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皇的意志如同冰冷的铁钳,死死钳住了影风残破的神魂。
那重叠着亿万哀嚎的意念在意识深处回荡:“承载…神孕…错误…之种…汝身…乃…完美…苗床…归于…吾…”
粘稠如活体沥青的暗紫色能量触手,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腐朽死寂,从遮天蔽日的蝶翼边缘垂落,如同无数贪婪的毒蛇,缓缓、却又无可阻挡地,朝着无法动弹的影风缠绕而来!
目标精准地锁定了他胸前那枚碎裂灰暗、刚刚孕育过“溟”的三角神印位置,锁定了他神躯本源最核心的、也是此刻最脆弱的那一点!
影风的瞳孔因极致的惊骇和绝望而缩成了针尖!他想挣扎,想嘶吼,想调动体内哪怕一丝残存的力量!
但神躯的崩解已到极限,神魂在蝶皇那纯粹腐朽的威压下如同风中残烛,连动一下意念都成了奢望!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触手,如同来自地狱的邀请函,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
蝶皇那由暗紫旋涡构成的“面孔”,极其轻微地转动了一下。
那两点猩红的魔瞳,如同最高效的扫描仪,极其短暂地扫过了战场边缘——那被圣光与魔神气息锁定的、如同孤岛般摇摇欲坠的影随风,以及更远处昏迷不醒、脖颈烙印龟裂的采儿。
祂的“目光”在采儿脖颈上那巨大死寂的荆棘烙印上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那烙印深处,一点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冰蓝微光,如同深海中的萤火虫,极其艰难地挣扎跳动了一下。
“轮回…残渣…”一个混杂着冰冷不屑与一丝极淡忌惮的意念碎片,在蝶皇的意识深处掠过。那点冰蓝微光虽弱,却带着最纯粹轮回本源的顽固气息,让祂本能地感到一丝厌恶。
但也仅此而已,在祂此刻恢复的力量面前,这点残渣如同尘埃。
祂的视线最终落回影风身上,贪婪更盛。
然而,就在那暗紫触手即将触及影风胸前神印的千钧一发之际——
蝶皇那庞大的暗紫蝶翼,极其突兀地、毫无征兆地,猛地向两侧完全张开!
嗡——!!!
一股远比之前纯粹威压更加恐怖的、无法言喻的意志波动,如同无形的海啸,以蝶皇为中心,轰然席卷整个水晶森林战场!
这波动并非能量冲击,而是一种绝对的、凌驾于法则之上的存在宣告!
一种源自更高维度的、不容置疑的“清洗”指令!
“凡俗…蝼蚁…污秽…”
“此地…当…归于…纯净…”
“以…吾…蝶皇…奥菲莉亚…之名…”
“清洗…开始…”
重叠着亿万哀嚎的冰冷意念,如同终极审判的钟声,清晰地烙印在战场每一个残存生灵的意识深处!
下一瞬!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湮灭的光焰。
战场边缘,一位距离湮灭坑洞较近、正将圣光之力催发到极致、试图抵挡蝶皇威压的圣殿长老,身体猛地一僵!
他脸上那因恐惧和抵抗而扭曲的表情,瞬间凝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的蜡像!
他周身燃烧的、足以净化寻常魔能的炽烈圣光,如同暴露在绝对零度下的烛火,无声无息地…熄灭了!
紧接着,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他那凝固的身体,连同身上残破的圣殿长袍、手中紧握的圣器、甚至脸上每一根惊恐的汗毛…都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
不是能量化,也不是分解。而是构成他存在的“物质”本身,其最底层的法则结构,正在被一种更高层次的意志强行改写、抹除!
如同被最高明的橡皮擦,从“存在”的画布上,一点一点地、极其“干净”地…擦去!
从指尖开始,到手臂、躯干、头颅…不过呼吸之间,这位拥有强大圣力的长老,连同他所有的装备、气息、甚至残留的灵魂波动,就在影风、白烨以及所有残存圣殿成员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无声无息地、彻底地…消失了!
