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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亚行走在德玛西亚的土地上,不再仅仅是一个观察者,更像是一个倾听大地哀嚎的医者。

他褪去了初来时的闲适,那双能洞察微观与宏观的眼睛,如今更多地投向了那些被光辉所遮蔽的阴暗角落。

他化名约瑟夫,一个来自偏远地区的旅行学者,凭借着温和的谈吐和看似渊博的见识,很容易便融入了市井生活。

他在酒馆里聆听醉醺醺的农夫抱怨今年的赋税,在旅店中与往来的商人交谈,在街边与小贩闲聊,然而,他听到的,远不止表面的繁荣。

在城西一家老旧的铁匠铺旁,他听到到隔壁屋内一位母亲压抑的、绝望的哭泣,她的儿子因为梦中让水杯悬浮而被邻居举报,当晚就被搜魔人带走,再无音讯。

在边境小镇的茶摊,他看到一位老人呆呆地望着荒芜的边界方向,他的女儿因为能催生作物快速生长而被视为巫术,被流放至那片不毛之地,生死未卜。

他甚至在一个偏僻的村庄,感知到地窖里微弱的心跳——一个不过六七岁的孩童,因为指尖偶尔冒出的火星而被家人藏匿,如同囚禁一只危险的野兽,终日不见阳光。

这些并非孤例。

诺亚的超级大脑如同最精密的数据库,将这些分散的、被刻意掩盖的悲剧串联起来,勾勒出一幅令人触目惊心的图景。德玛西亚对魔法的恐惧,已经演变成一种系统性的、日益极端的迫害。

法律成为了帮凶,搜魔人军团在某些人的操控下,变成了制造恐惧和巩固权力的工具。轻则终身监禁在暗无天日、充满禁魔石的地牢,那是对灵魂最残酷的折磨;重则公开鞭挞、游街示众,甚至斩首。

受害者中,绝大多数都是像那个雀斑女孩一样,偶然觉醒、无法控制力量、从未伤害过任何人的普通平民,其中不乏稚嫩的孩童。

“必须改变……” 诺亚站在雄都最高的钟楼顶端,俯瞰着这座沉睡的城市,夜风吹拂着他的黑发,他的眼神却比星光更冷冽,“这个国家,已经病入膏肓。”

他知道原剧情中,德玛西亚最终会因为对魔法的压迫而爆发内乱,付出惨重的代价。

他既然来了,就绝不能让历史重演,更不能坐视无数无辜者在这种扭曲的恐惧中凋零。

同时,他那覆盖全球的感知,也捕捉到了一些不和谐的杂音。

他“超人”的名号,确实如野火般传遍了符文之地。

在德玛西亚,这名字更多地与诺克萨斯的剧变和不可思议的力量联系在一起,带着敬畏、好奇,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被官方引导的排斥,例如那是诺克萨斯的力量,可能与邪恶魔法有关。

然而,在暗处,一些势力正蠢蠢欲动。

他感知到几股隐秘的能量波动在雄都内外穿梭,带着诺克萨斯旧贵族特有的、混合了阴谋与血腥的气息——是黑色玫瑰的残党。

乐芙兰,那个狡猾如狐的女人,果然没有远离。

她像一条隐藏在泥沼深处的毒蛇,虽然被赶出了诺克萨斯的核心权力圈,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正试图在德玛西亚这片看似坚固,实则内部出现裂痕的土地上,重新编织她的阴谋网络。

诺亚能感觉到,他们正在与德玛西亚内部某些对现状不满、或渴望更多权力的贵族接触,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目标是嘉文三世……” 诺亚几乎可以肯定。

这位有意改革、试图缓和魔法矛盾的国王,无疑是黑色玫瑰和国内极端保守势力最大的眼中钉。

只要嘉文三世活着,自上而下的改革就拥有最大的合法性,阻力会小很多,这位国王的品德,从他努力平衡贵族与平民利益,试图约束搜魔人暴行的举动就可见一斑,值得他出手庇护。

但在介入德玛西亚的政治漩涡之前,他需要再去莫甘娜谈谈,一位与这片土地命运休戚相关的飞翼守护神。

他离开了喧闹的城市,来到雄都之外一片人迹罕至的古老森林深处。

这里古木参天,藤蔓缠绕,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和腐殖质的气息,与都城内的整洁有序截然不同,在一处被月光照亮林间空地上,他停下了脚步。

“我知道你在,莫甘娜。” 诺亚平静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林中回荡。

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从一棵巨大的橡树后,一个身影缓缓显现。

她依旧笼罩在深色的斗篷中,兜帽遮蔽了面容,但那双紫色的、蕴含着古老悲伤与坚韧的眼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辉,漆黑的锁链如同有生命的触须,在她周身缓缓盘旋,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新生的神只,” 莫甘娜的声音带着一丝空灵的回响,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你寻求堕落者的智慧?”

