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
不是昨夜那种被歌声牵引的低语,而是带着沙粒拍打脸颊的真实触感。星玄站在高台边缘,指尖轻轻摩挲着怀表边缘,银白色的发丝在烈日下几乎透明。他能感觉到,空气里有种微妙的张力——就像泡面等了三分钟还没熟,所有人都在焦躁地盯着锅盖。
薇薇深吸一口气,走上了广场中央的石阶。
她没穿王室礼服,也没戴象征身份的头饰,就一身普通布衣,像是街边卖烤红薯的大姐突然被推上了领奖台。可她站得笔直,声音清亮:“我是阿拉巴斯坦的公主,纳菲鲁塔莉·薇薇。”
人群嗡了一下。
有人冷笑,有人后退,还有人直接喊了出来:“骗子!国王都跑了你还装什么大尾巴狼?”
“对啊!我弟弟就是在攻打王宫时死的!”
“别听她放屁,咱们都被骗了十几年!”
星玄耳朵微动,赛亚人的感知瞬间锁定了三个声音异常尖锐的男人。他们站在不同方向,但语气节奏惊人一致,像同一段录音机反复播放。他不动声色,朝灵汐递了个眼神。
灵汐正坐在骆驼背上啃苹果,见状眨了眨眼,把最后一口果肉咽下去,小手一扬,星辰沙漏轻轻一晃。
下一秒,那三人耳边同时响起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你们说谎,风知道。”
不是幻觉,也不是错觉——是昨天夜里缠绕在梦境里的童谣,原封不动地钻进了他们的耳朵。其中一人猛地捂住耳朵,脸色发白;另一个张嘴想继续喊,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卡住,只能发出“呃呃”的怪音。
薇薇抓住这空档,声音陡然拔高:“我不是来求你们原谅的!我是来告诉你们真相——我们喝不到水,不是因为国王藏水,是因为有人用‘跳舞粉’把雨全都吸干了!”
“跳舞粉?”台下一片哗然。
“啥玩意儿?跳大神用的?”
“听着就像减肥茶广告词。”
娜美翻了个白眼,一步跨上前,唰地展开一张画满箭头和圈圈的纸:“如果国王真在偷偷运水,为什么所有车队都绕开北方重灾区?你们觉得他是嫌那边人太少不够喝吗?”
她这话说得直白又带劲,像极了直播带货主播揭穿假货套路。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
“还真是……我家表哥就在运输队干活,他说北边一趟都没去过。”
“可我亲眼看见王宫往外拉水车!”一个老农突然吼出来,满脸通红,“那天我还去讨了一碗,差点被打出来!”
这话一出,周围立刻炸了锅。几块石头被人捡了起来,人群往前涌动,眼看就要失控。
星玄眉头一皱,掌心一翻,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浮现在他手中。阳光照上去,竟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
“这是什么仙人眼泪?”路飞凑过来,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灵泉水。”星玄淡淡道,“喝了能治便秘,浇地能让仙人掌开花。”
说完,他手腕一抖,水珠落地。
沙土瞬间湿润,嫩绿的小芽破土而出,短短几秒就长到手掌高,顶上还开了朵小白花。
全场安静了两秒。
然后是一个小孩尖叫:“哇!植物界卷王出现了!”
索隆靠在柱子上,冷哼一声:“怀疑可以,但别当被人牵着鼻子走的蠢驴。你家猪都知道下雨才喝水,谁家猪信‘国王藏雨’这种鬼话?”
这话糙理不糙,配上他满脸杀气的表情,硬是让几个举石头的壮汉默默把手放下了。
薇薇看着这一幕,眼眶有点发热。她走上前,忽然单膝跪地,声音哽咽:“我知道你们失去了太多亲人……我也差点失去了国家。但我更怕的是,等我们打得只剩最后一口气,才发现敌人一直在背后笑着看我们自相残杀!”
她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风忽然静了一瞬。
紧接着,灵汐跳上高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闪亮的小碎片,往空中一撒。那些光点随风飘舞,落在人们肩头、发梢,像夏夜萤火。
“风记得每一个说谎的人,”她哼着调子,“也记得每一个真心想和平的人。”
台下陷入沉默。
就在这时,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突然举起手:“我爸爸昨晚做梦了!他说梦见国王拿着铁锹挖井,累得吐血都不停,嘴里一直念叨‘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要让子民喝上水’!”
这话一出,不少人脸色变了。
“我丈母娘也说她梦到类似的事……”
“我老婆半夜惊醒,说听见窗外有小女孩唱歌,唱的就是‘黑披风坏蛋不让下雨’……”
“不会真是神谕吧?”
议论声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有人开始低头擦眼泪,有人把石头悄悄放回地上,还有人转身就走,边走边骂:“老子被耍了这么多年,居然给幕后黑手当枪使!”
但也有人不肯信。
“就算这些是真,战争已经打了这么久,死了这么多人,现在停手就是背叛!”
“对!就算国王没错,我们也回不去了!”
薇薇抬起头,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脸:“我没有让大家立刻握手言和。我只是请求你们——不要再为那个真正制造干旱的人送命。”
她话音刚落,远处钟楼传来一声闷响。
咚——
像是某种信号。
星玄瞳孔骤缩,金色竖瞳瞬间锁定三个新出现的身影。他们混在人群中,袖口露出半截黑色纹身,正悄悄向高台靠近。
他抬手按住怀表,低声对灵汐说:“准备收网了。”
灵汐点点头,抱着布偶小树,轻声哼起一段新的旋律。
路飞终于吃完最后一口肉干,拍拍手站起来:“这些人吵得我都饿了。要是再闹下去,中午饭都赶不上了。”
娜美收起图纸,眉头紧锁:“不对劲……这些煽动者太整齐了,背后肯定有人统一培训。”
索隆手按刀柄,冷冷扫视四周:“只要敢动手,我就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一刀两断’。”
薇薇站在台上,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片土地上的子民——有的愤怒,有的迷茫,有的已经开始动摇。
而就在此刻,一股新的气流悄然掠过广场,卷起几片碎叶,在空中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弧线。
像是某个看不见的孩子,正在用风写下未完的句子。
一名妇女突然停下脚步,抬头望着天空。
她手中的陶罐掉在地上,摔成两半。
但她顾不上捡,只是喃喃道:“我听见了……风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