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玄迈出一步，脚尖刚触到擂台边缘的金属接缝，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闷响。
那是拳头落空的声音。
悟空被甩出去的时候像断线的风筝，后背撞在光幕上弹回来，跪在地上。他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还保持着出拳的姿势，指节发白，胳膊微微打颤。
全场没人说话。
吉连站在原地，连呼吸都没乱。他看了一眼悟空，转身就走，脚步很稳，没回头看第二眼。
“你们还有人吗？”
这句话丢在空中，没人接。
星玄已经跳上了擂台。他没去扶悟空的肩膀，只是蹲下来，把一瓶淡金色的液体塞进对方手里。瓶子是温的，表面有细小的纹路，那是灵泉空间出口凝结时留下的痕迹。
“喝。”
他说得干脆。
悟空没动。他的眼睛盯着前方，瞳孔散得很开，像是看不见东西。过了几秒，他才慢慢低头，看着手里的瓶子，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刚才那一招，差一点就能打中他。”
星玄没反驳。他知道差一点和差十万八千里，在这种对手面前，没区别。
他又掏出一瓶，拧开盖子，放在地上。这次是透明的，里面漂着一点银光，是灵汐昨晚用星辰沙漏过滤过的高纯度灵液。
“你不是差一点。”
星玄说，“你是差很多。”
悟空的手抖了一下。
“我一直以为，只要再快一点，再强一点，就能赢。”
他喃喃道，“小时候打不过龟仙人，我就练；打不过比克，我就拼命；打不过弗利萨，我就变身赛亚人之神……可现在，我连他的影子都碰不到。”
星玄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远处候赛区那边，贝吉塔睁开了眼。他没起身，也没开口，只是把手搭在膝盖上，指尖轻轻点了两下。
星玄转回头，盯着悟空：“你知道我死过几次吗？”
悟空愣住。
“七次。”
星玄说得平静，“有一次是在一个末日世界，敌人是个能吞噬时间的怪物。我打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被吞了。那时候我才明白，不是所有仗都能靠变强打赢。”
悟空抬起头。
“那你怎么办？”
他问。
“我活着回来了。”
星玄说，“不是靠力量，是靠脑子。我用了系统的因果回溯功能，回到三天前，提前炸了它的老巢。”
悟空沉默。
“你以为我为什么非要建那个补给站？”
星玄指了指自己的怀表，“我不信一个人能扛下所有事。你也不是。”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你看贝吉塔，他以前觉得谁都不行，只有自己配当王子。现在呢？他也喝我的水，也接受灵汐的符文，甚至听我安排战术。”
悟空低头看着手里的瓶子，忽然笑了下：“可我还是想变得更强……不然算什么战士？”
“谁说战士就必须赢？”
星玄反问。
他弯腰捡起另一瓶灵液，打开，递过去：“喝完这瓶，我带你看看别的。”
悟空犹豫了几秒，接过，仰头喝了。
液体滑下去的瞬间，他眼皮一跳。
脑海里突然闪出画面——
小林躺在医院床上，头上缠着绷带，冲他笑；
孙悟饭抱着女儿，在院子里教她走路；
布尔玛抱着婴儿时期的特兰克斯，站在胶囊公司门口等他回家；
还有一次大战结束后，大家围坐在餐桌前，锅里煮着咖喱，香气飘满整个屋子。
这些事他很久没想了。
“你拼命变强，是为了赢别人？”
星玄的声音传进来，“还是为了让他们能好好吃饭，安心睡觉？”
悟空的手垂了下来。
“我一直以为……变强就是一切。”
他声音有点哑，“可今天我才发现，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打这一架。”
“现在知道也不晚。”
星玄说。
风从高处吹下来，卷起一点尘埃。远处的抽签屏又亮了，新的对手名字正在滚动。
星玄没看屏幕，他盯着吉连离开的方向。
那人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像踩在规则上，连空气都不敢乱动。
“他很强。”
星玄低声说，“但我们不是为了赢他才站在这里的。”
