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速下坠的失重感与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如同两只无形巨手,粗暴地撕扯着现实与意识的薄膜。鸣人的精神在这一刻被猛地拽离了濒临破碎的躯壳,坠入一个冰冷、潮湿、弥漫着亘古幽暗的异度空间。
脚下是泛着幽光的浅水,每一步踏出,都激起“啪嗒”的涟漪声,在这绝对的死寂中回荡,放大了内心的孤寂与恐惧。这条仿佛没有尽头的通道,通向最深沉的黑暗。而从那黑暗的源头,一声声低沉、压抑、蕴含着最原始暴戾与滔天憎恨的兽吼,如同重锤,一次次砸在鸣人的灵魂核心,让他不由自主地战栗。
(这种感觉……不会错!就是它!那种滚烫的、猩红的、仿佛要焚尽一切的查克拉!)
他强忍着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与排斥,咬紧牙关,一步步迈向通道尽头,那令人灵魂战栗的压迫感源头。
终于,视野豁然……或者说,被更加庞大的存在所占据。一扇巍峨如山岳、布满了古老而复杂符文的巨大铁栅栏,如同天堑般横亘在前,冰冷地隔绝了两个世界。栅栏之后,是深不见底的浓郁黑暗。而在那黑暗之中,两轮猩红如血的巨大眼眸缓缓亮起,如同地狱中升起的邪恶月亮,冷漠地俯视着渺小的来访者。伴随着令人窒息的沉重呼吸,一个庞大到超越想象的妖兽轮廓在黑暗中蠕动,仅仅是其自然散发出的气息,就足以碾碎常人的意志。
“虽然很想……现在就撕碎你、吞噬你……但是……我出不来……这该死的……封印……” 低沉、沙哑,仿佛来自深渊最底层的呓语,带着侵蚀灵魂的冰冷恶意与不甘,从栅栏后弥漫开来。
在这纯粹而绝对的、源自生命层次碾压的威压之下,鸣人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冰冷的积水中,仰望着那对充满憎恨的血月,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剧烈颤抖:“你……你就是……九尾!”
电光火石间,一切都有了答案。那些不受控制的暴走,那滚烫灼人的红色能量,其根源,正是眼前这头被囚禁在他体内的——灭世妖狐!
“哼……没想到……你这小鬼……竟然有胆量主动来到此地……” 九尾的声音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玩味与绝对的居高临下,“说吧……有何事相求……渺小的人类……”
尽管恐惧如同冰水浸透全身,心脏狂跳得快要炸开,但一想到外面正在发生的自由落体,想到粉身碎骨的结局,一股混合着绝望和豁出去的莽撞勇气,猛地从鸣人心中窜起。他挣扎着从水中站起,握紧颤抖的双拳,对着那对血月,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吼道:
“笨蛋狐狸!既然你住在我的身体里,就把你的查克拉借给我用用!就当是……付房租了!”
空间陷入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随即——
“吼哈哈哈哈——!!!”
九尾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那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嘲讽、暴戾以及一丝遇到有趣玩具般的兴致。整个意识空间都在它的笑声中剧烈震颤,积水沸腾般跳动!
“可笑!可笑至极!!不管怎么说,容器碎了,本大爷也要跟着倒霉……你居然还敢威胁我?!……有意思……真有意思的小鬼!!”
狂笑声戛然而止,那双猩红的巨眼骤然收缩,死死锁定鸣人,恐怖的压迫感倍增,仿佛在进行最后的审视。片刻的沉默后,九尾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仿佛施舍蝼蚁、却又暗藏更深算计的语气:
“很好……看在你这份不知死活的‘勇气’份上……作为你踏足此地的奖赏……拿去吧!”
话音未落,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灼热、如同血海决堤般汹涌的暗红色查克拉,猛地从栅栏的缝隙中咆哮而出!不再是之前无意识的丝丝泄露,而是化作了有意识的、狂暴的洪流,带着毁灭与憎恨的气息,却又顺从着某种意志,疯狂地涌入鸣人的灵体!
现实世界,深渊之底近在咫尺!
凛冽的罡风如同刀割,死亡的气息已经触及鼻尖!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鸣人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那双湛蓝色的眼眸深处,一抹妖异的猩红如同闪电般掠过!
“就是这种感觉——!!!”
求生的本能与体内那股新生的、浩瀚而狂暴的力量完美融合,化作一声撕裂长空的怒吼!他几乎是本能地再次咬破手指,鲜血涌出,双手以前所未有的精准与速度结印!
“亥—戌—酉—申—未!通灵之术!!”
这一次,查克拉的奔涌不再是溪流,而是海啸!他将那来自九尾的、充满了不祥与力量的暗红色查克拉,连同自身所有的意志、不甘与对生的渴望,毫无保留地、彻底地倾注于术式之中,向着身下的虚空,狠狠一掌拍出!
轰隆隆——!!!
一声巨响,仿佛天地初开!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庞大、浓郁、并且夹杂着不祥暗红色的巨型烟雾,如同实质的能量爆炸般轰然扩散,瞬间笼罩了大片区域!烟雾急速翻滚、收缩、散去——
一只体型宛如小山、皮肤呈深青褐色、肌肉如同花岗岩般块块隆起、叼着巨大烟斗、眼神凶悍睥睨、周身散发着恐怖压迫感的巨型蛤蟆——蛤蟆文太,赫然凭空出现!它那宽厚如平台般的背部,精准而稳当地接住了鸣人急速下坠的身体,伴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四足稳稳落地,震起一圈尘埃。
悬崖之巅,一直如同石雕般凝立、连心跳都几乎屏住的自来也,在看到那只熟悉的、代表着妙木山顶级战力的蛤蟆文太出现的瞬间,一直紧握到指节发白的拳头,终于缓缓松开。他长长地、近乎贪婪地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气,再将胸中积压的所有紧张、担忧与期待,化作一道如释重负的浊气,缓缓吐出。一抹混合着极致疲惫、后怕以及无法言喻的欣慰与自豪的笑容,终于冲破了他脸上所有的凝重,如同阳光般绽放。
他俯瞰着深渊之下,那个站在蛤蟆文太头顶、似乎还未从这惊天逆转中回过神来、一脸茫然的橙发少年,用带着难以抑制的笑意和无比肯定的声音,清晰地、洪亮地赞许道:
“干得漂亮!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