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渊深处,一颗不起眼的陨星内部。
李长寿盘膝坐于一处临时开辟的洞府中,周身气息如潮汐般涨落不定。他已然服下数枚精心炼制的固本培元丹药,将自身状态调整至巅峰。
丹田气海之内,那枚得自玉衡子传承的“传承星核”正悬浮于法力漩涡中央,散发出柔和而磅礴的星辰光辉。原本液状的星辰法力,此刻正被星核之力疯狂汲取、压缩、淬炼,围绕着星核旋转,逐渐凝聚成一个模糊的球形轮廓。
“金丹之境,在于凝练一点纯阳,聚法力之精华,铸就大道之基。”李长寿心中默诵道门经典,但此刻他所行之路,却与寻常金丹大道迥然不同。“然我此丹,非是纯阳,乃是星辰!”
《星辰衍界经》的玄奥法诀在心间流淌,玉衡子的感悟与自身对星辰大道的理解相互印证。他并未急于求成,而是以神念为引,精细操控着每一缕星辰法力,如同最耐心的工匠,雕琢着属于自己的无上道基。
碎星渊中,虽无日月,却充斥着亘古不灭的星辰残骸之力与稀薄的混沌星云。此刻,随着李长寿功法的运转,洞府之外,隐隐有无数微不可查的星辉受到牵引,穿透厚重的陨星岩层,汇入其体内,融入那正在成型的金丹之中。
此乃“星辰金丹”,非采撷天地灵气,而是纳周天星力于己身!
时间一点点流逝。那模糊的金丹轮廓愈发清晰,表面开始浮现出细密繁复的纹路,似周天星斗运行之轨迹,又似宇宙初开之秘纹。星核作为“丹心”,提供着源源不绝的本源星力与传承道韵,使得这颗星辰金丹从一开始便超越了寻常金丹的范畴。
“凝!”
蓦然间,李长寿心中一声低喝。
丹田之内,仿佛宇宙奇点爆发,无尽的光与热向内坍缩,最终归于一点极致的璀璨!一枚龙眼大小、通体浑圆、呈现深邃琉璃色泽,内中仿佛蕴含着一片微缩宇宙星河的金丹,终于彻底成型!
金丹缓缓旋转,每一次转动,都吞吐着浩瀚的星辰法力,其精纯与磅礴,远超之前的筑基期百倍不止!更有一股玄而又玄的意境萦绕李长寿心头,让他对周天星辰的感应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然而,就在金丹彻底稳固的刹那,异变陡生!
一股冥冥中的危机感骤然降临,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大道本身。寻常修士结丹,或有心魔劫,或有风火雷劫,而李长寿所结的星辰金丹,引动的是——星寂之劫!
洞府虽在陨星内部,但他的感知却仿佛被无限拔高,看到了无边黑暗的虚空中,代表自身命星的那一点光芒,正被无形的阴影吞噬,星光迅速黯淡,仿佛即将走向终结的恒星。
此劫,不伤肉身,不扰神魂,直斩修士与星辰大道之间的联系,若渡不过,则金丹虽成,却如无根浮萍,道途就此断绝,甚至修为倒退,金丹崩碎。
“果然,逆天而行之道,必遭天妒,或者说……大道之反噬。”李长寿心中凛然,却并无太多意外。他早已从玉衡子的传承记忆中知晓此劫,并做好了准备。
他心念一动,识海之中,那得自玉衡子的“星盘”骤然亮起。星盘之上,代表碎星渊各处已知星辰残骸的光点明灭不定。
“星核为引,星盘为凭,窃取星辉,瞒天过海!”
星辰金丹猛地一震,与识海星盘产生玄妙共鸣。星核之力通过金丹灌注到星盘之中,星盘光华大盛,其上数个早已被李长寿标记好的、气息衰败即将彻底湮灭的星辰残骸光点,骤然爆发出最后的光亮,其星辰道韵被星盘远程攫取,模拟出数种不同的“星寂”道韵。
同时,李长寿自身与星辰大道的联系,在星核的庇护下,瞬间收敛到极致,如同水滴藏于大海。
那冥冥中的星寂之劫,感知到数处“目标”同时爆发衰亡气息,顿时出现了刹那的紊乱和迟疑。劫力分散落下,大部分被那几处被“点燃”的星辰残骸承受,只有微不足道的一丝,穿透了李长寿的伪装,落在其金丹之上。
“嗡——!”