“我寻求对这片土地真正了解者的意见。” 诺亚纠正道,他的目光坦诚而直接。

“我看到了德玛西亚的光明,也看到了它深藏的黑暗,对魔法的恐惧正在扼杀这个国家的灵魂,无数无辜者因此受苦,我认为,改变是必须的。”

莫甘娜沉默了片刻,紫色的眼眸似乎穿透了诺亚的表象,直视他的灵魂深处。

“我见证了千年来的兴衰,德玛西亚确实变得僵化,恐惧取代了理解,我同意,现状需要改变。” 她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警告。

“但是,新神,我不希望你用诺克萨斯那般血腥的手段来净化这里,死亡和恐惧,只会孕育出新的仇恨,每一个犯下罪行的人,或许都有其不得已的缘由,都应有获得救赎与改过自新的机会。”

诺亚微微皱眉,他理解莫甘娜的慈悲,源自她与姐姐凯尔理念的分歧以及父亲死亡的创伤。

她认为绝对的、无情的“正义”如同凯尔所追求的那样,是另一种形式的残酷。

“莫甘娜,我尊重你的理念。” 诺亚选择措辞,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我也相信,律法应留有怜悯的余地,引导胜于纯粹的惩罚,但是,并非所有的罪行都值得被给予第二次机会。”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某个可怕的存在,“比如,那些以屠杀和毁灭为乐,视生命如草芥,甚至企图奴役整个亡者国度的极恶之徒……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救赎’最大的嘲讽,给予他们机会,往往意味着更多无辜者的牺牲。”

他想到了莫德凯撒,那个铁铠冥魂,曾经几乎屠戮了瓦洛兰一代人的暴君。

这种存在,如何救赎?

莫甘娜似乎被他的话触动,周身盘旋的锁链微微一滞。

她想起了自己的姐姐凯尔,在成为星灵后,那份“正义”变得越来越不近人情,越来越蔑视凡人的情感与脆弱。

父亲的死,在她看来,正是这种走向极端的正义与星灵冷漠干预的恶果。

她因此而痛苦,而反抗,坚信人性,包括那些犯错的人性的可贵,认为失去了情感与怜悯,所谓的正义只会带来更大的悲剧。

相比之下,眼前这位新神,他的力量如同太阳般炽热强大,但他的核心,似乎仍保留着“人”的温度。

这让她在漫长的孤寂岁月中,感到一丝罕见的……共鸣?

“你的想法……很有趣。” 莫甘娜的声音似乎柔和了一丝,但依旧保持着距离。

诺亚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变化,他决定更坦诚一些。

他向前走了几步,拉近了些许距离,目光灼灼地看着莫甘娜隐藏在兜帽下的面容轮廓。

“束缚着自己,一定很辛苦吧?数百年,甚至更久……独自承担着这一切,见证着苦难,却因为过去的创伤和与姐姐的理念之争,只能隐藏在阴影里,这样的日子,真的不难受吗?”

这番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让莫甘娜周身那仿佛永恒不变的阴郁气息出现了一丝涟漪。

她猛地抬起头,兜帽下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晰的惊讶,甚至……一丝被看穿后的、极细微的慌乱。

她执掌痛苦与束缚,烧死了无数罪人,也从他们的记忆和灵魂碎片中见识过人间百态,包括男女之间最炽热直白的情感。

她并非不懂,只是……从未有人,尤其是一个拥有如此力量、堪称神只的存在,会以这样一种带着关切、甚至隐含某种……渴望的语气,对她说话。

他是谁?一个刚刚崛起的神灵,为何会对她这个被视为“堕落”、“被遗忘”的守护神,流露出如此明显的兴趣和……好感?

