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子端抬手虚扶:凌将军辛苦,此番平定北境之乱,功在社稷。父皇已在宫中设宴,为将军接风洗尘。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清冷克制,目光扫过凌不疑时甚至带着赞赏。
但当视线掠过站在一旁的温颜时,温颜分明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她熟悉的暗芒——那晚在她闺房中,他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的。
温颜心头一跳,急忙低头行礼,掩饰自己突然发烫的脸颊。
“郡主也要一起回宫吧?”文子端故作不知地问。
“我当然要跟哥哥一起回去。”温颜知道这人在气自己,气呼呼的鼓着小脸蛋说。
文子端看到温颜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唇角微勾:真可爱。
温颜猛地抬头,正对上文子端意味深长的目光。他...他疯了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
凌不疑倒没多想,只当是皇子客套,笑道:殿下说得是,我妹妹最是可爱。
凌不疑就是一个宠妹狂魔,虽然他早已知道自家妹妹在京中已是一霸,但那是他妹妹,就该如此肆意。
而且他知道自家妹妹的为人,最是正直心软,虽然有时候嘴上不服输。
文子端眉梢微挑,确实如此。
温颜急得直瞪文子端,能不能收着点。
温颜顾不得礼仪,你赶路回来累了吧,赶紧回宫吧。说着拉着凌不疑的手臂就要往城内走去。
文子端看着兄妹俩亲密的互动,眼底的暗色更深了几分。
他端起侍从递上的茶盏抿了一口,忽然觉得今日的茶格外苦涩。
凌将军与令妹感情甚笃,令人羡慕。他放下茶盏,瓷器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本宫在宫中独来独往惯了,倒不知兄弟姐妹间可以如此...亲密无间。
温颜敏锐地察觉到文子端话中那一丝几不可闻的酸意。
她偷偷抬眼,发现他握着茶盏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显然用力过度。这个发现让她心头莫名一甜。
凌不疑浑然不觉,爽朗笑道:颜颜这丫头虽然顽皮,但最是贴心...
温颜急得跺脚,你和殿下还要回宫复命呢,你别耽误正事!
文子端看着温颜羞红的脸和凌不疑宠溺的眼神,忽然觉得胸口发闷。
他放下茶盏,力道没控制好,发出一声轻响。
凌将军一路劳顿,先回去休整吧。酉时宫宴,莫要迟了。说完,他转身欲走,却又停住,状似随意地补充道,对了,温小姐也记得早点回来,皇后和母妃准备了宴会的锦服等着你呢。
温颜惊讶地抬头,正对上文子端深邃的目光。
他眼中分明写着:你敢不早点回来试试。
好嘛....好嘛。她小声应道,心跳如擂鼓。
文子端这才满意地转身离去,玄色披风在身后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只有跟在他身后的贴身太监注意到,殿下今日的步伐比平时快了许多,而且一路上都没松开那紧握的拳头。
金秋十月的皇宫,宫中张灯结彩,为刚刚凯旋的凌不疑将军设宴接风。屋内处处挂着红绸灯笼,庭院中摆满了菊花,香气与酒香交织,弥漫在微凉的夜风中。
温颜站在自己闺房的铜镜前,最后一次整理衣裙。
她今日穿着越妃特意为她选的一袭水红色广袖流仙裙,腰间系着银丝软烟罗带,衬得腰肢不盈一握。发髻上只簪了一支白玉兰花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在烛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郡主,您今日真美。贴身侍女书影为她披上一件月白色绣梅花的披风,眼中满是赞叹。
温颜抿唇一笑,颊边浮现两个浅浅的梨涡:兄长凯旋归来,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要给他长脸。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况且...他今日也会来。
书影立刻会意,抿嘴偷笑:三殿下若是见到郡主这般打扮,怕是又要吃醋了。
胡说什么。温颜佯装恼怒,耳根却悄悄红了。
当温颜出现在宴席上时,原本喧闹的大厅似乎静了一瞬。
她缓步走向主座,向兄长凌不疑行礼:恭贺兄长凯旋归来,妹妹特来为兄长接风洗尘。
凌不疑眼中闪过惊艳,连忙起身扶起妹妹:颜儿长大了,越发标致了。快入座吧。
温颜在兄长身旁落座,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左侧的贵宾席。
那里,三皇子文子端正襟危坐,一袭墨蓝色锦袍,玉冠束发,俊美的面容在烛光下如同雕刻般立体。他似乎专注地品着酒,但温颜分明看到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宴席上觥筹交错,不少世家公子借着敬酒之名,频频向温颜投来倾慕的目光。
她礼貌地一一回礼,却总觉得有一道灼热的视线始终追随着自己。
当她第三次与一位尚书公子交谈甚欢时,那边突然传来的一声脆响——文子端手中的白玉酒杯竟被他捏出了一道裂纹。
三殿下可是身体不适?凌不疑关切地问道。
文子端面色如常,只是眼中似有寒冰:无碍,只是想起最近朝堂上的事情,一时失态。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温颜,后者立刻低下头,假装整理衣袖掩饰脸上的红晕。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温颜已经有些微醺。她本就不胜酒力,加上几位公子轮番敬酒,此刻只觉得脸颊发烫,头脑昏沉。
兄长,我有些头晕,想先回房休息。她轻声对凌不疑说道。
凌不疑正要唤侍女,文子端却突然起身:凌将军军务繁忙,不如由我送郡主回房。正好我也有事要向母妃禀报,顺路。
凌不疑略一迟疑,但想到三皇子一向严谨自持,便点头应允:那就有劳殿下了。
温颜心跳加速,却不敢表现出来,只能低眉顺眼地向文子端行礼:多谢殿下。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喧闹的大厅,穿过曲折的回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