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柱的灵气稻穗在育秧坊的竹篱外突然倒竖时,正盯着坊内泛着妖异红光的秧苗。本该青嫩的“雪魂稻秧”此刻根茎肿胀如瘤,叶片上爬满赤阳教“催熟咒”的紫纹——这是护村禁术,三年前因过度榨取灵脉被《青囊真解》列为禁忌。他袖口的“育秧令”木牌发烫,牌面的稻穗纹正在渗出黑血。
“不给门风。”他的低语惊飞了竹篱上的育秧蝶,这些被禾心灵气养大的灵物,此刻正围绕着病秧发出哀鸣。虎娃的雷火灵气从晒谷场狂飙而来,少年的剑尖在坊门处炸开雷光,却在看清偷施禁术的人时,猛地收住了攻势——是常跟他练剑的少年石头,此刻正跪在秧田中央,手捧染血的“催熟符”。
李寡妇的擀面杖“当啷”落在育秧坊石磨上,她望着石头发颤的背影,忽然想起上个月这孩子蹲在灶台前,替卧病的娘讨“延寿粥”。新熬的“醒秧汤”在木桶里剧烈摇晃,汤面的稻穗纹自动凝成“规”字,那是老娘当年刻在育秧坊梁柱上的祖训:“苗儿要顺时生,人要循规活。”
王大爷的火铳喷出的“正规稻烟”在坊顶绕了三圈,最终落在石头肩头。老人蹲在竹篱旁,铳口的“护规”二字比平日亮三分:“石头他爹临走前,把娃托付给咱护村阵,”他的烟袋锅敲着篱栏,“可护规不是护短,是护这亩田的魂。”
秋生的《青囊真解》无风自动,“禁术篇”的血红色警示页赫然翻开,镜片倒映出催熟咒的危害:施用者灵脉会被咒文啃噬,最终化作育秧坊的肥料。“三年前张叔误用此术,灵脉至今没复原,”他推了推眼镜,声音发颤,“石头,你娘知道你这么做吗?”
陈二柱的指尖抚过病秧的紫纹,灵气稻穗突然化作老娘的木雕,在秧田投下虚影:“柱儿,当年我教你插第一株秧时说过什么?”木雕的手指向育秧坊角落的“守时碑”,“苗儿早一天灌浆,根就浅三分;人若坏了规,心就歪半寸。”
“我娘快不行了!”石头突然转身,眼中泛着咒文的紫光,“她说想吃新收的雪魂稻米饭,可按规矩,雪魂稻要等霜降——”他攥紧的符纸滴下黑血,正落在陈二柱三年前送他的“护腕稻穗”上,“柱哥,你护了我十八年,就不能破次例?”
虎娃的雷火灵气在坊内凝成冰盾,挡住即将炸裂的催熟咒:“石头,你看这些病秧!”雷光扫过肿胀的根茎,显形出咒文正在啃食秧苗的本命灵息,“当年张叔就是用这咒,把灵脉赔给了育秧坊,现在你想把自己也搭进去?”
陈二柱的灵气稻穗轻轻点在石头眉心,穗尖的金光逼出他体内的咒文:“我护了你十八年,护的不是让你坏规,”他的声音带着少见的冷硬,却在看见石头颈间的“虎娃同款雷火穗”时,软了三分,“你娘若知道你用命换米饭,怕是要从雾隐山爬回来敲你脑壳。”
禾心的禾纹灵气从灵田埂上涌来,少女的裙摆沾满能中和禁术的“守时草”。她蹲在病秧旁,禾纹在紫纹上织出霜降的节气图:“雪魂稻的根,要吸够一百八十天的晨露,”她的指尖抚过石头手背的灼伤,“就像你小时候学走路,要摔够一百跤才能跑——规矩不是枷锁,是让你走稳的鞋。”
暮色降临时,育秧坊的紫纹开始消退。李寡妇的醒秧汤化作小稻人,用擀面杖虚影敲碎剩余的催熟符;王大爷的火铳声变成了古老的育秧谣,每句都唱着“顺时者生,坏规者伤”;秋生则在《青囊真解》“禁术篇”新增批注:“规者,田之骨也;破规者,自折其骨。”
“还记得你十岁那年吗?”陈二柱蹲下身,替石头系好歪掉的护腕稻穗,“你偷拔未熟的雷火稻,被老娘罚跪守时碑,后来是怎么认错的?”他摸着少年腕间的旧疤,那是偷练禁术时被咒文灼伤的,“你说‘规是稻的根,坏了根,穗子再大也是空壳’。”
石头忽然痛哭流涕,从怀里掏出半块发霉的雪魂稻饼——那是他娘用去年的陈种烤的,饼面上还留着没刻完的“石”字。虎娃的雷火灵气轻轻托住饼身,雷光在霉斑上烧出“等”字:“柱哥早就在你家田里埋了‘加速符’,”少年梗着脖子,耳尖发红,“雪魂稻能提前十日成熟,但得按规矩浇够晨露。”
禾心的禾纹灵气在病秧根部种下“补规草”,草叶上的脉络竟与守时碑的刻痕一致:“这些草会替你承受咒文反噬,”她指着重新挺括的秧苗,“但你要每天来育秧坊,替所有雪魂稻秧擦三遍晨露——这是护村规,也是护你自己。”
山风掠过,带来醒秧汤的稻香和守时碑的清响。陈二柱望向育秧坊外的灵田,那里的雪魂稻秧在禾纹灵气中轻轻摇晃,每片叶子都映着石头娘在灶台前熬粥的剪影。他忽然明白,所谓“不给门风”,不是冷酷的铁律,而是像稻穗那样,用挺直的腰杆护住该护的根——规矩的存在,从来不是为了束缚,而是让每个生命都能在正确的时节,长出最饱满的穗。
赤阳教的残咒在夜色中消散时,育秧坊的梁柱上浮现出新的稻纹——那是千万条细小的守时线,每条都连着节气与秧苗的生长轨迹,最终汇聚成“规”字。而陈二柱望着虎娃和禾心带着石头重新插下健康的雪秧,忽然懂得:真正的门风,不是讲究情面的宽松,而是守护规则的坚定。当风掠过灵田,新插的雪魂稻秧在月光下轻轻摇晃,每一声轻响都是对规则的回答:守规者,护的是田的魂、人的根,这便是护村人代代相传的“门风”——不严苛,却不容轻慢,如稻穗垂首,自有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