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顺着我的脊梁骨寸寸上爬,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喉咙。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恶作剧,更不是什么巧合。
那一行猩红的血字,仿佛是从墙壁的骨髓里渗透出来的,每一个笔画都带着活物般的蠕动感,散发着一股混杂着铁锈与腐肉的腥甜气息。
“魂引九转,血祭为引——修,你来了。”
它在对我说话。
它认识我。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将我从炼器成功的短暂喜悦中彻底浇醒。
我不是什么力挽狂澜的英雄,从一开始,我就像一只被蛛网黏住的飞虫,自以为在奋力挣扎,其实每一步都在蛛网主人的算计之中。
地火池的异动,封魔鼎的雏形,黄三娘的惊恐,张烈师父的暴怒与妥协,甚至是我脑海中那个该死的系统……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为了引导我来到这里,炼出这尊鼎,然后看到这行字?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但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恐惧是最低劣的情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死死盯着那行血字,试图从那扭曲的笔画中解析出更多的信息。
【警报!检测到高浓度灵魂残秽能量!】
【能量源追踪……指向‘锻魂窟’深处。】
【分析中……信息解析:该文字为一种古老的灵魂契约邀请,具备极强的精神指向性与污染性。】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像一剂镇定剂,让我混乱的思绪瞬间找到了焦点。
灵魂契约?锻魂窟?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屋子中央的那尊封魔鼎。
它此刻正微微嗡鸣,我刻下的“镇魂引”纹路一明一暗,仿佛在与墙上的血字进行着某种无声的对抗。
鼎身吸收的那些紫黑之气,此刻正被牢牢锁在鼎内,无法溢出分毫。
原来如此。
我炼制的这尊鼎,并非简单的封印器具,它更像一个……信号放大器,或者说,一把钥匙。
一把能与那个被称为“它”的存在建立联系的钥匙。
而我,林修,就是那个被选中的“开锁人”。
“血祭为引……”我低声咀嚼着这四个字,目光落在了自己刚才为了激活反向回流阵而划破的手指上。
伤口已经愈合,但一丝精血的气息,显然已经通过封魔鼎传递了出去。
就在我思索的瞬间,墙上的血字突然发生了变化!
那些“血液”仿佛真的活了过来,开始顺着墙壁缓缓向下流淌,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滩小小的血泊。
血泊之中,一个模糊的黑色漩涡缓缓成型,一股比地火池黑气更加阴冷、更加邪恶的气息从中弥漫开来。
屋内的温度骤然下降,木质的桌椅上甚至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阿狗留下的那半碗水,“咔”的一声,竟直接冻成了冰坨。
“嘿……嘿嘿……”
一阵干涩而诡异的笑声,仿佛隔着无尽的深渊,从那漩涡中传来,直接钻进我的脑海。
【警告!灵魂侵蚀已启动!宿主精神力正在被污染!】
【是否消耗‘意志值’50点进行抵抗?】
“抵抗?”我心中冷笑一声,“为什么要抵抗?送上门来的情报,不要白不要!”
我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双眼死死盯住那个黑色漩涡,将全部心神沉入其中。
我要看看,这个藏头露尾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刹那间,无数混乱的画面和尖叫声涌入我的脑海。
我看到了一座深不见底的巨大洞窟,洞窟底部是翻滚的紫色岩浆,无数残破的魂体在岩浆中哀嚎、挣扎,被反复熔炼、锻造。
我看到了三十年前,无数炼器堂的前辈们冲入洞窟,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布下惊天大阵,最终却随着一声巨响,整个洞窟轰然塌陷,所有人都被活埋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我还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也叫“修”,他穿着和我一样的炼器堂学徒服,手里捧着一枚古朴的令牌,令牌的样式,和指引我炼器的“锻器令”有七八分相似。
他站在洞窟的边缘,脸上带着一种狂热而绝望的表情,将手中的令牌,连同自己的心脏,一同投入了紫色的岩浆之中!
“魂引已下,血祭已成……待九转功成……我必归来……”
那身影最后的低语,跨越了三十年的时光,清晰地回响在我的脑海里。
我猛地一晃,从那恐怖的幻象中挣脱出来,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原来如此!一切都串起来了!
