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风裹着碎雪粒子,刮在四九城的胡同里,像是谁握着钝刀子在割人脸。
李末裹紧了身上洗得发白的棉袄,踩着冻得硬邦邦的土路往城南走,棉鞋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在这寂静的冬日里格外清晰。
虽然他有的是好衣服,不过在这个时代若是穿的光鲜亮丽的,那不是明晃晃的告诉别人,你有问题么?
因此,李末以及秦淮茹等人外出的时候都是衣着简朴,甚至还为了不让人总把目光看向他们,秦淮茹等人还故意在衣服上补了几块补丁。
如此和光同尘才是正确的做法。
毕竟放下的时局早就紧绷得像根拉满的弓弦。
街头巷尾的墙上,红色标语刷得密密麻麻,巡逻的联防队员挎着红袖章,脚步踏得又快又重,连带着空气里都飘着股让人喘不过气的紧张劲儿。
可李末的脸上却瞧不见半分慌乱,他揣着双手走在路边,眼神平静得像是在看自家院子。
旁人不知道,他这看似普通的皮囊里,藏着能在刀尖上走路的底气。
先不说他那手神出鬼没的本事,单是四九城里几位大领导的“信任”,就足够他在这风口浪尖上站稳脚跟。
上个月工业部部长突发心悸,西医束手无策,最后还是李末用几根银针扎下去,硬生生把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还有上个礼拜,纪检委政委的母亲卧床不起,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也是李末开了方子,熬了半个月的汤药,才让老人家重新能下地走路。
这城里懂医术的不少,可像李末这样既能治急症,又能调慢性病的,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他要是真出了什么事,那些平日里端着架子的大领导,第一个不答应。
毕竟谁也保不准,哪天自己或是家里人,就得靠李末这双手救命。
按说有这样的“保护伞”,李末本该安安分分过日子。
每天在家看看医书,偶尔给相熟的人看个病,到了月底领点工资,日子过得清闲又安稳。
可他偏生是个心软的,见不得人受苦。
前阵子他路过胡同口,看见隔壁院子里的张大妈抱着饿得直哭的小孙子,手里攥着皱巴巴的粮票,却在粮站门口排了半天队也没买到米。
又瞧见拉板车的老王,冻得裂了口子的手里攥着半块干硬的窝头,啃一口能掉渣,却舍不得多咬一口。
这些场景像针一样扎在李末心里,让他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思来想去,他终于下定了决心,找了在城郊看仓库的老周,用极低的价格把粮食卖给那些真正有需要的人。
不仅如此,李末又特意弄来一批土布、药品等急需物资,大多是以成本价卖给街坊,遇到实在困难的,干脆半卖半送。
有回胡同里的赵大爷得了肺病,没钱买止咳药,李末不仅白送了药,还特意熬了润肺的梨汤,连着送了半个月。
日子久了,城南黑市的名声悄悄传了开来。
来这儿的人大多是些穷苦百姓,他们揣着不多的钱或粮票,小心翼翼地来买些生活必需品,临走时总会对着李末的方向念叨几句“好人”。
虽然他们不知道黑市的背后之人是谁?
但是在大家心中却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那就是善人。
就连有些巡逻的联防队员,家里也有揭不开锅的亲戚,知道这黑市能救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谁也不敢保证,自家永远不愁吃喝。
有一回,上面下来人要查黑市,提前得到消息的巡察队员,偷偷绕到黑市,敲了敲窗户,只说了句“明儿有人来”,就转身走了。
也正是因为这份“人心”,城南黑市才能在风口浪尖上撑下来。
可李末没想到,有人见到他建立了黑市,居然也跟风建立了黑市。
一时间,四九城里冒出了好几个新的黑市。
这些黑市背后的人,个个都有来头。
有的是干部的亲戚,有的是工厂里领导的小舅子,他们瞧见李末弄黑市,也想跟着捞一笔。
可这些人哪有李末的心思,他们手里的物资,要么是从仓库里偷拿的,要么是从单位里以不正规的手段弄出来的。
转头就以高出原价好几倍的价格卖出去。
更过分的是,有回李末听说,城西黑市的人,居然在半路上把老百姓托人买的粮食给截了下来,转头就又卖给了别人,不仅如此,还把人家打的浑身是伤。
李末听了这话,气得一宿没睡。
第二天一早就乔装打扮,跟着那些黑市的人,摸清了他们的窝点。
等到夜里,他趁着没人,悄悄潜进去,把他们仓库里的粮食、布匹,一股脑儿地收走了,然后全都搬到了城南黑市。
转天一早,他就让老周把这些物资,以成本价卖给了来买东西的老百姓。
那些拿到粮食的人,对着老周千恩万谢,可谁也不知道,这些物资背后还有这么一段插曲。
不过李末也不傻,他知道自己这么做,肯定会得罪那些黑市背后的人。
为了不成为众矢之的,他特意让老周对外放风,说城南黑市也被人“洗劫”了,丢的物资比其他几个黑市加起来还多。
这话一传出去,其他几个黑市的人果然不疑有他,甚至还暗自庆幸——原来不止自己倒霉,城南黑市也和自己一样。
他们哪里知道,这不过是李末的缓兵之计。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快到过年了。
胡同里的年味渐渐浓了起来,家家户户都开始扫房子、贴春联,偶尔还能听见孩子们的笑声。
可李末却没心思过年,他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他就发现许大茂的身体好了,而且似乎又要搞小动作了。至于对象自然还是他了。
说起许大茂,李末就觉得头疼。
这孙子是轧钢厂的放映员,平日里游手好闲,爱搬弄是非,之前因为嫉妒李末,没少在背后使坏。
可是他明明知道自己弄不过李末,可就是锲而不舍,这种精神,还真让李末对他刮目相看。
不过就算这样,也不是他可以经常挑衅自己的理由。
前阵子许大茂已经被李末派人暗中教训了一次。
虽然没有证据,但是许大茂就认定是李末干的。
也正是如此,他对李末的恨意更大。
后来还是梁娟前来走夏梦秋的关系,间接的和李末赔礼道歉,然后李末才给了他几贴膏药,让他好得快了些。
可李末没料到,这许大茂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主儿,身体刚一恢复,就又开始琢磨着找他的麻烦。
这天下午,李末刚从自己家出来,就感觉身后有人跟着。
他不动声色地拐进一条胡同,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果然看见许大茂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脖子上围着条脏乎乎的围巾,双手揣在袖筒里,眼神里满是算计。
李末心里冷笑一声——这许大茂,还真是不知死活。
他原本不想跟许大茂一般见识,可既然对方主动找上门来,那也别怪他不客气,这次要给他一个更加严重的教训才行。
想到这,李末故意放慢了脚步,径直朝着城南黑市的方向走。
许大茂见了,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心中暗道:果然,李末居然和城南黑市有关系。毕竟他在四九城也没有什么亲戚,这条路除了去城南黑市,还能去哪?
