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那棵老槐树，打我记事起就在那儿了，一直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苏老爷子顺着凌夜的目光看向窗外，语气带着些惋惜，“请了好几个园艺师傅来看，都说根系可能老化了，救不活。今年开春就没再发新芽，看样子是到头了。”
凌夜的视线却并未停留在枯槁的树干上，而是穿透了泥土，落在那盘根错节的根系深处。那里，有一丝极其微弱、即将彻底消散的灵光，正依附在一颗干瘪如同小石籽的东西上。
那东西不过指甲盖大小，色泽灰败，毫不起眼，混杂在根须与泥土中，几乎无法分辨。但它散发出的那丝与压菜石同源、却更加古老苍茫的波动，清晰地映照在凌夜的感知中。
这绝非普通的植物种子。
而更像是一件力量耗尽、灵性即将彻底湮灭的……土系灵物？或者是某个古老契约的载体？
它坚守于此，以自身残存的灵性结合老槐树的生机，微弱地滋养着地底那个沉寂的阵法，年复一年。如今，主阵眼（压菜石）开始复苏，它最后的力量也被汲取殆尽，完成了使命，即将归于尘土。
一种淡淡的遗憾和好奇掠过凌夜心头。这苏家祖上，到底布置了什么？需要以一件至少是后天灵物级别的宝贝作为阵眼，枯守至今？
“是挺可惜的。”凌夜随口应和着苏老爷子，心中却微微一动。
就这么让它彻底消散，似乎有点浪费了。虽然这东西灵性几乎磨灭，但本质极佳，底蕴犹存，只是缺了最关键的“一点灵机”和庞大的能量注入。
而恰巧，他别的东西没有，就是“灵机”和能量多得是。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试试看能不能救活？就当是无聊咸鱼生活的调剂，顺便看看这苏家祖传的玩意儿到底是个什么宝贝。
打定主意，他故作随意地对苏晚晴说：“反正来了，我去后院看看那棵树吧。以前跟老家一个老花匠学过几手土法子，说不定能死马当活马医试试。”
苏晚晴有些意外，但也没多想，只当他是兴趣使然：“好啊，去看看呗，不过估计希望不大。”她印象里凌夜似乎总是会些奇奇怪怪的技能。
苏老爷子倒是挺开心：“小凌还有这手艺？好啊好啊，尽管试，救不活也没关系。”
三人来到后院。那棵老槐树确实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机，树干干枯皲裂，没有一片叶子。
凌夜装模作样地围着树转了两圈，这里敲敲，那里摸摸，一副专业园艺师的派头（虽然动作看起来十分外行）。他的神念却早已锁定了根系深处那枚干瘪的“种子”。
“问题确实出在根上。”凌夜煞有介事地总结，“得从根须着手处理一下。老爷子，晚晴，能帮我找把小铲子和一个空花盆来吗？再打盆清水。”
支开两人，凌夜迅速蹲下身，手掌看似随意地按在树根旁的泥土上。
一丝精纯无比、却又温和至极的洪荒圣力，如同最纤细的根须，精准地穿透土壤，无视了那些已经枯死的植物根系，直接包裹住了那枚即将灵性消散的干瘪“种子”。
他没有选择强行灌注能量，那可能会直接撑爆这脆弱的存在。而是操控着圣力，模拟出最纯粹的大地生机与厚德载物的道韵，如同春风化雨般，极其缓慢地滋润进去。
同时，他分出一缕微不可查的神念，小心翼翼地探入“种子”核心，试图赋予它一丝“唤醒”的灵机。
这个过程看似简单，实则对力量的掌控要求极高。也就是凌夜这种洪荒顶尖大佬，才能将足以开辟世界的伟力，操控得如此细腻精微，只为了救活一颗不知名的“种子”。
片刻后，苏晚晴拿着小铲子和一个闲置的紫砂花盆回来，苏老爷子也端着一盆清水。
“找到了，你要这些干嘛？难道要把树挖出来？”苏晚晴好奇道。
“不是，处理一下旁边的板结土壤，顺便……嗯，移栽一点可能还有活性的小根须试试。”凌夜面不改色地扯谎，接过铲子，在老槐树主根旁边看似胡乱地挖了几下。
实际上，他的圣力已经包裹着那枚被悄然“唤醒”了一丝丝灵机、并吸收了微量圣力的“种子”，顺着铲子翻开的泥土，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入了那个紫砂花盆中。
