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鬼市传闻
清晨的阳光透过扎纸店新换的明亮玻璃窗,在擦得干净的地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张清玄靠在柜台后的老位置上,手里摩挲着那个包浆温润的紫砂壶,墨镜后的目光懒洋洋地投向窗外。胡同里渐渐热闹起来,卖早点的吆喝声、自行车铃铛声、邻居们互相打招呼的喧闹,交织成一片充满烟火气的背景音。
胖子王铁柱系着条洗得发白的围裙,正拿着鸡毛掸子,小心翼翼地在擦拭货架上那些色彩鲜艳的纸人纸马。他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圆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这焕然一新的店铺,这规律安稳(相对而言)的生活,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堂。
“老板,早上刘婶送了几个她自己腌的咸鸭蛋,说是感谢咱上次帮她家看风水。”胖子一边忙活一边汇报,“我看过了,个个流油,晚上咱们切了配粥吃,美滋滋!”
张清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端起紫砂壶,对着壶嘴抿了一口凉茶,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几个穿着清凉的年轻女孩说笑着从胡同口走过,青春洋溢的气息扑面而来。
“七分。”张清玄心中习惯性评估,“左边那个,腿型笔直修长,加分;中间那个,曲线玲珑,可惜气质略显浮躁;右边那个,面容清秀,气质温婉,嗯…就是胸襟略显开阔度不足。”他如同鉴赏一幅流动的风景画,冷静客观,不带丝毫淫邪,纯粹是出于对美好事物的欣赏。
胖子顺着老板的目光瞥了一眼,嘿嘿低笑,凑过来小声道:“老板,看美女呢?左边那个腿是真不错哈…”
张清玄头也不回,淡淡道:“今天的账目核对完了?”
胖子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悻悻地缩回脑袋,小声嘟囔:“又来了又来了…看一眼又不会少块肉,抠门老板,小心眼…”
‘扣五十。’张清玄仿佛能听到他的心声,面无表情地心里记下一笔。这家伙,胆子是越来越肥了。
虽然心里吐槽,但胖子手上的活儿没停。他将货架擦拭得一尘不染,又将柜台上的东西归置得整整齐齐。经过阴穴一战,他对老板更是死心塌地,虽然依旧怕鬼怕得要死,但也明白,只要紧跟老板,再凶险的地方也能闯一闯。更何况,老板虽然抠门了点,但该给他的从没少过,最近甚至偶尔会多给他一些买菜钱,让他捣鼓些好吃的。这小小的“优待”,让胖子心里暖烘烘的,干起活来也更卖力。
临近中午,胖子钻进后面狭小但设施齐全了不少的厨房,开始准备午饭。切菜的笃笃声和食物的香气很快弥漫开来。张清玄鼻翼微动,闻到了熟悉的小炒肉和炝炒白菜的香味。他看似依旧懒散地靠在椅子上,但体内那簇淡金色的星火,似乎也因为这充满生活气息的声响和味道,而跃动得更加安稳、有力。
经过阴穴之战近乎枯竭的消耗和这几日的温养,他的星火之力已恢复了五六成。不仅总量比前往落霞村前有所增长,更重要的是,核心处那点金芒更加凝练纯粹,对力量的掌控也越发精微。这种在极限战斗中破而后立、于红尘琐事中温养沉淀的修行方式,正是他独特的“红尘道”精进之路。被废功力后,他并非简单地恢复,而是在一次次实战与感悟中,重新构筑了更坚实、更具潜力的根基,速度虽看似缓慢,却一步一个脚印,潜力远超从前。
饭菜上桌,简单却诱人。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炒得焦香,配上青椒和豆豉,令人食指大动;炝炒白菜火候恰到好处,脆嫩爽口。张清玄沉默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小炒肉送入口中。肉片焦香弹牙,油脂的丰腴与豆豉的咸香完美融合,微辣的青椒恰到好处地解了腻。他细嚼慢咽,看似面无表情,但下筷的频率和分量都比平时多了些许。体内的星火似乎也享受着这踏实美味的家常饭菜,跃动得更加安稳有力。‘胖子这小炒肉的火候,越发老到了。’他心里默默评价。
胖子看着老板吃得香,心里乐开了花,觉得自己这“拴住老板的胃”战略真是英明神武。
刚放下碗筷,店门就被推开了。一身藏青色定制套裙、黑发挽起的陈静薇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穿着骚包亮色潮牌、头发抓得很有型的陈子轩。
“张先生,铁柱,没打扰你们用餐吧?”陈静薇声音柔和得体,目光扫过餐桌,看到空了的盘子,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八分。”张清玄墨镜后的目光掠过陈静薇,“套装剪裁完美凸显身材曲线,腿型无可挑剔,气质冷艳高贵,举止优雅…可惜神色过于公式化,少了点生动。”他的评估迅速完成。
“静薇姐,子轩,你们来啦!吃过了没?没吃我再去炒俩菜!”胖子热情地招呼,他现在可是底气十足,厨房是他的主场。