原地只留下一片突兀的、令人心悸的绝对真空!
连一丝尘埃,一点能量残留都没有!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不——!!!”另一位长老发出凄厉到变形的惨嚎,转身就想逃!但他刚迈出一步,身体同样瞬间凝固、透明、消失!
如同瘟疫!如同最无情的格式化!
清洗,开始了!
“净化!神圣守护!”白烨仅存的左臂爆发出刺目的圣光,试图构筑最强的防御!
他身边仅存的几位长老也纷纷怒吼着,将圣光连成一片光幕!然而,在蝶皇那宣告清晰的意志波动扫过的瞬间——
嗡!
那看似坚固的圣光护盾,如同被投入强酸的肥皂泡,无声无息地溶解、消散!白烨和几位长老脸上的惊恐瞬间凝固!
他们的身体,连同身上闪耀的圣光,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薄冰,以更快的速度变得透明、虚化!
“盟主!!”远处残存的圣殿骑士发出绝望的哭喊。
白烨最后看到的,是自己那只仅存的、正在变得透明、消散的手臂。他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怨毒、恐惧和无法理解的绝望。
他想扭头看向影风的方向,似乎想诅咒什么,但头颅尚未完全转过去,整个人连同他怨毒的念头,便已彻底化为虚无,消失得无影无踪!
圣殿一方,几乎在呼吸之间,被彻底“清洗”!
“伟大的蝶皇!吾乃月魔…”魔神阿加雷斯惊恐地匍匐在地,试图以最谦卑的姿态祈求宽恕。但蝶皇那清晰的意志波动,显然没有区分敌我的意思。
波动扫过。
阿加雷斯匍匐的身影猛地僵住!
他那华丽残破的魔神袍,胸口那蠕动的暗紫神血,俊美脸庞上惊恐的表情…一切都如同褪色的影像,迅速变得透明!
他眼中最后残留的,是对蝶皇那纯粹毁灭意志的惊骇与不解,以及一丝被“同类”无情抛弃的绝望。
随即,这位重伤的月魔神,连同他试图修复伤口的魔能,一同被彻底抹除!
他带来的那些粘稠魔影,更是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无声无息地消散在清洗的意志之下。
魔族一方,清洗完成!
整个水晶森林战场,除了蝶皇那遮天蔽日的恐怖身影,除了影风、影随风、昏迷的采儿,以及不知被吹到何处的溟,所有其他“存在”,无论圣殿还是魔族,无论强大还是弱小,都在那宣告清洗的意志波动扫过后,被如同擦拭污迹般,彻底抹除!
绝对的死寂。
比之前月夜湮灭时更加纯粹、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连弥漫的硝烟和能量余烬都被那意志强行“净化”掉了!
空气干净得如同真空,冰冷得刺骨!
影随风拄着重剑,身体因剧痛和巨大的冲击而剧烈摇晃,却奇迹般地未被清洗!
他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白烨和阿加雷斯消失的地方,又猛地转向那悬浮在湮灭坑洞上方的恐怖蝶皇,眼中是巨大的、无法理解的震撼和一种更深沉的、近乎麻木的悲凉。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串破败的嗬嗬声。
影风更是如坠冰窟!他眼睁睁看着圣殿和魔神的强者如同幻影般消失,连一丝抵抗的涟漪都未能掀起!
这根本不是战斗,这是降维打击!是更高存在对低维蝼蚁的随意抹除!而他,这个所谓的“完美苗床”,就是下一个目标!
蝶皇那两点猩红的魔瞳,带着纯粹的贪婪和一丝完成初步清理后的“满意”,再次锁定了影风!
更多的、更加粘稠冰冷的暗紫能量触手,从蝶翼边缘垂落,这一次再无任何阻碍,如同无数条毒蛇,精准地、贪婪地朝着影风胸前那碎裂的神印缠绕而去!
腐朽死寂的气息扑面而来,死亡近在咫尺!