莫甘娜稳住心神,兜帽的阴影很好地掩饰了她一瞬的失态。

她重新垂下眼眸,声音恢复了之前的空灵与疏离,但细听之下,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凡人短暂的生命,于我等而言,如同朝露,情感与欲望,亦是枷锁。”

“但正是这些‘枷锁’,才让我们区别于冰冷的星辰和那些高高在上的巨神,不是吗?” 诺亚反驳道,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有欲望,有情感,才会去爱,去保护,去创造,去改变,我从不回避我的欲望——我希望看到一个更美好的世界,我希望我所关心的人能够幸福安宁,我……”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莫甘娜身上,“我也会被美丽和独特的存在所吸引,这并不可耻,反而让我觉得,我依然‘活着’,依然与这个我试图守护的世界紧密相连,比起那些漠视生命、视万物为蝼蚁的星灵,我觉得这样很好。”

他的话语如同阳光,炽热、直接、无所遁形。

莫甘娜感到一种久违的、几乎要被灼伤的错觉,他那激烈而坦诚的情绪波动,像温暖而汹涌的潮水,从四面八方试图包裹她、渗透她那颗被锁链和岁月冰封的心。

她本能地想要抗拒,想要退回到更深的阴影中去,但那光芒中的温暖,却又带着一种令人沉迷的吸引力。

她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温度了。

“……你很大胆,新神。” 最终,莫甘娜只是淡淡地评价道,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她周身的锁链,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戒备地紧绷着。

诺亚笑了笑,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他转换了话题,以一种分享的姿态,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从最初在祖安只是一个普通人,到力量逐渐觉醒的迷茫与适应,再到在祖安底城亲眼所见的贫穷、压迫与不屈的挣扎。

他讲述自己如何与金克丝、蔚、还有那个热爱机械的年轻学徒费鲁斯等人相遇,如何一起为了改变祖安的面貌而奋斗,那些充满汗水、笑声与希望的日子。

他讲述着当初热血上涌的正义之举,如何逐渐沉淀为内心坚定的理想与宏愿——要让这个世界,少一些眼泪,多一些笑容。

莫甘娜静静地聆听着,没有打断。

她看着诺亚在讲述时眼中闪烁的光芒,感受着他话语中蓬勃的生机与那份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热忱。

她不得不承认,这位年轻神灵身上散发出的生命力与光,让她感到一种奇异的舒适,甚至……一丝羡慕,如果姐姐凯尔的光,也能如他这般,温暖而充满理解,而非冰冷而充满审判,那该多好……

等到诺亚讲完,林中陷入短暂的宁静,只有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良久,莫甘娜缓缓开口,开始诉说自己数百年的见闻。

她没有过多提及与凯尔的恩怨,而是讲述着凡人间琐碎而真实的悲欢——农夫为丰收的喜悦,母亲为孩子的担忧,战士为守护的牺牲,朋友之间的背叛与忠诚……她也描述着德玛西亚四季变换的山川之美,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境,那些在星光下悄然绽放的夜之花。

她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岁月的沧桑,却也流露出对这片土地深沉而复杂的情感。

两人漫步在林间,月光为他们铺路,仿佛暂时忘却了外界的纷扰与即将到来的风暴。

诺亚专注地听着,他能感受到莫甘娜坚硬外壳下的柔软与孤独。

这场对话,不再是单纯的理念交流或战略探讨,更像是一种灵魂的彼此靠近。

当晨曦的第一缕微光穿透林间薄雾时,莫甘娜停下了脚步,她转身面对诺亚,紫色的眼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深邃。

“德玛西亚的命运,交予你手,新生的神只。” 她的语气郑重,“我会关注,但不会直接介入凡人的纷争,至于你……”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你的道路,需要你自己去走,你的……‘欲望’,也需要经历时间的考验。”

她看出了诺亚对她的心意,但这份过于炽热和直接的情感,对于经历了太多背叛与伤痛的的她而言,需要更长时间的观察和验证。

她不会轻易动摇,但她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同时,她也意识到,诺亚拥有的强大力量,以及他反抗僵化秩序、甚至可能对抗星灵的潜力,或许在未来,能成为她对抗姐姐凯尔,乃至她背后那些冷漠星灵的重要助力。

这是一种基于现实利益的考量,与她内心的微妙变化交织在一起。

诺亚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他微笑着点头,眼神清澈而坚定:“我明白,时间会证明一切。”

无需再多言。

诺亚知道,与莫甘娜的这次交谈,让他更加明确了方向,也获得了一种默许般的支持,他望向雄都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城墙,看到了那座象征着权力与变革核心的黎明城堡。

是时候了。

德玛西亚的旧秩序,该动一动了,而他,将以自己的方式,掀起这场变革的浪潮。

任何试图阻挡者,无论是国内的腐朽势力,还是阴魂不散的黑色玫瑰,都将在这股沛然莫之能御的力量面前,被彻底碾碎。

他,就是即将到来的新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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