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元秃猜得不错,曲三河果然去汀州见宫文达去了。
宫文达见曲三河来访,喜逐颜开,赶紧出门相迎。
两人一见面,相互问候几句后曲三河问道:“宫大人,听说你有要事非要见我?”
宫文达当下支走宫玄翡,道:“曲老盟主,你不应该率众大闹汀州。”
曲三河对宫文达想抢他盟主之位仍存有戒心,‘嗯’了一声,道:“是呀!我不应该大闹汀州,害得你丢了官职。不过,不是为你所逼,我也不会率众大闹汀州。”
宫文达惊道:“你认为我在逼你?”
曲三河沉吟不语,已表示默认。
宫文达一脸的无奈,摇头叹道:“其实我并没有逼你,只是你对我误会太深罢了。自从那次和你争夺盟主之位失利后,我就无意与你再决高低,希望你率领武林中人步入正道。可是几年下来,江湖上盗匪横行,各帮派间纷争四起,整天打打杀杀,充满了血腥之气。不知多少无辜之人惨遭伤害,大有正不胜邪之势。我虽身在官场,却心在江湖,如果再不采取果断强硬措施加以制止,其后果不能不令人忧心。”
曲三河道:“宫大人的意思是说我管教无方了?想越俎代庖?”
宫文达忙摇头。
曲三河又道:“江湖上三教九流,龙蛇混杂,难免有为祸民间的武林败类。就象官场上你和知府大人都是一位为民着想的清官。但是也要承认,你们的属下也有不少贪官污吏呀!习武之人,天性好斗,若要求他们个个斯斯文文,未免太苛刻了吧!”
宫文达道:“习武之人,相互切磋技艺,我不持异议。但仗着武功,恃强凌弱,总不应该吧!”
曲三河点头笑了笑,对他的言语不以为然。
宫文达道:“听说你要率众去对付花刺帮?”
曲三河笑道:“是呀!花刺帮为祸江湖,身为武林盟主,岂有袖手不管之理?并且官府对此事也很重视,得到了童大人的大力支持。”
宫文达道:“我不否定花刺帮对武林,对民间,对官府存在威胁。但花刺帮中不乏正派人士,想将他们一举诛灭,一场恶战在所难免。结果将两败俱伤,这并非当今武林之福。你身为武林盟主,在想方设法对付花刺帮的同时,是否应该多考虑考虑如何避免一场恶战,以减少无辜伤亡呢?当然能将他们引入正途岂不更好?”
曲三河不屑一笑,道:“将他们引入正途真是异想天开,杜伯熙想称王称霸的野心天下谁人不知,谁不谈之色变?我们是无法将他们引入正途的,能挽救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知难而退,悬崖勒马,不再害人。”
宫文达道:“其实你也误会杜伯熙了,他并非野心勃勃之人。但是他仇视官府,我是官府中人,不会与他为伍的。”他说这话,本意是消除曲三河对他的疑虑。
谁想曲三河最担心的就是杜伯熙和他联手抢他的盟主之位,听了这话,反而对他增加了几分戒心,害怕宫文达丢官之后一气之下投奔花刺帮来对付他。便说道:“宫大人,你低估杜伯熙了。杜伯熙之所以想称王称霸,为祸江湖,是官府对他的纵容所致。身为官府官员,对其恶行不及时制止倒也罢了,反而误将恶贼当作侠客,真是令人不可思议!恐怕会给后人留下笑柄。”
宫文达知道无休止地与他争执下去,也是毫无结果。便微笑着移开话题道:“曲老盟主,对付花刺帮固然重要。但对江湖上那些劣迹斑斑的武林败类,你也不能放松对他们的管教啊!既然官府不便管教他们,你身为盟主,就应该奖惩分明。该严惩的决不能手软,否则威胁你盟主之位的不是我,也不是杜伯熙,而是他们。”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曲三河,
曲三河接过小册子一看,不禁瞠目结舌。只见里面详细地记录了江湖上哪些人在何年何月何日何时干了哪些谋财害命的勾当,哪些人又在何时何地因纷争伤及无辜……。谁该坐牢,谁该杀头,都历历在目,记载得清清楚楚。
其中还有不少都是人们早已忘掉的案子,饶是他对宫文达成见颇深,也不禁暗暗赞叹宫文达的良苦用心。
当即点头笑了笑,寻思:“这些名册中人,经常与我作对,我何曾不想将他们诛之而后快?但是当年我之所以顺利地击败宫文达和杜伯熙荣登盟主宝座,他们功不可没。
这几年自己的盟主之位之所以坚如磐石,也全靠他们支撑着。如果惩罚他们,岂不是恩将仇报?如果要认真惩罚他们,当今江湖上的各帮派哪家逃得了惩罚?难免会引起一片恐慌,武林同道必定会对自己产生敌意,给杜伯熙留下可乘之机。岂不是自己搬起石头砸脚?