“吃过了,谢谢铁柱哥。”陈静薇微笑摇头,随即看向张清玄,神色稍凝,“张先生,这次来,是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陈子轩也凑到张清玄身边,眼巴巴地说:“玄哥,这次带上我吧!我保证听话!绝对不添乱!我《清净经》已经背到第三章了!”他脸上还带着点病后的苍白,但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张清玄没理他,对陈静薇道:“说。”
陈静薇从随身的手包里取出一个平板电脑,调出几张照片和一份资料。“是我们陈家一个远房旁支,住在城西老城区。他们家祖上传下来的一尊白玉观音像,最近出了些怪事。”
照片上是一尊一尺来高的羊脂白玉观音像,雕工精湛,宝相庄严。但细看之下,能发现观音像的眉心处,似乎多了一道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裂纹。
“这尊观音像一直供奉在家里佛堂,据说有镇宅安神的功效。但最近半个月,每到子夜时分,佛堂里就会传来若有若无的女人哭泣声。家里老人和孩子接连病倒,精神萎靡,医生查不出原因。更奇怪的是,负责夜间看守的保姆说,曾看到观音像的眼睛…流下血泪。”陈静薇语气平稳,但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
“流血的观音像?”胖子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往张清玄身边缩了缩,“这、这听着就邪门啊!”
张清玄盯着照片上那道暗红色的裂纹,眉头微蹙。在他的感知中,即使隔着屏幕,也能隐约察觉到那观音像散发出的、一股极其不协调的怨怼之气,与原本应有的祥和宁静格格不入。
“观音像本身没有问题,问题出在它‘住’的地方,或者…它‘看’到的东西。”张清玄开口道,“玉石通灵,常年受香火供奉,更容易沾染和放大周围的气息。若是宅邸本身不净,或者近期发生了极大的怨念事件,气息侵染了佛像,便可能引发异变。”
他看向陈静薇:“这宅子,或者这家人,最近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尤其是与女子、冤屈、死亡相关的?”
陈静薇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我初步了解过,那旁支人丁不算兴旺,近几年也算平静,没听说有什么大事发生。这也是我觉得蹊跷的地方。”
“那就得亲自去看看了。”张清玄站起身,“准备一下,下午过去。胖子,带上必要的家伙事。”
“好嘞老板!”胖子立刻应声,麻利地开始收拾朱砂、黄纸等物。
陈子轩立刻举手:“玄哥!我也去!我给你们开车!打下手!”
张清玄瞥了他一眼:“可以。但记住,只许看,不许动,不许多话。否则…”他没说完,但眼神里的警告意味让陈子轩猛地一哆嗦,连连保证。
“张先生,麻烦您了。”陈静薇微微躬身,“酬劳方面…”
“看过再说。”张清玄打断她,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仿佛刚才只是答应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视麻烦程度定价。”
陈静薇早已习惯他的风格,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下午,一行四人乘坐陈子轩那辆颜色扎眼的跑车,前往城西老城区。车子驶离了熟悉的胡同,汇入车流。张清玄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实则心神沉静,调整着状态。体内的星火感应到可能到来的“工作”,微微加速了跃动。
胖子坐在后座,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既紧张又有点小兴奋。‘又有新案子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遇到个讲道理的鬼,最好能超度,直接灭了总觉得有点…唉,希望别太吓人。’他偷偷瞄了一眼前面闭目养神的老板,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
陈子轩则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通过后视镜看张清玄,眼神里全是崇拜和好奇。副驾驶上的陈静薇,目光偶尔也会落在张清玄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跑车穿过繁华的市区,渐渐驶入一片建筑低矮、街道狭窄的老城区。这里的氛围与市中心截然不同,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种陈旧、缓慢的气息。
张清玄缓缓睁开眼,墨镜后的目光扫过街道两旁斑驳的墙壁和紧闭的门窗。
他能感觉到,这片老城区的气息,似乎比外面更加沉闷、阴郁一些。
或许,那尊流泪的观音像,仅仅只是某个更大问题的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