有了这个猜测,许大茂立马紧紧跟在后面,生怕跟丢了。
到了黑市门口,李末推开门走了进去,许大茂则躲在不远处的墙角,心里狂喜——他终于抓住李末的把柄了!
许大茂左右看了看,瞧见路边有个半大小子在玩雪,就掏出两毛钱,塞到那小子手里,压低声音说:“你去联防办一趟,就说城南废弃厂房里有黑市,此时黑市的背后之人正在这里,让他们赶紧来抓人,只要抓住对方就是大功一件。只要你把联防办的人带来,到时候来这里,我再给你五毛钱!”
那小子见了钱,眼睛一亮,听到还有五毛钱,拔腿就往联防办的方向跑。
许大茂则蹲在墙角,盯着厂房的门口,心里盘算着:等联防办的人来了,把李末抓起来,看他以后还怎么跟自己作对!
到时候他才是整个四合院最靓的仔。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被李末看在眼里。
李末的精神异能早就感知到了许大茂的小动作,他在厂房里待了没一会儿,就听见远处传来联防队员的脚步声。
李末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悄悄绕到厂房后面,趁着许大茂不注意,从背后一把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在他后颈上轻轻一敲。
许大茂连哼都没哼一声,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李末把许大茂拖到墙角,又从厂房里拿出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一只鸡和一大块五花肉——这是他原本想留给老周过年用。
现在正好,就用它来“招待”许大茂。
以后再给老周重新准备一份就是了。
李末把布袋子塞到许大茂怀里,又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阵,找出了他身上仅有的几块钱,算是“买”这鸡和肉的钱——当然,这“买卖”,许大茂可没机会同意。
做完这一切,联防队员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
李末站起身,故意朝着联防队员的方向跑了几步,又假装脚下一滑,摔倒在地,然后迅速爬起来,钻进旁边的胡同里,消失不见了。
联防队员们跑过来的时候,只看见一个黑影钻进了胡同,而墙角处,许大茂正躺在地上,怀里还抱着一个布袋子。
“别让他跑了!”为首的联防队员大喝一声,几个人立马追了上去,可那黑影早就没了踪影。
就在他们懊恼的时候,有人发现了墙角的许大茂。
“队长,这儿还有个人!”
联防队员们围了过去,把许大茂叫醒。
许大茂刚一睁开眼,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身体也动弹不得——这是李末之前给他下的暗手,要等一会儿才能恢复。
他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联防队员,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人一把揪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在这儿干什么?”为首的联防队员盯着许大茂,眼神锐利。
许大茂这才缓过神来,急忙说道:“同志,你们可算来了!我是来盯梢的,是我让那个小子去报信的!你们快抓李末啊,他就在里面搞黑市!”
联防队员们听了,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目光落在了许大茂怀里的布袋子上。
为首的队员伸手把布袋子拿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的鸡和五花肉露了出来,还带着新鲜的气息。
“盯梢?”他冷笑一声,把布袋子扔到许大茂面前,“盯梢能盯出一只鸡和一大块五花肉来?你倒是说说,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许大茂这才看到布袋子里的东西,顿时慌了神:“不是我的!这不是我的!是李末陷害我!”
“陷害你?”联防队员不屑地哼了一声,“人赃并获,你还想狡辩?我看你就是倒卖物资的!带走!”
几个联防队员上前,把许大茂五花大绑起来。
直到这时,许大茂的身体才恢复了知觉,他挣扎着,大声喊着:“不是我干的!真的是李末陷害我!你们不信可以去问那个报信的小子!”
可联防队员们哪里肯听他的辩解,架着他就往联防办走。
许大茂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淹没在冬日的寒风里。
第二天一早,街道办的人就拿着通知,分别去了许大茂的家和轧钢厂。
许大茂的妻子梁娟听了消息,当场就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骂许大茂不争气。
而轧钢厂里,工人们听说许大茂因为倒卖物资被抓了,个个都议论纷纷,有人说他是活该,也有人说他是被人算计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李末,此刻正坐在自家院子里,晒着太阳,手里拿着一本医书。
他听着胡同里传来的议论声,嘴角微微上扬——许大茂这顿教训,也该让他长点记性了。
只是李末不知道,这事儿还没完,许大茂可不是个会轻易认输的人。
腊月的阳光洒在院子里,暖洋洋的,可李末的心里却清楚,这四九城的冬天,还没那么容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