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后，方源和李长武又在办公室待了一会儿。
俩人一起看了一下科里的工作进度。
有些事情，光听口头汇报不行，落在纸面上的东西，往往能看出更多端倪。
不过好在当前都是计划经济，所有的供货、采购环节，都是上级部门提前指定的。
眼下又快到年底了，各科室的账目基本都能对上，总的来说没出什么大毛病。
大家伙儿都很努力。
方源合上最后一本卷宗，伸了个懒腰。
“看来晚上这顿犒赏，是应该的，必须给大家伙儿加加士气。”
……
中午，方源本打算就在大食堂对付一口，结果刚出办公楼，就被后勤主任李怀德给截住了。
“方老弟，走走走，今儿个聂书记特意吩咐了，让你去小餐厅，给你接风。”
“这……太客气了。”
方源嘴上客气着，脚下却没停，跟着李怀德一路来到了小餐厅。
推开包厢门，往桌上一看。
嚯。
轧钢厂三巨头，聂书记、杨卫国、李怀德主任，一个不落。
华南外贸局的廖承泽，赫然坐在主客的位置上。
见方源进来，几人都热情地站了起来。
“来来来，方源同志，就等你了！”
“方科长，快坐。”
杨卫国更是主动拉开自己身边的椅子。
“方源同志，我这儿已经接到上级的明确指示了。”
杨卫国给方源倒上一杯酒。
“厂里一定全力配合廖主任，还有你这边，关于那个‘方便面’生产线的组装计划。”
“我已经让设备科的人去腾了，保证这几天就把四号车间给你们利利索索地腾出来。”
“你看，要不要再给你们专门弄个办公室？”
“还有安保问题，”杨卫国的表情严肃了几分：
“这事儿关系重大，前头你又出了那档子事儿，必须得防止敌特搞破坏。”
方源想了想。
那个四号车间他去看过，是标准的轧钢车间，占地上千平方，足够折腾了。
于是摆了摆手。
“杨厂长，不用那么麻烦。”
“车间里地方大，直接在里头隔出两个小型办公室就行，方便廖主任他们现场办公。”
“这方便面流水线，不是什么太高精尖的东西，估摸着，也就三五个月的事儿。”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聂书记，突然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方源同志，那等这个流水线组装好之后……”
他抬起眼皮，目光灼灼地看着方源。
“……你的去留问题，是怎么考虑的？”
这话一出，包厢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廖承泽也停下了夹菜的动作，看向了方源。
“是啊，”廖承泽跟着开口，“香江和内地同时设厂，搞不好，内地生产出来的这些东西，前期还得依靠你香江的食品厂，代为销售出去。”
“你这个大老板不亲自过去盯着，我们上上下下，可都不放心啊。”
关于这点，方源早有打算。
他放下酒杯，神色坦然。
“聂书记，廖主任，有句话叫‘父母在，不远游’。”
“我之前答应过，要为我父母守孝三年，就是三年。这事儿，我不打算打折扣。”
“再说，往后香江和四九城来回一趟，千山万水的，也不容易。”
“所以，”他看向李长武，又看了看廖承泽，“香江食品厂那边，我会让我两位舅舅过去照看。”
“至于内地方面……”
方源的目光转向了杨卫国和李怀德。
“……后期恐怕还得麻烦我老丈人，或者我那位未来大舅哥，负责两边的接洽工作。”
他担心廖承泽误会，又特意强调了一句。
“廖主任，您可别误会。内地的方便面厂，到时候肯定是设在粤省的，那儿离港口近，方便运输嘛。”
见廖承泽缓缓点头，方源才继续说道：
“总得有个熟悉的人，两头跑，盯着物流才行。”
“娄家在香江本就有生意，我大舅哥来回过境，才不会引人注目，不是吗？”
这年月，内地和香江的物资往来，就两条路。
要么，是走广九铁路的货运列车。
要么，是专走水路的黄埔港。
方便面这种全新的、还未经受市场考验的产品，方源跟高层商议后的结论就是——前期所有产能，全部供应给方源名下的“方氏食品”。
换句话说，不管这东西在国外赚不赚钱，前期方源都得拿真金白银给兜底包圆了。
如果后期真的打开了市场，在国外大受欢迎了，内地才会考虑加大产能，做自己的品牌，通过广交会之类的渠道出口，赚取外汇。
所以，在这关键的前期，两边的沟通协调，至关重要。
方源的这番安排，合情合理，也都在廖承泽的接受范围之内。
“好。”廖承泽端起酒杯，“方源同志高义，我佩服。”
可不高义么，那是兜底包赔啊，白送的真金白银啊，谁不喜欢？
“来，我代表外贸局，敬你一杯。”
“廖主任客气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方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了筷子。
“对了，聂书记，杨厂长，还有个事儿。”
他把早上在厂门口，发现贾东旭看自己眼神不对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我怀疑，这个人，跟我之前在胡同口遇袭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贾东旭？”
轧钢厂三巨头对视了一眼，显然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
方源只好耐着性子，又把方家和95号院那点恩怨情仇，捡着重点，当着几位领导的面，又复述了一遍。
“砰！”
廖承泽这个南方人，本就脾气火爆，听完当即一拍桌子。
“岂有此理！”
“这就是你们民风淳朴四九城？！”
他气得直接站了起来，指着聂书记手腕上的那块“上海牌”手表。
“屋主不在家，就能堂而皇之地占了人家的屋子？事后也不说赔偿，补上损失就算完了？”
“那要按这个道理，”廖承泽冷笑道，“我现在要是抢了聂书记您手上这块表，您要是打不过我，我是不是就能直接拿走？”
“您要是打得过我，我赔您点医药费就算拉倒了？”
“你们本地的公安和街道，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不扯淡么！”
一番话，说得轧钢厂三巨头都是老脸一红。
这事儿吧，严格说起来跟轧钢厂方面关系不大，本就是街道那边在捂盖子没往外传。
方源那会儿还不是厂里的干部，他们是真的不知情。
可现在，被廖承泽这个外地干部当面给点出来了，尤其是参与这事儿的贾东旭、易中海，还有那个刘海中，又偏偏都是轧钢厂的工人……
几人脸上顿时就有点挂不住了。
“咳咳，”李怀德赶紧端起酒杯站了起来，“方源同志，这事儿……是我们厂里御下不严，不知者不罪，我老李以茶代酒，自罚一杯，给你赔罪了！”
他一口闷了杯中酒，随即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你放心！回头我就立马安排保卫科，跟市局那边通个气，让他们把那个叫什么……林二狗的，拎过来认人！”
“还等什么回头！”
聂书记重重地一拍桌子，也发了话。
“现在！立刻！就让保卫科动手！”
“先去车间把那个贾东旭和易中海，都给我拿下！控制起来！”
“老杨！”聂书记瞪向杨卫国。
杨卫国也是满脸煞气，当即点头：“我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砰！”
包厢门被猛地推开。
傻柱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小鸡炖蘑菇，刚探进半个身子，就被包厢里这剑拔弩张的气氛给吓了一跳。
“厂、厂长……菜来了……”
“你来得正好！”
杨卫国正愁没个跑腿的人，当即指着傻柱。
“你，现在、立刻、马上去一趟保卫科！就说我说的，让他们立马派人去车间，把贾东旭和易中海给抓了！”
“告诉孙国强，要是放跑了人，我拿他是问！”
“啊？！”
傻柱端着盆子，张大了嘴巴，彻底愣在了原地。
“这……这里头……咋还有我的事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