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墓堡的核心石室里,空气浓稠得像泡过尸骸的黑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腐骨的腥气。
钟乳石滴下的黑水像凝固了千年的墨,砸在地面的黑潭中时,溅起的涟漪裹着浓得化不开的死气那些死气在水中旋转,竟凝成细小的骨爪形状,在石墙上映出扭曲的影子。
像被绞杀的魂体般抽搐,时而像舞动的骨节般跳跃,随着祭坛顶端的淡紫魂火闪烁忽明忽暗,连石缝里渗出的水珠,都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寒意。
暗影骑士的骨躯晃了晃,枯瘦的指节反复摩挲着永恒之骨表面的螺旋纹路,那截泛着青白光泽的骨头里,还残留着他未散尽的魂气,在纹路间流转时泛着细碎的紫光。
眼窝中的魂火忽明忽暗,像风中摇曳的烛苗,随时可能熄灭,嘴里却碎碎念个不停,声音沙哑得像磨砂纸蹭过生锈的铁板
“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想当年本尊在亡灵深渊的时候,统领着三千万死灵骑士,别说你这四阶驯兽师,就是七阶大武师见了我,都得绕着走三步,连大气都不敢喘!哪像现在,连个毛头小子的魄体都能挡我路,传出去要被亡灵界的老伙计笑掉魂核,连埋在魂墓里的老骨头都得爬出来嘲讽我!”
猛地转头,颈椎骨发出 “咔嗒” 的脆响,魂火死死盯着闯进门的宠兽会长 对方手里的驯兽索还在滴着淡绿毒液,却因他的注视而微微颤抖。
暗影骑士的骨指捏得咯吱响,指节间的缝隙里溢出缕缕黑丝,那是被怒火逼出的精纯死气,落在地上时竟将石板烧出细小的坑洞
“你这破驯兽索,还是用三阶腐骨液泡的?一股子酸臭味,闻着都嫌掉魂!当年本尊的下属用的都是六阶魂兽筋编的锁魂链,链尖嵌着七阶魂晶碎片,沾着就能抽碎三阶魂核,连魂体碎片都剩不下!你这玩意儿顶多算根绑柴的草绳,连拴住一阶亡灵都费劲!”
跑的老远,很能听到后面的谩骂
宠兽会长被骂得一愣,驯兽索的倒钩差点从汗湿的手里滑出去,指腹被倒钩划破都没察觉。
他刚要张嘴反驳,发现自己已经离的很远,只能低语几声。
“别以为本尊残了就好欺负!想当年本尊在亡灵战场,为了掩护死灵大军撤退,引爆过比这大十倍的魂晶,那魂晶爆炸的光芒,连太阳都遮了半个时辰!把整个人族光明小队二十七个修士都炸成了魂灰,连魂核碎片都没剩下。
今天也得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亡灵王境,什么叫能让天地变色的力量!”
“等等”
突然顿住,举着永恒之骨的骨手僵在半空,指节间的黑丝都因停顿而凝固。
魂火往岩纹那边飘了飘,像在打量什么可笑的物件,又开始没完没了地唠叨,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还有你这小子!本尊盯你这么久,从腐魂渊盯到墓堡,以为你识海就是块空壳子,没什么反抗力,好拿捏得很,哪知道藏了三只小破兽!想当年本尊的魂兽是暗影豹,身长三丈,一口就能吞了这三只玩意儿,连骨头渣都嚼不出来!你这几只连牙都没长齐,爪子软得像刚孵出的小鸡仔,也敢拦本尊的路?真是笑掉本尊的魂火!”
