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认亲宴前一天。
虽然天色早已黑透,但星见家的府邸灯火依旧辉煌,炽白的灯光将院子照的和白天一样。
院落中人影不断来回穿梭,脚步声更是杂沓。
仆人们来回在院子里忙碌,搬运装饰花材、宴席用具、服饰配件,连花园中池塘边都插上了标记位置的小旗帜。
四处可见毛茸茸的狐狸耳朵晃动,都在为明天的盛宴忙得脚不沾地。
作为艾利都第一武家的认亲宴,这场盛会自然不能有丝毫马虎。
尤其狄安娜是以“大小姐”的身份正式登场,这不仅仅是一次家族内部的仪式,更是一场向整个上层社会宣告的仪式。
星见月亲自坐镇,亲自检查每一项安排,力求万无一失。
“那个花架要再往东边移一点,人要从那边走过来,太近容易踢到。”星见月站在庭院中央,身穿淡紫色家居和服,狐耳高高翘起,一手叉腰,一手指点着一名仆人摆放的位置。
她一边指挥,一边还不忘低头看手中密密麻麻的安排清单,
狄安娜站在一旁,看着月妈妈那副今天谁也别想休息的架势,忍不住有些头疼,月妈妈已经忙了好几天,就连星见雅都被扔给宗一郎爸爸带着了。
“月妈妈。”她到底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你休息一下吧,有管家他们在呢,他们都会处理好的。”
星见月听到狄安娜的话,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头看着她,语气虽然柔和,“哎呀,这不是不放心吗,这么重要的事,我总想着亲力亲为才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显然已经忙碌了很久,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狄安娜看着星见月的模样,心中更加不忍心了,她伸出手,拉着星见月的胳膊,撒娇说道:“月妈妈,您就别操心啦,管家他们都很能干的。您要是累坏了,明天怎么参加认亲宴呀。”说着,她微微撅起嘴,又轻轻摇了摇星见月的胳膊。
“你个小没良心的。” 星见月用手指刮了刮狄安娜的鼻梁,动作轻柔,眼神里满是宠溺,“这是你人生的大事,可不能马虎,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忙上忙下的为了谁?”
星见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嗔怪,可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哎呀,月妈妈~才没有呢。” 狄安娜伸手拉住她,那双手紧紧地握住星见月的手,“前几天你就在忙了,都没怎么好好休息。您看您的眼睛,都有黑眼圈了。”
“你这孩子 ——” 星见月气笑了,她轻轻拍了拍狄安娜的手,还想说什么,却被狄安娜直接拉着往屋里推。
狄安娜的动作看似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走啦走啦,休息一会儿。实在有事我让人拿清单来给你看行不行?就坐着看!” 狄安娜一边说着,一边加大力量,几乎是半推着星见月往屋内走去。
“哎哎哎,你慢点推……这腰我可真挺不住了!”在女儿的“武力胁迫”下,星见月最终还是让步,星见月半是抗议地叫了一声,脚步却也没有挣扎,任由狄安娜推着走进了府邸客厅。
客厅内灯火温暖,浮光洒在绣着家徽的屏风上,熏香的气味沁人心脾。星见月被按坐在软垫榻上。
沙发柔软舒适,星见月坐下的那一刻,仿佛所有的疲惫都找到了宣泄口,她微微往后一靠,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狄安娜转身,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个精致的茶壶,熟练地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菊花茶递到她手边。
茶香袅袅升腾,弥漫在空气中。
“月妈妈,您喝点茶,休息一下。” 狄安娜将茶杯递到星见月手中。
星见月接过茶盏,终于放下清单,轻轻抿了一口,温暖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让她感到一阵惬意,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靠在榻背上,轻轻摇了摇头,带着些自嘲地笑道:“呼~还不如去杀以骸呢,空洞里随意进出的月妈妈,怎么现在连个认亲宴都弄得比杀以骸还累?”
