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黑宫西翼的灯光依然明亮。蒂莉独自坐在总统办公室内,面前的全息屏幕上,“奥林匹斯”系统的数据流如瀑布般奔涌。这个她耗费巨资打造的AI监控网络,已经渗透到全球几乎所有的数字角落。
三个月前的那场权力更迭,已经被精心包装成一场“悲剧后的国家重生”。民众被她的坚强形象所打动,媒体在她的操控下高唱赞歌,政敌们要么沉默要么消失。表面上,蒂莉已经牢牢掌控了这个国家。
但内心深处,一种不安感日益强烈。那个导致詹姆斯·科尔曼垮台的未知力量,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令她夜不能寐。
今夜,她决定集中“奥林匹斯”的全部算力,追踪那个三年前让她一败涂地的神秘视频的源头。那段记录了她和同伙在游艇上冷血对话的视频,如同鬼魅般突然出现在全球各大媒体的编辑部,彻底摧毁了她的金融帝国。
“开始溯源分析。”蒂莉对系统下达指令,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奥林匹斯”的算力被调动到极致,全球网络上的数据流被逐一筛选、分析。数小时过去了,系统排除了一个又一个可能的来源:不是黑客组织,不是情报机构,不是商业竞争对手...
就在蒂莉准备放弃时,系统突然跳出一个异常提示。
“检测到异常数据包起源模式,”AI的合成音平静地报告,“信号源指向地月拉格朗日点L2区域。”
蒂莉猛地坐直身体:“具体位置?”
“无法精确定位,信号经过多重量子加密和路由混淆。但传输模式与已知的任何地球技术都不匹配。”系统停顿片刻,“有97.3%的概率,数据包来自月球轨道或月球表面。”
一阵寒意顺着蒂莉的脊柱爬升。月球?那个荒芜的卫星?夏国的科研基地?
她突然想起什么:“调取所有与苏云舟相关的资料!”
全息屏上瞬间涌现出海量信息:苏云舟的科研成就、他突然获得的“超能力”、他在全球面前的奇迹展示、最后登上月球建立基地...
蒂莉的手指颤抖着划过那些全息影像。当她看到苏云舟轻轻一挥手就治愈绝症患者的画面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她。
这不是技术,这是神迹。
她继续翻阅,看到苏云舟离开地球后,月球基地的扩张,银薯技术的出现,那些精准投送到地球的“礼物”...
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战栗的结论:导致科尔曼垮台的,不是任何地球上的对手,而是那个远在月球、被尊为“道神”的男人。
蒂莉瘫坐在总统椅上,冷汗浸湿了她的定制套装。她曾经以为自己在与某个国家或组织较量,却没想到对手是这种...超越人类理解的存在。
难怪她的所有反击都如同石沉大海,难怪她的每一步都在对方预料之中。她是在与神为敌?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敲响。蒂莉迅速关闭全息屏,强作镇定:“请进。”
进来的是国防部长和几位高级顾问,他们来汇报最新的太空防御计划。蒂莉努力集中注意力,但思绪总是飘向那个遥远的月球。
她注意到,这些平日里威严的男人们,在向她汇报时总是不自觉地瞥向她的领口,或是刻意避开与她对视。他们的眼神中既有对权力的敬畏,也有一种...让她不舒服的打量。
会议结束后,蒂莉独自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望着夜空中明亮的月球。那个她曾经认为只是夏国科研前哨的地方,此刻看起来如此陌生而危险。
那一夜,蒂莉失眠了。
她在总统官邸宽大的床上辗转反侧,一闭上眼就看到苏云舟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她想起自己还是科尔曼时,那种掌控一切的自信,现在想来多么可笑。
凌晨三点,她终于忍不住起身,再次激活“奥林匹斯”系统。
“分析苏云舟的能力极限。”她下令道。
系统运行片刻后回答:“数据不足,无法建立可靠模型。根据现有记录,目标表现出但不限于:物质重组、能量操控、生命治愈、预知未来等能力。建议分类为:超越级存在。”
蒂莉感到一阵眩晕。她引以为傲的权力、财富、智慧,在这种存在面前如同孩童的玩具。她甚至怀疑,自己的变性重生是否也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接下来的几周,蒂莉陷入了一种矛盾的状态。
白天,她依然是那个强势自信的总统,推动着各项政策,在国际舞台上挥洒自如。她利用自己的美貌和智慧周旋于各国领导人之间,享受着他们的敬畏和迷恋。
但夜晚,恐惧和不安如潮水般涌来。她开始详细研究所有与苏云舟相关的资料,越是了解,越是感到无力。那些神迹般的表现,完全超越了科学能够解释的范畴。