话音未落,他就把永恒之骨往祭坛上狠狠一砸
咚的一声闷响震得整个石室都在颤抖。黑死气轰地炸开,像墨汁泼在宣纸上
瞬间蔓延到整个石室,所过之处,石板上的符文都被染成黑色,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地下祭坛上空钟乳石掉得更急了,有的砸在地上碎成渣。
溅起的黑潭水泼了他一身骨屑,连眼窝旁的颧骨上都沾了两团黑灰,像戏台上画歪的脸谱。
暗影骑士抖了抖骨臂,试图把灰抖掉,却越抖越乱,骨缝里都嵌进了黑灰,眼窝中的魂火都气得发亮,连骨躯都开始微微颤抖
“瞧瞧这破地方!当年亡灵界的议事厅,石柱子都是用魂玉砌的,每根柱子上都刻着万魂朝拜的纹路,夜里能自动泛着魂光,连照明都不用魂灯!哪像现在这破石室,钟乳石比本尊的小拇指还细,滴的水连死气都不够浓,喝了都嫌掉价,还得担心把魂核给污染了!”
岩纹意识虽还被死气压制,却能勉强操控迷你魔兽。
白老鼠魄立刻叼着源能珠,圆溜溜的身子绷得笔直,像道金色闪电般从识海冲出来,爪子都因为用力而泛着白。珠子啪地撞在永恒之骨上,金芒瞬间炸开,刺得人睁不开眼,连空气中的死气都被金芒灼得滋滋作响,化作缕缕青烟。
暗影骑士的骨躯被气浪掀飞,重重撞在石墙上,骨头与石头碰撞发出咔嚓的脆响,好几块肋骨都被撞得错位,魂火里传出气急败坏的吼声,连声音都变调了
“作弊!你这源能珠肯定掺了时光之力或者别的东西!想当年本尊在时光裂缝里见的源能,都是金灿灿的,比你这亮三倍,能直接熔了五阶骨甲,连魂晶都能烧化!你这顶多算颗小孩玩的源能弹珠,连给本尊挠痒痒都不够!”
骨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黑灰,从指尖蔓延到躯干,那些黑灰落在地上,竟还在微微蠕动,像有生命般试图重新凝聚。
暗影骑士却还在不死心地唠叨,魂火里满是不甘
“不行!本尊不能就这么没了!当年本尊从亡灵界分裂时逃出来,躲在地下埋了五千年,每天靠吸食地底的死气续命,才攒够魂力凝聚骨躯!现在连个像样的对手都没遇到,连亡灵王境的威风都没耍够,怎么能栽在你这小屁孩手里!”
骨躯彻底消散,只余下一缕淡紫残魂,像条灵活的黑蛇
扭动着往岩纹后颈的暗穴钻,边钻边嘟囔,声音里带着几分破罐破摔的意味。
好好的被夺舍不行吗!
非要这个时刻醒来。
只能强行侵入,等本尊占了你的身体
先把这破石室拆了,让这些破钟乳石、黑潭水都见鬼去!再去亡灵界找块像样的地盘,重新招兵买马,早晚要让你知道,本尊当年的威风不是吹的!”
暗影骑士喋喋不休的说道。
岩纹的精神识海深处,死气通道里飘着灰蒙蒙的记忆碎片
那些碎片都是他最珍贵的回忆,此刻却被死气染得黯淡。
有他在云城西街啃酱骨的画面:少年坐在油腻的木桌旁,油汁顺着嘴角往下淌,滴在衣襟上都不在意,南雁在旁边伸手抢他碗里的骨髓,两人闹得差点把桌子掀翻
有他教岩萍画风筝的场景:妹妹握着蜡笔,把风筝画成了四不像,翅膀一个大一个小,却还赖着让他重新画一只,非要画成跟老虎一模一样的风筝。
暗影骑士的残魂火撞进通道,魂火边缘还凝着细小的骨屑,刚要往前冲,就被绿蛇魄缠了个正着
魔蛇魄的身体瞬间暴涨三倍,蛇身紧紧勒住魂火,鳞片都因用力而竖起。
暗影骑士顿时炸了毛,魂火剧烈跳动:“松开!你这小蛇魄!当年本尊的下属有只六阶毒蟒,吐口毒液就能化了三阶魂体,连骨头都不剩,毒性比你这强百倍!你这连牙都没毒的玩意儿,也敢缠本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魔蛇魄根本不理他,蛇信子快速往魂火上一探,像吸面条般轻轻吸走一缕魂气。那缕魂气被蛇信子卷入体内,魔蛇魄的身体竟泛起淡淡的绿光,显然是得到了滋养。
暗影骑士更急了,甩着魂火左冲右撞,魂火边缘都撞得模糊了,喊得声嘶力竭“作弊!你这蛇肯定沾了那小子的时光之力!想当年时光之力都是上古神只才有的,能操控魂体流转,能让死魂复生!你这小破蛇顶多算‘沾了点光’,连时光之力的皮毛都没摸到,也敢跟本尊叫板?”