灯光柔和地洒在她脸上,映出她眼角微微的细纹。
“因为月妈妈爱我。”狄安娜轻声说,“所以你才会这么用心。”
这句话说得很轻,却像一滴水落进了心湖,泛起一圈圈悄然扩散的涟漪。
星见月怔了一下,原本略显疲惫的表情柔和下来,她看向狄安娜,目光里那点儿笑意还未完全散去。
她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低下头抿了抿唇,指尖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问道:“你……会不会觉得太突然了?认亲这件事。”
狄安娜微怔。
屋外仆人的脚步声和低声交谈从庭院传来,风铃随夜风叮咚作响,她的声音也随之轻了几分:“其实……一开始是有点的,总觉得亏欠妈妈好多好多,但现在,我已经不想错过了。”
她看向星见月,眼眸明亮,“我知道你们为我准备这一切,我知道你们”
她抬起头,看向星见月,眼眸在灯下显得格外澄澈,“我知道你们为我准备这一切,我知道你们想给我一个真正的身份,一个归属感,也想让我真正归属这个家。不是当个‘客人’、不是个暂时寄住的小孩,而是真正的——星见家大小姐。”
星见月听着她的话,眼中微微泛红。
她一直强撑着的那份精明与干练,在这一刻忽然有些动摇了。
她将茶盏轻轻放下,向前倾了倾身子,轻轻握住狄安娜的手:“傻孩子……我们从来没怪你,更没有要你去‘补偿’什么。你是我们的孩子,从你进星见家那一刻开始就是,无论你在哪里,过着什么样的日子,那份牵挂就从来没断过。”
“我知道。”狄安娜轻轻点了点头,鼻尖有些酸涩,“只是以前……我总觉得这个家的温暖,是我不小心捡到的东西,不属于我,碰了就会碎……但现在我知道,不是的。”
她紧紧回握星见月的手,声音带着一点点哽咽,却依旧笑着。
“这个家是我自己的,是我走了那么久、绕了那么远,能依靠的地方。”
星见月终于忍不住将她一把抱住,像多年前那个冷夜里,把她抱回星见家一样。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用力抱着她。
时间像是在这一刻静止了。屋外仍有脚步声在走动,认亲宴的准备仍在继续,可这间屋子里,只有母女二人安安静静地拥抱着。
过了许久,星见月轻声说道:“那你记住——不管认亲仪式有没有办,不管姓什么名什么,你都已经是我们家的人了。”
狄安娜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嗯。”
又过了一会儿,星见月又开始絮絮叨叨地操心起来:“狄安娜,你明天可要早点起,要化妆,化妆时间至少得留两个小时,衣服也得提前穿,不然配饰来不及调整。还有你的礼服,我让人检查了好几遍,可别出什么岔子。还有宴会上的流程,你都记清楚了吗……”
“月妈妈,您放心吧。”狄安娜一边给她倒茶,一边笑着答应,“你说的我都记着,您也别太累着自己了,先好好休息一下。”
她将一杯温茶递到星见月手边,看着母亲嘴角微微张开,好像还想再说什么,实在不忍心她再操劳,抢先抱住对方:“月妈妈,你就不能安心做个美美的主角吗?”
星见月一愣,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才是主角,我只是配角。”
“才不是呢。”狄安娜也笑了,轻声说,“如果没有你,我就不会有今天。”
她拍了拍狄安娜的背,语气带着点调侃:“长大了到学会撒娇了。”
“那是因为有您在。”狄安娜眨了眨眼,“我可以一直撒娇。”
远处的钟声敲响了九下,夜晚正深,无家的孩子终于坐稳在了属于自己的屋檐下。
屋外仆人的脚步声还在持续,夜风拂过庭院,风铃叮咚作响。
狄安娜安静地坐在母亲身侧,微微垂眸手中目光落在茶杯中轻轻晃动的茶汤上,茶杯氤氲出一圈圈热气,模糊了杯中彼此的倒影,模糊了冷冽的月光与温暖的灯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