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未褪,金沙集仍沉浸在喧嚣与寂静交织的诡异氛围中。李长寿自沙海而归,并未回那间简陋客栈,而是如同真正的幽魂,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集市西区。
西区较之南区的鬼市,稍显规整,但依旧是鱼龙混杂之地。赌坊、酒肆、暗娼馆林立,空气中弥漫着酒精、脂粉与欲望的气息。而“醉仙楼”,便是西区最大、也是最负“盛名”的一座销金窟。
楼高五层,雕梁画栋,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与划拳行令之音彻夜不休。门前车马络绎,守卫皆是气息彪悍的筑基修士,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往来宾客。
李长寿远远立于一条阴暗巷口,目光平静地打量着这座看似繁华,实则暗藏污秽的楼阁。根据那灰袍老者临死前的供述,圣教在金沙集的真正枢纽,便在这醉仙楼的地底秘窟之中。而三日后子时,那位代号“影煞”的化神期使者,将通过秘窟内的“子母传影阵”与据点联系。
这是一个风险与机遇并存的节点。风险在于,直面一位至少是化神期的圣教核心人物,哪怕只是通过传影阵,也绝非易事。机遇在于,若能把握此次联系,或许能窥得圣教更深层的秘密,甚至……设下陷阱。
“不能硬闯,需智取。”李长寿心念电转。他如今虽实力大进,但强攻一座有元婴中期(刘香主)坐镇、且可能布有重重禁制的秘窟,绝非明智之举,更会彻底暴露,打草惊蛇。
他的优势在于暗处,在于对星辰之道的掌控,以及刚刚从那金属残片中获得的上古星辰阵图感悟。
“或许……可以借此机会,布下一张网。”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
他需要先摸清醉仙楼及其周边的详细情况,尤其是地底秘窟可能的位置、入口,以及防护阵法的能量节点。
接下来的两日,李长寿化身万千,时而为豪掷千金的酒客,在醉仙楼内开怀畅饮,神识却如春风化雨,无声无息地渗透探查;时而为落魄的散修,在楼外街巷徘徊,观察人员流动与能量异常;甚至动用了一丝得自星槎的空间感悟,尝试感应地底深处的空间波动。
两日不眠不休的精密侦查,结合那灰袍老者提供的信息,醉仙楼及其地底秘窟的轮廓,在他心中渐渐清晰。
秘窟入口,并非在楼内,而是在醉仙楼后方一处独立的、有重兵把守的院落假山之下。入口处布有极其隐蔽的幻阵与杀阵,等闲难以察觉,更别说闯入。整个醉仙楼区域,还被一座大型的“迷踪敛息阵”笼罩,混淆感知,隔绝内外。
而那“子母传影阵”的核心,必然就在秘窟最深处。
“阵法虽妙,但并非无懈可击。”李长青于第三日黄昏,再次隐匿于那处阴暗巷口,眸中星辉流转,已然成竹在胸。他这两日并非单纯探查,更是在借助新得的星辰阵图知识,推演破解乃至反制之法。
他无法在对方的核心阵法上动手脚,那样极易被察觉。但他可以在外围,布下自己的“眼睛”与“耳朵”,乃至……一张更为隐蔽的“网”!
是夜,月隐星稀,正是行动之时。
李长寿身形如烟,避开所有明哨暗岗,悄然来到了醉仙楼后方那处独立院落的外围。他并未试图靠近那假山入口,而是在院落四周,选择了七个看似毫不起眼的位置——或许是墙角的一块青石,或许是屋檐下的一片瓦当,或许是地缝中的一株顽草。
在这七个位置上,他指尖凝聚精纯星力,如同微雕大师,镌刻下七个极其微小、结构却繁复无比的星辰符文。这些符文并非攻击或防御,其作用只有一个——折射与放大!
它们构成的,是一个微缩的“星辉映影阵”。此阵脱胎于那上古星辰阵图中关于能量感知与空间映射的碎片,本身不具备任何攻击性,甚至几乎不产生能量波动,但其玄妙之处在于,能如同镜子般,将笼罩区域内(尤其是那假山入口及周边)极其细微的能量流转、空间波动、乃至神识传音的微弱涟漪,清晰地“映照”并“放大”,传递到主持阵法者的感知中。
布下此阵,李长寿便能在外围,实时监控秘窟入口的一切动静,尤其是三日后子时,那“子母传影阵”启动时,必然会产生独特的空间与能量波动,皆逃不过此阵的感知。
但这还不够。
他需要确保,在关键时刻,自己能短暂地、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窥探甚至干扰那传影过程。
他目光投向醉仙楼主楼。那大型的“迷踪敛息阵”的几个核心能量节点,正好与主楼的建筑结构相结合。其中一处次要节点,位于三楼一间堆放杂物的隔间。
李长寿再次潜行,如同壁虎游墙,悄无声息地避开守卫,潜入那间隔间。隔间内灰尘遍布,杂物堆积。他在那处阵法节点对应的墙壁角落,再次刻下了一个更加复杂、融合了玉衡星力生机特性与瑶光星力净化特性的星辰符文。
这个符文,如同一个寄生孢子。它不会破坏原有阵法,反而会借助阵法运转的能量流隐藏自身。一旦李长寿需要,便可远程激发此符文,使其在极短时间内,与那“迷踪敛息阵”产生微弱的同频共振,从而……短暂地“借用”一丝阵法权限!
借用这一丝权限,他或许能在“子母传影阵”启动的刹那,让自己的神识顺着阵法能量的掩护,悄然潜入,窥得一丝传影内容,甚至,在关键时刻,施加一丝微不足道、却可能影响战局的干扰。
做完这一切,天色已近子时。李长寿如同从未出现过,悄然退走,回到了集市南区,另寻了一处更为隐蔽的落脚点。
他盘膝静坐,心神与那布下的“星辉映影阵”及“寄生孢子”相连,默默感应着。
醉仙楼方向,一切如常。阵法运转平稳,那假山入口处死寂一片。
他在等待。等待三日后的子时,等待那“影煞”使者的出现。
这张以星辰为线、以醉仙楼为结点的无形之网,已然悄然张开。网中猎物尚不自知,而执网的猎人,正于暗处,静候时机。
是猎杀,还是被反噬?皆看三日后的那一瞬。
星罗棋布,只待风起。醉仙楼内依旧歌舞升平,殊不知,地底暗流之上,已悬起一柄无形的星辰之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