李铁柱不是疯了,他是被三十年前那个“修”的残魂给影响了!
那个“修”,才是“它”真正的祭品,是启动这场阴谋的最初的“引子”。
而我,因为名字相同,又机缘巧合得到了“锻器令”,被“它”误认为是那个“修”的转世或者回归!
“魂引九转,血祭为引”,根本不是对我说的命令,而是那个“修”当年立下的誓言!
“它”不是要和我签订契约,“它”是要……吞噬我!
把我当成那个“修”的替代品,完成最后一步的“血祭”!
“嘿嘿……你……看到了……”
那阴冷的笑声再次响起,地面上的黑色漩涡猛然扩大,一只由纯粹黑气构成的利爪从中探出,闪电般抓向我的心脏!
这一爪,快得超出了我的反应极限,那股死亡的阴影瞬间将我笼罩。
我死定了!
电光石火之间,我没有选择后退,而是做出了一个连我自己都感到疯狂的决定。
我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了身前的封魔鼎上!
“想吞我?你也配!”我双目赤红,状若疯魔,“我是你的主人,不是你的祭品!给我收!”
【检测到宿主强烈的主宰意愿!】
【是否消耗‘机智值’50点,‘意志值’100点,强行篡改‘灵魂契约’,变‘吞噬’为‘认主’?】
【成功率:30%!失败后果:灵魂被当场抽离,肉身化为傀儡!】
“干了!”
没有丝毫犹豫,我选择了确认。
人生能有几回搏?
搏赢了,海阔天空!
搏输了,不过是换一种死法!
随着我意念的确认,那口被我精血浸染的封魔鼎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吟!
鼎身上,我刻下的“镇魂引”和“火鸾纹”瞬间爆发出璀璨的金光,一道道符文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条条金色的锁链,迎向了那只黑气利爪。
与此同时,我脑海中的“锻器令”也疯狂震动起来,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仿佛在为我加持力量。
“吼——!”
黑气利爪与金色锁链轰然相撞,发出的却不是巨响,而是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嚎。
那利爪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被金色锁链死死缠住,寸寸消融,冒出阵阵青烟。
地面上的黑色漩涡剧烈地翻腾、收缩,似乎想要逃回深渊,但封魔鼎却爆发出了一股强大的吸力,死死地将它定在原地。
“不!你不是他!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那阴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恐和混乱。
它显然无法理解,为什么本该是祭品的我,反而能操控这专门为它打造的“钥匙”。
我咧嘴一笑,笑容森然而冰冷:“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从现在起,你,归我了!”
我伸出右手,五指张开,对准了那即将崩溃的黑色漩涡,猛地一握!
“收!”
封魔鼎光芒大盛,那团黑色漩涡连同其中蕴含的恐怖意志,被硬生生地扯出地面,化作一道紫黑色的流光,尽数被吸入了鼎中。
“砰!”
鼎盖自动合上,发出一声闷响。
整个屋子瞬间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只有墙上那已经干涸的血迹,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寒意,证明着那场生死之战的真实。
我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刚才那一瞬间的交锋,几乎耗尽了我所有的心神和力量。
但我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明亮。
我赢了。
我不仅活了下来,还反客为主,将那个蛰伏了三十年的恐怖存在,暂时封印在了我的鼎里!
就在这时,一个冷漠而威严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打破了这死寂。
“半夜三更,在此鬼鬼祟祟,你在做什么?”
我心中一凛,猛地抬头。
只见房门不知何时已经被推开,门口站着一个身穿玄色劲装,腰佩执法令牌的中年男人。
他面容冷峻,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正死死地盯着我,以及我身旁那尊刚刚平息下来,却依旧散发着淡淡灵光的封魔鼎。
是炼器堂的执法弟子,陈冲!以铁面无私、手段狠辣着称!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我那只为了强行认主而再次被鲜血染红的右手上。
陈冲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弟子私斗,血溅当场?”他缓缓拔出腰间的佩刀,刀锋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寒芒,“还是说……你在这里,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