悟空慢慢站起来，腿还有点软。他把空瓶放进衣服口袋，握了握拳。
“你说……守护比赢更重要？”
他问。
“对。”
星玄点头。
“那如果有一天，我必须倒下才能守住他们呢？”
悟空看着他，“你还让我别拼命？”
星玄没立刻回答。
他知道这个问题没有标准答案。
但他还是开口了：“你可以倒下，但不能放弃站起来的念头。否则，那些你拼了命想护住的人，也会跟着一起塌。”
悟空闭上眼。
再睁开时，眼神变了。
不再是那种急于求胜的炽热，而是一种沉下来的光。
“我还想打。”
他说，“不是为了赢，是不想让他们失望。”
星玄笑了：“这才像话。”
他正要说什么，耳边传来一声轻响。
灵汐飘了过来，赤着脚，手里捧着一块冰晶。那不是普通的冰，里面裹着一丝星光，像是把夜晚最亮的那颗星冻住了。
“大猴子。”
她叫得奶声奶气，“这个给你。”
悟空低头看她。
“喝了它，心里会暖一点。”
灵汐说，“你刚才摔得太狠，灵魂有点裂。”
悟空一怔：“灵魂……还能裂？”
“当然。”
灵汐眨眨眼，“你刚才那一拳，是冲着‘打败吉连’去的。可你的心，其实是想保护大家的。两个念头打架，就把你自己撕开了。”
她把冰晶塞进悟空掌心：“补一补，下次出拳就不会疼了。”
悟空握紧冰晶，凉意顺着手指蔓延上来。他深吸一口气，一口吞了下去。
刹那间，胸口像被阳光照透。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发现不再抖了。
“我一直想变得最强……”
他轻声说，“可到底为什么要变强？”
星玄站在旁边，没急着回答。
他知道这个问题，得他自己找答案。
远处，抽签屏停了。
新一战的对手名字浮现出来。
星玄眯起眼。
还没等他反应，一道黑影猛地从第六宇宙方向冲出，直扑擂台。
是偷袭。
星玄一把推开悟空，自己侧身翻滚，同时右手摸向怀表。
灵汐已经飞到半空，小手一扬，星辰沙漏在指尖转了一圈，洒下一圈微光。
那道黑影撞上光幕，像撞上墙，整个人反弹出去，摔在远处的地面上。
全场哗然。
大神官缓缓抬头，目光扫过第六宇宙阵营。
星玄站稳，喘了口气。他低头看了眼怀表，表面有一道裂痕，是刚才翻滚时磕到了。
灵汐落回他肩上，小声说：“坏了。”
“没事。”
星玄摇头，“还能用。”
他转头看向悟空，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的双手，眉头皱得很紧。
“怎么了？”
他问。
悟空没抬头：“刚才那一推……你比我快。”
星玄一愣。
“我不是说速度。”
悟空声音很低，“是你反应的时候，根本没想。你就是做了，对吧？”
星玄点头。
“可我还在算距离、算角度、算他会不会是诱饵……”
悟空苦笑，“你是为了救人，我是为了应对战斗。”
星玄没说话。
他说得对。
有时候，差别不在力量，而在第一念是什么。
灵汐悄悄拉了拉星玄的耳朵：“他快通了。”
星玄懂她的意思。
有些人打不死，骂不醒，只有自己撞到南墙，才会回头。
而现在，悟空正站在墙前。
远处，大神官宣布违规者取消资格，第六宇宙一片骚动。
第七宇宙这边安静得很。
贝吉塔依旧坐着，但这次，他看了悟空一眼。
那一眼里，没有嘲讽，也没有轻视。
只有一点认可。
星玄拍了拍悟空的肩：“下一战，你想上就上，不想上也没人逼你。但记住——”
他顿了顿：“别为‘最强’这两个字把自己逼死。我们在这儿，是因为有人等着我们回去吃饭。”
悟空抬起头，看着他，嘴角慢慢扬起一点弧度：“你说得对。我老婆今天早上还说，要是我不带章鱼烧回去，就睡车库。”
星玄笑了：“那你更不能输。”
两人并肩往候赛区走。
灵汐飘在后面，手指轻轻拨动星辰沙漏。
沙漏里的光转得慢了些，像是累了。
但她没停下。
走到栏杆边，星玄停下脚步。
吉连站在对面，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
星玄盯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人不像个战士，更像一把刀——
被人握在手里，砍完一个目标，就等下一个。
“他到底为什么而战？”
悟空低声问。
星玄没答。
他只知道，一个不知道为何而战的人，最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