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每一寸空间都充满了压抑的沉默。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无形的磁石吸引,聚焦在瘫软于地的林婉儿身上。
她那张原本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脸,此刻煞白如纸,袖中的手指死死掐进掌心,强撑的泪眼早已干涸,只剩下空洞的惊惶。
窃窃私语声如地底的暗流,开始在人群中涌动。
“原来……她是装的?”
“那手臂上的血痕,难道是假的?”
“我就说,林修师兄平日里为人正直,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风向,在这一瞬间彻底逆转。
张烈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此刻更是冷硬如铁。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事尚未查清,今日之事,谁也不准私下外传!违者,以扰乱宗门论处!”
众人心中一凛,纷纷噤声。
张烈正欲挥手驱散众人,我却忽然抬起头,声音清晰地响彻在死寂的炼器堂内:“张师,请留步。弟子还有一物,要呈给您和诸位师兄弟一观。”
所有人的视线再次汇聚到我身上。
我缓步走到堂前案几,从怀中取出一物,轻轻置于案上。
那是一块暗沉无光的玉符残片,正是从阿狗尸身旁找到的那块。
“此物,是我在阿狗的尸身旁发现的。”我的声音平稳而有力,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如果说,它的出现只是一个巧合,弟子构陷同门,甘愿受罚,废去修为,逐出宗门!”
我话锋一转,目光如刀,直刺林婉儿:“但若它真的与那传闻中的锻魂窟有关——那么,请恕弟子直言:林师妹,你指控我的那一夜,根本就不在自己的房中!”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如果说之前的对峙只是怀疑,那我这句话,就是一柄重锤,彻底砸碎了林婉儿谎言的外壳!
脑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响起:“叮!检测到关键剧情节点,心理博弈开启!”
“选项A:暂缓揭露。保留林婉儿行踪矛盾这一底牌,避免被赵乾势力反咬一口‘恶意构陷内门弟子’,稳妥为上。”
“选项b:细节质问。消耗‘机智值’20点,触发‘记忆回溯’推演,可立刻找出林婉儿证词中的三处致命逻辑漏洞,以理服人。”
“选项c:诱导自供。最高风险选项,需要精准操控对方的情绪节奏,层层施压,使其自乱阵脚,不攻自破。一旦失败,将坐实‘构陷’罪名,反噬己身!”
我的心脏在胸腔内剧烈跳动,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兴奋。
稳妥?
那不是我的风格!
我要的,是雷霆万钧,是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撕碎自己的伪装!
“我选c!”我心中默念。
刹那间,我的大脑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林婉儿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每一次呼吸的节奏,都仿佛在我眼中被无限放大了。
我转向她,收起了所有的锋芒,语气甚至变得有些温和,像是师兄在关心犯错的师妹:“林师妹,你别怕。你说我深夜闯入你的房间,对你行不轨之事……那你一定记得很清楚,我当时,穿的是什么衣裳?”
林婉儿猛地一怔,这个问题出乎了她的预料。
她眼神慌乱地闪烁,似乎在竭力回忆赵乾教给她的说辞,最终咬牙道:“你……你穿的是一身灰色的布短打!我看得清清楚楚!”
我笑了,缓缓摇头。
“错了。”我伸出自己的双臂,展示给所有人看,“那晚,我当值巡夜,按照宗门规矩,穿的是执事弟子统一的黄麻长袍。而且,因为白日里刚刚研磨过青石,袖口上还沾着洗不掉的青石髓粉末。这一点,负责分发衣物的黄三娘可以为我作证。”
我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变得犀利起来:“第二个问题。你说我打伤了你的左臂,对吗?”
“对!就是你!”林婉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声喊道。
“是吗?”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可我记得,今天清晨,你与高阳师兄在二号炼器台比试控火术时,所有人可都看得清清楚楚,你用来引导地火的,正是你那只‘受了重伤’的左手。林师妹,你的恢复能力,真是让师兄我叹为观止啊!”
“我……那是因为……”林婉儿的呼吸瞬间一滞,脸色由白转红,脱口而出半句话,又猛然死死咬住嘴唇,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系统提示音恰到好处地响起:“叮!目标情绪值飙升,已进入‘崩溃边缘’状态!”