当然身为武林盟主,应该统率习武之人匡扶正义,除强扶弱才对,对他们的恶行一忍再忍,袖手不管,显然是不适宜的。但是人非圣贤,熟能无过?陈年旧事,我可以不予追究,将来对他们严加管教就行了。你和杜伯熙为何不得人心?就是太认真,一点小事也斤斤计较,我可不会重蹈你的覆辙。”
于是觉得心安理得,便将小册子放进怀中,得意笑道:“怎样惩罚他们,我自有分寸,不劳宫大人操心。”
宫文达道:“你如何惩罚他们,我不便过问。这小册子给你,也了却了我的一桩心愿。”不禁黯然神伤。
曲三河也经常受人刁难,似乎深有感触,想道:“宫文达呀宫文达,你若不想和我争夺盟主之位该有多好!”
他已听出宫文达的话中隐含有送客之意,遂告辞悄悄回到至尊堡,将宫文达送给他的小册子好好收藏起来。
沙元秃得知他回来的消息,赶紧跑来相见,一见面就急不可待地问道:“曲老盟主,你去汀州见宫文达去了?他现在境况如何?”
曲三河道:“他被解职,失去恩宠,当然可怜兮兮了。”
沙元秃见他一副幸灾乐祸之态,心里怫然不悦。他心里明白,龙云道长这几天都在不停地打探他的下落,只要他回到至尊堡,龙云道长便会来找他。于是向曲三河告辞又跟踪龙云道长去了。
次日一早,龙云道长和徐旺迟果然领着一行人气势汹汹地去找曲三河。
沙元秃尾随而至,仍然像前几次那样,藏在室外的那棵大树上,居高临下。
只听得曲三河问道:“不和诸位登门有何贵干?”
龙云道长冷冷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昨晚给我送去的五千两银子今天如数奉还,龙山派不缺银子。”
曲三河道:“我知道龙山派不缺银子,但那些银子是你以前让我保存的,只不过物归原主而已。”
沙元秃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曲老盟主始终对龙云道长无可奈何,原来是他得了龙云道长不少好处。吃人口软,拿人手短,他如今受到龙云道长的刁难,也是自作自受。只可惜他容忍龙云道长在江湖上横行霸道,不知害苦了多少人。
又听得龙云道长哈哈一笑道:“曲老盟主,你真会说笑话,我何时让你保存银子了?”
曲三河此刻似乎已经恼羞成怒,喝道:“那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龙云道长道:“我们想干什么难道你还不清楚?想避开我们,就别回至尊堡,除你之外至尊堡不会缺主人。”
曲三河道:“丰儿已经与施姑娘定下亲事,你们休想让我解除他们的婚约,更决不允许你们再找他报仇。死了这条心吧!”
徐旺迟道:“曲老盟主,你也别太固执了,为了一个山野女子,使自己的盟主之位岌岌可危。值得么?可不要因小失大呀!鱼和熊掌是不可兼得的。”
曲三河哈哈笑道:“我这盟主之位是大家推举的,众望所归,不是受人恩赐的,与施姑娘和绍丰的婚事毫无关系。”
龙云道长冷冷道:“水能载舟也能覆舟,既然大家能推举你做盟主,若不服众也能将你从盟主宝座上摔下来。我这话可不是危言耸听,这世上除你之外,谁不能做武林盟主?”
曲三河怒视着龙云道长诸人,久久不语。他除了愤怒之外,似乎对龙云道长诸人的刁难还是束手无策。
龙云道长恶狠狠的道:“你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曲三河也不示弱,厉声道:“婚姻大事,并非儿戏。我当然不会屈服于你。”
龙云道长道:“好!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解除曲公子与施范晔的婚约,我们将打道回府,不去对付花刺帮了。因为施范晔仗势欺人,不知害苦了多少英雄豪杰。如今她又与曲公子联姻,找到靠山,日后将更有恃无恐,我们不得不小心谨慎,加强防范。”
曲三河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心想如果拒绝解除婚约,恐怕在龙云道长的威逼和唆使下很多武林志士将打道回府,还谈何去对付花刺帮?如果屈服于他,一定会惹恼素来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施安田。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