好，那我就跟你明说！”
“洗耳恭听。”
忽必烈有些预谋味道地问：“你乃宋国百姓，你可知道我若真购买了你的火器，接下来会运用到哪一场战争之中？”
赵砚镇定自若：“不知道。”
忽必烈语气里的挑衅加了一层：“宋！”
“是吗？”
“你不心疼？”
“为何要心疼？”赵砚淡定反问。
“你不是资助宋朝廷南逃了吗？”忽必烈抬着大掌说。
赵砚摆头：“不是资助，有利息的，生意要做在刀尖上。”
“那他们若是不还呢？现在这个状况，你觉得他们还得起吗？”
“可汗，这年头收不到款项的国家多了，与其像李整那样跋山涉水地烂尾，我还不如做做自己国家的。反正国内国外，我们的背后都没有一个强大的支撑平台，卑微惯了。”
“嚯！”忽必烈胸膛一震，都快听笑了：“你可真是宋的好子民啊，把你们的朝廷说得一无是处。”
“是啊。”赵砚叹口气，仰头站起来：“千百年来，于百姓而言，头顶的青天总是在换，只要不打扰到民间的生存秩序就行。”
赵砚说罢，视线落下，竟是无意发现窗户口有条细细的眼睛。
忽必烈笑道：“你这话真是，让我想跟你翻脸都不行了啊。”
“不敢，就事论事而已。”
忽必烈笑里藏针：“那你们的那个窝囊小朝廷，就没有别的优点了吗？”
赵砚探究的语气：“有，能随意说吗？”
“当然，畅所欲言，绝不翻脸！”
“好。”赵砚笑了笑，视线掠过窗户，这次看清楚了，那条细细的眼睛，跟乌巷那个杀手很像。
他没惊扰对方，踱上步伐。
“可汗，众所周知，我们科技发达，经济繁荣，文化灿烂。追其原因，无非不是因为朝廷放纵。历朝历代，哪个王朝可以像我们的宋这样纵容百姓？
后世看史书，总爱开精英视角，看不到底层的小人物。其实一个王朝能够拿钱买得和平，让子民安稳富裕，又何尝不是一种本事呢？”
“嗯。”忽必烈思忖着点点头，他唯我独大，他太懂战争了，兵匪一家，战争受害的从来都是无辜者，漫山尸骨，俱是农家子弟。
“继续说。”
“宋廷现在的确是逃了，但历史不应该只以成败论结果，真正的比对应该在同时期的列强身上。
如秦朝和马其顿帝国的交锋、汉朝和罗马帝国的比拼、隋唐和波斯还有阿拉伯帝国的比较、我们宋与拜占庭帝国平等的论交。”
赵砚说着扫了眼窗户口，那条细细的眼睛没有了，变成了一个淡淡的阴影，显然那人是在侧面窃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