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级主管部门要求自查的函件,像一片阴云悬而不散。林默的应对,是进一步夯实团队的根基。在一次核心团队会议上,他正式提出了固定专属器械护士的需求。
当马保国鼓起勇气推荐自己的妻子王兰时,会议室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林医生,苏主任……我爱人王兰,干了快二十年器械护士,手稳心细,是我们县医院最好的……”马保国语气带着期盼与紧张,详细介绍了王兰的情况。
林默听完,没有多余的话,直接拍板:“让她来。试用期三个月,由你和张浩带她。我要看到她能否跟上我的节奏。”
王兰的到来,为团队注入了一股沉静而坚韧的力量。
她年近四十,模样朴实,眼神却异常专注明亮。办理入职后,她立刻投入了疯狂的学习。白天,她泡在器械室,将Schmid那些昂贵精密的定制器械反复拆解、组装、摸索手感,拉着马保国和张浩追问每一个细节和可能的应用场景。晚上,她就在资料库观看林默过往的手术录像,用一个厚厚的笔记本记录下林默的操作习惯、器械传递的偏好角度、甚至是他术中简洁指令背后的潜在需求。
她知道,这是丈夫职业生涯的转折点,也是她实现自我价值最后的机会。
第一次跟台的日子终于到来。
这是一台为一位年轻法洛四联症患者进行的杂交根治手术。虽然不算最复杂,但步骤繁多,对器械护士的要求极高。
更衣室内,王兰仔细地进行着手部消毒,动作标准得如同教科书。但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马保国在一旁,想安慰几句,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放心,按平时练的来。”林默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声音平静无波,说完便径直走向手术室。这句简单的话,却像定海神针,让王兰狂跳的心稍微平稳了一些。
无影灯亮起,手术开始。
王兰站在林默的左手边,全神贯注。初期步骤,她表现得无可挑剔。林默手一伸,她递上的就是最合适的血管钳;需要缝合时,穿好线的持针器已经以最顺手的角度递到林默手中;吸引器、电刀……每一个环节都衔接流畅,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观摩玻璃后的马保国,紧握的拳头稍稍松开。张浩也暗暗点头。
然而,考验很快到来。当林默准备进行右心室流出道重建时,他习惯性地伸出手,口中简洁地报出一个Schmid特定型号的带刻度探条。这个器械在县医院从未出现过,虽然在培训中接触过,但在紧张的实际操作中,王兰的大脑还是空白了一瞬。
她的手迟疑了半秒,没有立刻递上。
就这半秒的停顿,在林默快如闪电的手术节奏中,显得格外突兀。
林默没有催促,也没有看她,只是保持着伸手的姿势,目光依旧锁定在术野。
王兰瞬间反应过来,额角渗出细汗,迅速而准确地将那根探条递到了林默手中,角度精准。
“嗯。”林默鼻间发出一个几不可闻的单音,接过器械,继续操作。
这小小的插曲,让王兰的后背惊出一层冷汗。她更加专注,努力预判林默的下一步。
真正的挑战出现在处理一条异常脆弱的侧支血管时。
血管突然破裂,鲜血瞬间涌出,模糊了术野!
“吸引!无损伤镊!”林默的声音依旧冷静,但语速快了一分。
王兰几乎是本能反应,左手操控的吸引器头已精准探入血泊,吸走涌出的血液,短暂暴露破口,右手同时将无损伤镊递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甚至比林默下达指令只慢了零点几秒!
林默精准夹闭血管,迅速缝合。危机在十几秒内解除。
直到这时,王兰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她刚才完全是凭借多年积累的肌肉记忆和这些天恶补形成的条件反射完成了配合。
手术继续进行。随着时间推移,王兰似乎渐渐摸到了林默的节奏。他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手部动作,她就能大致判断出他下一步需要什么。甚至在某次林默准备更换一种更精细的吻合器时,她提前将备用器械检查完毕,放在了最顺手的位置。林默伸手,她便递上,默契得仿佛合作多年的老搭档。
手术顺利结束。
当林默放下器械,宣布手术成功时,王兰才感觉双腿有些发软,勉力靠着手术台才站稳。高度的精神集中和体力消耗,让她几乎虚脱。
林默一边脱下染血的手套,一边看向正在整理器械的王兰。
“今天那个血管破裂,你反应很快。”他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平淡,却带着分量。
王兰愣了一下,抬起头,对上林默的目光,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林默继续道,目光扫过她胸前的工作牌:“王兰。下次公开直播演示,你跟我上。”
没有过多的赞美,但这句安排,无疑是最大的认可!这意味着,林默已经初步接纳她成为核心团队的一员。
马保国在台下得知这个消息时,眼眶瞬间就红了,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妻子为了这一天付出了多少,也清楚林默这句承诺的分量。
王兰的成功融入,让团队的基石更加稳固。
然而,苏晚晴那边,关于自查报告的最终定稿也接近完成。她知道,这份报告一旦提交,就意味着与魏宏那边的正面博弈将进入新的阶段。对方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在“规则”内打击他们的机会。
山雨欲来风满楼。拥有了更完整团队的林默,即将迎来一场关乎中心生存与发展空间的硬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