星辰金丹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表面道纹流转,不仅未被削弱,反而将那丝劫力炼化吸收,金丹色泽愈发深邃内敛,平添了几分历经劫难的厚重与沧桑。
星寂之劫,渡过了!
李长寿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似有星河幻灭,深邃无比。他感受着体内奔腾不息,远比之前精纯浩瀚的星辰法力,心中却无多少狂喜,只有一种“准备充分、水到渠成”的平静。
“金丹初成,还需稳固。而且,星辰金丹赋予的能力……”他细细体悟。
首先,对星辰之力的感知和操控提升了数个层级。无需刻意运转功法,周身窍穴便能自发吞吐周天星力,修炼速度大增。其次,法力品质极高,带着星辰特有的穿透、净化与封印特性。
更重要的是,他初步掌握了两种独属于星辰金丹的神通:
一为 “星辉遁” 。可身化星辉,于星光笼罩或存在星辰道痕的区域进行短距离、近乎瞬移般的闪烁,无论是追击、逃遁还是闪避,都堪称神技。
二为 “星核幻影” 。可消耗星核本源,制造一具拥有自身部分气息、甚至能模拟简单施法动作的星辰幻影,迷惑敌人。此乃阴人……咳咳,乃战术周旋的绝佳手段。
“果然,能力也透着一股‘老六’之风,甚合我意。”李长寿嘴角微不可查地扬起一丝弧度。他立刻开始着手巩固修为,并熟悉这两种新得的神通,务求在离开洞府前,将一切掌控由心。
洞府外,银色麋鹿安静地守护着,它敏锐地感知到之前那股令它心悸的莫名压力骤然出现又悄然消散,而洞府内那股孕育中的星辰气息则愈发磅礴稳固,鹿眸中不由闪过一丝敬畏。
半月后,李长寿彻底稳固了金丹初期境界,出关。
他唤来银色麋鹿,取出玉衡子留下的那卷以神金织就的“碎星渊星域图志”。图志展开,并非平面,而是一幅立体的微缩星图,其中标注着无数光点、路径、危险区域以及资源点,更有许多玉衡子留下的注释。
“前辈,我们接下来去何处?”银色麋鹿以神念询问,态度比之前更为恭敬。
李长寿目光扫过星图,最终落在碎星渊相对外围,一处被标注为“星骸兽群活跃区”与“疑似有古修士遗迹”的交界地带。
“据此图志记载,此地名为‘暗流屿’,由大量破碎的星骸凝聚而成,环境复杂,能量紊乱,但据说偶尔有星河宗的信物‘星炬符’流出。”李长寿点指着那片区域,冷静分析,“此地鱼龙混杂,既有依靠猎杀星骸兽、采集星核碎屑为生的散修和本土生灵,也可能隐藏着其他星河宗遗脉,或是对星河宗遗产感兴趣的势力。是我们打探消息,寻找‘火种坐标’及其他‘星炬’的合适起点。”
他自然不会直接暴露自己的核心目的。“寻找星炬符”是一个完美的借口,既能解释他对星河宗相关信息的兴趣,又能顺理成章地接触可能存在的遗脉。
“暗流屿……我知道那里,确实很混乱。”银色麋鹿眼中闪过一丝忌惮,“那里有几个不好惹的本土部族,还有来自其他星域的流亡者。”
“无妨,谨慎行事即可。”李长寿收起星域图志,“我们出发。”
他并未直接飞向暗流屿,而是先借助星盘和星域图志,在途中选择了几处相对安全、资源尚可的地点停留,一方面是进一步熟悉碎星渊的环境,另一方面则是暗中布下了一些微型的星辰感应法阵。这些法阵极其隐蔽,能与他的星盘遥相呼应,一旦有强大的能量波动或特定气息(如星辰之力、虚空阴影之力)经过,便能被他感知。
此乃“稳健老六”的基本操作——未虑胜,先虑败,广布耳目,掌握信息主动权。
数月后,李长寿与银色麋鹿终于抵达了暗流屿的外围。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比混乱的景象。巨大的星辰碎片相互撞击、挤压,形成一片片悬浮的“岛屿”,岛屿之间是充斥着能量乱流和空间裂缝的黑暗虚空。一些较大的岛屿上,隐约可见简陋的建筑群落,甚至有小型的能量护罩闪烁。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气息:星骸兽的腥臊、修士的法力波动、本土生灵的异样能量,以及一股若有若无的……压抑感。