就在影风绝望闭目的刹那——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新生命本能恐惧的时空涟漪波动,毫无征兆地,从影风破碎神躯的最深处,极其艰难地荡漾开来!
是溟!
那个因神孕而生的“错误”,那个贴在他胸膛上的混乱能量体!
在蝶皇那毁灭性的清晰意志和此刻缠绕而来的恐怖触手双重压迫下,它那懵懂初生的意识,爆发出了源自生命本能的、最强烈的恐惧和抵抗!
这点微弱的时空涟漪,如同投入汪洋的一颗小石子,在蝶皇那浩瀚的腐朽意志面前,渺小得可笑。
但就是这一点微弱的抵抗,却如同投入滚油的一滴水!
蝶皇那缠绕而下的暗紫触手,在即将触及影风神印的瞬间,极其突兀地、极其轻微地…凝滞了万分之一秒!
两点猩红的魔瞳深处,那纯粹的贪婪第一次被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困惑”的波动所取代。
这微不足道的凝滞,却为另一个存在的本能反应,争取到了最关键的一线生机!
蝶皇的意志波动扫过影风,不可避免地,也掠过了不远处昏迷的采儿!
当那清晰的意志,带着对“污秽”的绝对抹除之力,触及采儿脖颈上那巨大死寂的荆棘烙印深处时——
嗡!
烙印深处,那点如同风中残烛般挣扎跳动的纯净冰蓝微光,在灭顶之灾降临的刺激下,爆发出了最后的、回光返照般的璀璨!
光芒瞬间刺穿了烙印的龟裂缝隙!
紧接着,采儿那只护在小腹前方的、毫无知觉的左手,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极其突兀地、带着一种源自轮回本能的、守护“孕育”的绝对意志,猛地向上抬起!
五指张开!
掌心,正对着蝶皇的方向!
一道极其微弱、却蕴含着最古老、最纯粹轮回法则的封印符文虚影,在她掌心一闪而逝!
虽然微弱,虽然只是一闪而逝的虚影,但那纯粹的轮回封印之力,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灼伤了蝶皇那缠绕向影风的暗紫能量触手!
嗤——!!!
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滚油滴入冰水的刺耳声响!
蝶皇那即将缠绕上影风神印的数条暗紫触手尖端,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瞬间冒起一股粘稠的、散发着腐朽恶臭的黑烟!
触手猛地痉挛、收缩!那两点猩红的魔瞳深处,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一丝…源自灵魂本能的、对某种克星之力的忌惮与惊怒!
“轮…回…?!”
重叠着亿万哀嚎的意念中,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惊疑与一丝被冒犯的暴怒!
战场边缘,那片凝固的阴影里。
枫秀捏碎酒杯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松开。碎落的水晶粉末在他脚边闪烁着冰冷的光。
他狭长的眼眸,此刻不再是深不见底的寒潭。
而是化为一片混沌的风暴!
风暴的中心,倒映着蝶皇降临的遮天蝶翼,倒映着圣殿与魔神被无声抹除的绝对死寂,倒映着影风破碎神躯深处溟那微弱抵抗的涟漪,倒映着采儿无意识抬手释放出的那一道微弱却纯粹的轮回封印虚影…
所有的冰冷算计,所有的洞悉了然,所有的“代价”认知…
在这一刻,被那轮回封印虚影与溟的抵抗涟漪同时出现的瞬间——
彻底颠覆!彻底搅碎!
他死死地盯着影风那破碎的、被暗紫触手缠绕的神躯,又猛地看向采儿那只抬起的、守护姿态的手,最后,目光如同最锋利的探针,刺向影风神躯深处那点引发抵抗涟漪的源头——溟的存在!
一个颠覆了他所有认知、足以让星辰崩碎的念头,如同宇宙初开的霹雳,狠狠劈入枫秀的意识核心!
“容器…苗床…错误…”
他无声地翕动着嘴唇,每一个字都带着灵魂的震颤。
“…原来…是…摇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