更让她不安的是,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依赖周围男性那种混合着敬畏和欲望的目光来确认自己的存在感。每当她感受到那些目光,一种莫名的兴奋和厌恶交织的情绪就会涌上心头。
她知道那些男人看到的只是蒂莉·温特斯美丽的外壳,而不是壳子里那个曾经是詹姆斯·科尔曼的灵魂。这种认知让她既得意又毛骨悚然。
一天深夜,蒂莉做了一个噩梦。梦中,苏云舟站在月球上俯视地球,轻轻一挥手,她的美貌就如面具般剥落,露出下面科尔曼苍老的面容。全世界都在嘲笑她,那些曾经迷恋她的目光瞬间变成厌恶和恐惧。
她惊醒过来,浑身冷汗,心脏狂跳。那一刻,她意识到自己最大的恐惧不是死亡,而是被打回原形,重新变回那个失败的、被众人唾弃的科尔曼。
从那天起,蒂莉的行为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
她加大了太空项目的投入,特别是月球侦察计划。表面上是为了“确保美丽国在太空领域的领导地位”,实际上是为了监视苏云舟的动向。
她还在“奥林匹斯”系统内设置了一个特殊任务:全天候监控月球基地的一切活动,寻找任何可能的弱点或模式。
同时,她更加注重自己的外在形象,雇佣了更多的形象顾问和美容师,几乎病态地追求完美无瑕的外表。仿佛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确认蒂莉·温特斯是真实存在的,而不是一个随时可能被戳破的幻影。
然而,越是追踪月球基地,蒂莉就越是感到挫折。“奥林匹斯”能够监控地球上的几乎一切,但对月球基地的观测却总是模糊不清,仿佛有某种力量在干扰。
偶尔捕捉到的一些片段令人困惑:月球基地的扩张速度远超常规,种植区的作物生长异常迅速,甚至还有一些无法解释的能量读数。
最令蒂莉不安的是,有一次系统捕捉到了一个小女孩在月球基地内奔跑的画面。那个女孩看起来约七八岁,在低重力环境下轻盈地跳跃,手中抱着一个发光的不明物体。
苏云舟有女儿?在月球上?蒂莉感到一阵莫名的嫉妒和愤怒。那个男人在月球上过着家庭生活,而她却在地球上日夜煎熬于权力和恐惧之中。
她下令加强监控,想要了解更多关于那个女孩的信息,但之后再也没有捕捉到相关画面,仿佛那次出现只是一个偶然的技术故障。
时间在焦虑中流逝。蒂莉的公众支持率持续攀升,她娴熟地利用每一次危机来巩固权力。但内心的空洞却越来越大,对苏云舟的恐惧和执念几乎成为一种病态的痴迷。
她开始失眠加重,依赖药物入睡。有时深夜,她会独自坐在 Situation Room(战情室)内,看着月球基地的模糊影像,一坐就是数小时。
顾问们注意到总统的变化,认为这是工作压力过大所致,建议她休假。但蒂莉拒绝了,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下,必须在那个“神”采取下一步行动前做好准备。
一个雨夜,蒂莉再次梦见自己变回科尔曼。惊醒后,她走到镜前,仔细端详着镜中那张完美无瑕的脸。
“我是蒂莉·温特斯,”她对着镜中人喃喃自语,“美丽国总统,世界上最有权力的女人。”
但镜中人的眼神里,却藏着詹姆斯·科尔曼的恐惧和不安。
就在这时,她的私人加密通讯器响起。是一条来自“奥林匹斯”系统的紧急警报:检测到月球基地向地球发射了一个特殊信号包,目的地是多个国家的科研机构。
蒂莉立即下令拦截和解密,但系统回报:信号包使用无法破解的量子加密,内容未知。
恐惧再次攫住了她。苏云舟又在做什么?这次发送的是什么?新的技术?警告?还是...对她的审判?
她走到窗前,望着夜雨中模糊的月亮,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渺小。无论她获得了多少权力,无论她变得多么美丽,在那个月球上的存在眼中,她可能永远只是詹姆斯·科尔曼——一个试图与神较量的可怜虫。
那一刻,蒂莉·温特斯,美丽国总统,世界上最有权力的女人,蜷缩在窗前,像一个害怕黑暗的小女孩般轻轻颤抖。
而三十八万公里外的月球上,苏云舟正轻轻为熟睡的女儿盖好被子,对地球上的权力游戏一无所知——或着,毫不在意。
他走到观测窗前,凝视着蓝白相间的地球,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中枢系统刚刚报告,美丽国的月球侦察活动大幅增加,甚至有几次试图突破月球基地的网络安全防线。
“爸爸,”晴晴在梦中呓语,“那个阿姨在看着我们吗?”
苏云舟轻轻抚摸女儿的头发,没有回答。他知道与地球的冲突不可避免,只希望那一天来得晚一些,让晴晴能有多一些无忧无虑的时光。
窗外,月球静默地环绕着地球,见证着人类的野心与恐惧,守护着那些尚未被权力玷污的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