李长寿并未急于进入核心区域,他选择了一处相对偏僻的小型陨星作为临时落脚点,放出神识,谨慎地探查着周围。
通过几日的观察,他锁定了一个目标——一个在暗流屿边缘地带独自猎杀低阶星骸兽的人族修士。此人修为在筑基后期,动作麻利,眼神中带着散修特有的警惕与机敏,是获取初步情报的理想对象。
这一日,趁那散修刚击杀一头星骸兽,正在收取兽核,法力消耗不小,心神略有松懈之际,李长寿出手了。
他并未现身,而是远远藏于一块巨大的星骸之后,施展了新得的神通——星核幻影。
一道与李长青自身气息有七八分相似,但更加模糊缥缈的星辰幻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散修身后数十丈外。
散修猛地警觉,豁然转身,法器瞬间护在身前:“谁?!”
星核幻影并不答话,只是抬手打出一道温和但精纯的星辰法力,在空中凝聚成几个古篆文字:
“道友勿惊,贫道并无恶意。初来乍到,只想询问些此地方情。”
那散修看到这精纯至极、远超自己理解的星辰法力,又见对方只是以幻影示人,本体不知藏在何处,心中顿时一凛,不敢怠慢,更不敢轻易出手。他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前辈请问,晚辈定然知无不言。”
隐藏在暗处的李长寿本体,通过幻影感知着对方细微的情绪波动和生命气息,确认其没有说谎或暴起发难的迹象后,才操控幻影继续以文字交流。
一番谨慎的问答后,李长寿得到了几条关键信息:
第一,暗流屿确实有关于“星炬符”的传闻,据说掌握在最大的势力“星骸商盟”手中,但真假难辨。
第二,近期暗流屿并不平静,有一股自称“幽影教”的势力在暗中活动,似乎在搜寻什么,其成员行事诡秘,功法带着一股令人不适的阴冷气息。(李长寿心中警铃大作:虚空阴影?)
第三,约莫半年前,曾有一男一女两名修士来到暗流屿,他们使用的功法似乎也带着星辰特性,曾与星骸商盟的人有过接触,但随后便不知所踪。
“星河宗遗脉?”李长寿心中一动。
第四,当李长寿的幻影,以探讨古籍的名义,隐晦地提及“火种坐标”以及其中一个与地球相关的古老称谓“荧惑”时,那散修茫然地摇了摇头,表示从未听说。
李长寿并不失望,若地球坐标如此容易探知,那才奇怪。能得到这些信息,已是意外之喜。
问询完毕,幻影抬手弹出一枚中品灵石,精准地落到那散修面前。“多谢道友解惑,些许心意,还请收下。”
那散修接过灵石,心中一喜,连忙道谢。再抬头时,那星辰幻影已如泡影般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远处,李长寿收回神念,眉头微蹙。
“星骸商盟、幽影教、疑似同门……这潭水,比预想的更深。”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看来,‘星炬计划’的第一步,不能直接寻找火种,而是要先在此地立足,建立起一个安全的情报网络和退路。”
他看向身旁的银色麋鹿,低声道:“前辈,我们需要一个更隐蔽的据点,最好是能连接多条逃生路线的。”
同时,他心分二用,开始通过星盘,尝试感应那散修提到的两名疑似星辰功法修士留下的气息痕迹。
碎星渊的棋局,随着这颗“星辰金丹”的落子,正式展开了。前路诡秘,然星火已燃,只待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