此时的“种子”，表面的灰败似乎褪去了一点点，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润泽，但依旧看起来像颗不起眼的小石子。内部那丝灵光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摇曳欲灭，变得稳定了许多，如同风中残烛被罩上了玻璃罩。
“好了，就这点试试。”凌夜将一点普通的碎根须和大量泥土盖进花盆，正好将那枚“种子”埋在中间，然后浇上一点清水。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手上的泥：“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偶尔浇点水，看它造化吧。”
苏老爷子和苏晚晴看着花盆里那点毫无生气的“根须”和泥土，都觉得希望渺茫，但也没打击他的积极性。
“行，那就放在这边廊下吧。”苏老爷子指挥着放好花盆。
处理完“种子”的事，凌夜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地底那个阵法上。他借着在后院走动的机会，更仔细地感知了一番。
阵法范围不大，仅限于老宅下方，但结构极其古老复杂，核心处的空间波动虽然微弱却异常坚韧。其构建手法，带着明显的上古洪荒痕迹，但又似乎融合了一些别的、更偏向于大地守护的流派技巧。
“石光现，祖地开……”凌夜琢磨着这句偈语。看来，想要打开这“祖地”，关键确实在那块压菜石上。需要特定的时机，或者特定的方法（比如苏家血脉？）才能引动石头发光到极致，从而开启门户。
目前看来，这阵法暂时还很稳定，没有自行开启的迹象。
他稍稍放心，只要别突然冒出个什么秘境入口把他吸进去，或者跑出来什么上古凶兽就行。能维持原状最好。
“走吧，回屋里坐，喝杯茶。”苏老爷子热情地招呼道。
回到客厅，喝着苏老爷子珍藏的好茶，闲聊了几句，凌夜看似无意地问起：“老爷子，您家这块压菜石，还有后院那老槐树，都有些年头了吧？祖上传下来有没有关于它们特别的故事？”
苏老爷子捋了捋胡子，努力回忆：“这块石头好像打我太爷爷那辈就在厨房压缸了，一直没动过。老槐树就更久了，据说祖宅建起来的时候就在了。特别的故事……除了昨晚那几句怪话，好像真没听过了。祖上就是普通的行商，后来才慢慢发家的，没听说出过什么特别的人物啊。”
凌夜点点头，没有再多问。看来苏家后人自己早已遗忘了很多事。
又在老宅坐了一会儿，凌夜便起身告辞。苏晚晴送他出来。
车上，苏晚晴忍不住又问：“凌夜，那块石头，还有那棵树……真的没问题吗？我总觉得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凌夜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懒洋洋地笑了笑：“能有什么问题？可能就是一块比较特殊的石头，和一棵寿命到了的树而已。”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那个花盆里的‘根须’，你偶尔帮我看着点，别让老爷子当垃圾扔了就行。”
虽然救活了那“种子”的灵性，但想要它真正恢复生机，甚至焕发本来面目，还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和海量的能量温养。他也就是随手一步闲棋，没太指望真能种出什么来。
“知道啦，你的‘园艺实验品’嘛。”苏晚晴笑着答应，并未太过在意。
两人都没想到，那个被随手放在老宅廊下的紫砂花盆，以及里面那颗看似不起眼的“种子”，在未来的某一天，将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而此刻的凌夜，只想赶紧回去补个回笼觉。
当咸鱼，也是需要充沛的体力的。
（第五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