我一步步向她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口上,声音压得极低,却又清晰地传遍全场:“师妹,你可知,我手中这种锻魂令的残片,有一个特性?”
我没有等她回答,自顾自地说道:“那就是,遇血会发烫,颜色会加深。昨夜你‘被我打伤’,鲜血直流的时候,你袖中藏着的这枚残片,可曾有过半点反应?”
说着,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枚从阿狗身上得来的残片,在自己指尖轻轻一划!
一滴殷红的血珠渗出,滴落在暗沉的玉符上。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玉符残片仿佛活了过来,竟骤然亮起一抹微弱的红光,表面温度也随之升高!
林婉儿的瞳孔在这一刻剧烈收缩,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事情,她下意识地尖叫着后退:“不……你……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全场哗然!
她这句话,无异于不打自招!
“哈!原来如此!”人群中的高阳发出一声冷笑,充满了鄙夷,“我说林师妹的伤口怎么如此平整,原来连受点真伤都不舍得,只敢拿猪血在胳膊上画道痕迹来糊弄我们!”
站在林婉儿身后的周小七,眼见大势已去,脸色惨白,悄悄地朝人群外挪动,拔腿就想开溜。
“想跑?”两名早就看他不顺眼的外门弟子一左一右,直接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一切,都结束了。
张烈面沉似水,一步踏出,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林婉儿面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一股磅礴的灵力猛然探入她的储物袋!
“叮当”一声,一枚通体血红、刻着诡异“魂引”符文的玉牌,从她的储物袋中被强行震了出来,掉落在地。
张烈看到那枚玉牌的瞬间,脸色彻底铁青!
“这是‘引路令’!三十年前,只有锻魂窟的守卫才配有此物!说!你从何处得来?!”
林婉儿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她瘫在地上,涕泪横流地哭喊道:“是赵师兄!是他给我的!我爹说……我爹说只要帮赵师兄除掉你,他就能保举我进入核心炼器室!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想出人头地啊!”
“混账!”张烈怒极,一脚将那引路令踩得粉碎,“你知不知道,当年所有持有此令者,无一例外,尽皆被列为宗门叛徒,格杀勿论!你爹……好一个林堂主!”
他猛然转身,声如寒冰,下达了最终的裁决:
“来人!林婉儿构陷同门,私藏叛逆之物,暂押入禁闭室,听候宗主发落!周小七同罪连坐!另外——”
他顿了顿,眼中杀机毕现。
“传我宗主令,立刻缉拿内门弟子赵乾,带回执戒堂问话!”
夜,深了。
喧嚣和闹剧终于落下帷幕,我独自坐在自己的小屋中。
面前的桌案上,封魔鼎、炼妖鼎、镇魂鼎三尊小鼎并列而放,丝丝缕缕的紫色气息在鼎身缭绕,神秘而古朴。
今日的胜利,并未让我感到丝毫轻松,反而有一种更深沉的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突然,正中央的封魔鼎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
嗡鸣声中,古朴的鼎身上,竟缓缓浮现出一行以鲜血写就的扭曲文字:
“第一鼎已归,余者八鼎,皆在血中。”
与此同时,我白天用来指证林婉儿的那枚锻魂令残片,竟也自发地从我怀中漂浮而起,悬在半空,微微震颤着,遥遥指向北方——那里,正是宗门禁地,锻魂窟的方向。
我闭上双眼,心神沉入与三鼎的联系之中。
刹那间,一个冰冷、空洞,不似人间所有者的低语,直接在我脑海深处响起:
“九鼎归位,魂门重启……你所炼的,并非是鼎,而是钥匙。”
钥匙?我是钥匙?
我猛然睁开眼,心脏狂跳。
窗外,月色不知何时已变得漆黑如墨,浓得化不开。
就在我脚下,一道比发丝还要纤细的黑线,正无声无息地从地底的黑暗中蜿蜒而出,像一条有生命的毒蛇,悄然缠绕上了封魔鼎底部的古老纹路。
那黑线之中,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恶意与贪婪,就好像有无数双眼睛,正在深渊之下,隔着无尽的土石,静静地、饶有兴致地,等待着我接下来的每一个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