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腐的气味在废弃的米粉加工厂里弥漫，与窗外全城戒严的紧张空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白塔将一卷有些发黄的图纸在布满灰尘的木箱上摊开，旁边还散落着几张用长焦镜头偷拍、略显模糊的照片。他额头上的汗珠混着灰尘，划出一道道泥痕。
“这就是卡伦的私人宅邸，外号‘蝎子堡’。”白塔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墙外就有卡伦的耳朵，“占地三公顷，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常驻他最精锐的亲卫营‘血狮’，超过三百人，全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狠角色。”
娜塔凑过来看了一眼照片，那座庄园与其说是宅邸，不如说是一座现代化的军事堡垒。高耸的围墙上布满了电网和摄像头，每隔五十米就有一座了望塔，里面的哨兵端着狙击枪，如鹰隼般监视着四周。
林夜却像是逛景点一样，随手拿起一张庄园主建筑的照片，懒洋洋地评价道：“装修得不错嘛，就是品味挺土的，金碧辉煌，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
白塔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都什么时候了，这位爷还有心情关心装修风格。
“夜王先生，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他急切地指着图纸，“外墙有德国产的红外动态感应器，任何有热源的物体靠近都会触发警报。屋顶和所有窗户都安装了微压传感器，一只鸟落上去系统都会有反应。可以说，除了正门，没有任何物理上的入口！”
“头儿，有新发现。”
一直沉默的幽灵不知何时已经将他的军用平板连接上了一台微型信号接收器。他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划，一道蓝色的三维建筑投影凭空出现在木箱上方，将白塔那张手绘的图纸瞬间比了下去。
那赫然是“蝎子堡”内部的精确结构图。
“我从市政工程的数据库里找到了他们当初铺设地下管网时留下的建筑备案图纸。”幽灵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白塔说的没错，防御系统是顶级的。顶层办公室，也就是我们的目标所在地，拥有独立的循环供电和物理隔绝的网络系统，想从外部用技术手段黑进去，不可能。”
他将投影放大，锁定了顶层一个被标记为红色的房间。
“保险柜的型号我也查到了，是德国‘克虏伯’军工厂生产的‘守护神’三型军用保险柜。钛合金柜体，一米厚。电子密码加活体指纹双重验证，密码输入错误三次，或者检测到暴力破解，内部会瞬间释放高浓度神经毒气，同时向卡伦的手机和亲卫营指挥部发送最高级别的警报。”
听完幽灵的介绍，连娜塔都感觉头皮发麻。
这已经不是龙潭虎穴了，这是一个设计来埋葬一切闯入者的钢铁坟墓。
然而，林夜的脸上却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懒散模样。他绕着三维投影走了两圈，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活体指纹……也就是说，必须是卡伦本人，还得是活的，才能打开？”
“理论上是。”幽灵点头。
“那不就简单了嘛。”林夜一拍手，“直接把他绑了，按个手印不就完事了？”
白塔和娜塔同时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冲进三百精锐士兵把守的堡垒里绑架金三角的土皇帝？这说的是人话吗？
“头儿，别开玩笑了。”幽灵无奈地叹了口气，“根据我的计算，强攻的成功率是……零。”
“谁说要强攻了？”林夜笑了，他伸手在三维投影的东侧外墙上点了点，“娜塔，你看看这是什么？”
娜塔凑近一看，只见那面墙壁的投影上覆盖着一层细密的网状结构。她立刻认了出来：“这是‘鬼见愁’藤！一种本地特有的攀援植物，它的藤蔓非常坚韧，而且分泌的汁液有微弱的酸性，会干扰红外线！”
“没错。”幽灵补充道，“这片藤蔓是整个外墙防御唯一的‘污点’，因为藤汁的干扰，这片区域的红外感应器灵敏度被调到了最低，存在一个三秒钟的延迟判断窗口。”
林夜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三秒钟，足够了。”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在他脑海中迅速成型。
他看着众人，开始下达指令，那股懒散的气质消失了，取而代代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统帅威严。
“幽灵，今晚十二点本市的东南区会有一场雷暴。我需要你在雷电最密集的时候制造一次区域性的高压电涌，冲击市政变电站。能不能让‘蝎子堡’的独立供电系统出现一次不超过零点五秒的重启延迟？”
幽灵眼中闪过一串飞速滚动的数据流，几秒后，他重重地点头：“可以。但只有一次机会。”
“一次就够了。”林夜又转向娜塔，“丫头，我需要你带我潜到那片‘鬼见愁’藤的墙下，并负责外围接应。如果我失手，你和幽灵立刻撤退，这是命令。”
娜塔张了张嘴，想说“我和你一起去”，但看到林夜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她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用力地点了点头。
“白塔，”林夜最后看向已经目瞪口呆的接应人，“现在把你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吧。我需要一套全世界最好的‘钥匙’。”
白塔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咽了口唾沫，重重地点了点头。他转身从一个不起眼的米袋子底下拖出一个沉重的金属手提箱。
箱子打开，柔和的冷光灯亮起。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件件造型精密、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工具，如同艺术品般陈列在黑色的天鹅绒衬垫上。
有细如牛毛的碳纤维开锁探针，有可以瞬间将金属锁芯冻脆的微型液氮喷射器，有能复制玻璃上残留指纹的静电薄膜采集器，甚至还有一台可以分析保险柜转盘内部机械结构声波反馈的听诊仪。
这已经超出了“工具”的范畴，这是特工的艺术。
林夜满意地笑了。他从中挑选了几样最趁手的工具，熟练地装进一个紧凑的战术腰包里。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全身的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爆响，仿佛一头沉睡的猛兽正在苏醒。
“行了，别愁眉苦脸的了。不就是去他家做个客，顺便拿点东西嘛。”
他走到仓库的破窗前，望向远处城市中心那座灯火通明、如同盘踞巨兽般的豪华庄园。
夜空中乌云正在聚集，第一道银色的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传来一声沉闷的雷鸣。
“看来老天爷都挺帮忙的。”
林夜转过头，咧嘴一笑，眼神里闪烁着危险而又兴奋的光芒。
“准备干活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