白老鼠魄蹲在光屏障上,小爪子快速拍出源能光点,那些光点都是它用尽全力凝聚的,泛着耀眼的金光,像下雨般砸在魂火上。
每一个光点砸中,都能听到滋滋的声响,魂火被打得直晃,淡紫光芒都黯淡了几分,连魂火的体积都缩小了一圈。
暗影骑士盯着它骂,声音里满是鄙夷:“还有你这小白鼠!当年亡灵界的魂鼠,个头比你大十倍,牙口能咬碎魂晶,一口就能吞了你的源能,连渣都不剩!你这连源能都抓不稳的,爪子软得像面团,拍在本尊身上跟挠痒痒似的,也敢拍本尊?真是笑死人了!”
大地熊魄慢悠悠地竖起土黄色屏障,那屏障比之前厚了三倍,表面泛着厚重的光泽,像用千年岩石铸成的城墙,稳稳挡住魂火最后的反扑。
暗影骑士一头撞在屏障上,魂火都淡得快要看不见了,像风中的火星,却还在嘴硬唠叨,声音都透着虚弱:“你这屏障也太脆了!当年本尊的魂兽开的屏障,连七阶巨龙的全力一击都打不破,能扛住魂晶爆炸的冲击波,能挡住阳光的灼烧!你这顶多算块‘土疙瘩屏障’,风一吹就塌,连一阶死气都挡不住!”
可骂归骂,他连着撞了好几次,屏障连道裂缝都没出现,反而被屏障反弹的力量震得魂火更弱
试图找回点面子
“肯定是本尊的魂火太弱了,不然早把这破屏障撞碎了,让你们知道本尊的厉害!等本尊恢复魂力,第一个就拆了你的破屏障!”
他瞥见岩纹识海中央的神识
那泛着淡金光芒,是岩纹意识的核心,只要抢占了,就能彻底控制岩纹的身体
魂火突然亮了亮,像快熄灭的蜡烛遇到了灯油,拼尽全力往冲去,刚要靠近,就被悬浮的玄黄水滴吸走一缕魂气。
岩纹已经跟暗影骑士的灵魂扭打在一起,没有三只魄的杀伤力。
也不管了,有没有用。
打
疯狂的打。
撕咬
神识岩纹撕咬一口,灵魂记忆就开始冲击识海。
不管不顾,一缕缕魂气被撕咬,再被水滴吸入后,水滴竟泛着淡淡的金光,显然是将魂气转化成了生机。
暗影骑士气得在原地打转,魂火都快跳起来了,声音里满是气急败坏
“哪来的破水滴!当年本尊在时光裂缝里见的玄黄之气,比你这水滴大十倍,能直接滋养魂核突破境界,能让死灵躯体生出皮肉!哪像现在这小玩意儿,也敢吸本尊的魂气,真是反了天了!你信不信本尊恢复后,第一个就把你捏碎!”
他的裂魂核开始崩碎,化作点点紫雾
那些紫雾在空中漂浮,试图重新凝聚,却被识海里的源能一点点驱散。
可暗影骑士还在碎碎念个不停,声音越来越弱,像蚊子哼哼
“想当年亡灵界没分裂的时候,七阶以上的暗影狼一抓一大把,魂晶堆得比山高,随便一块都能让修士抢破头,连高阶修士都得为了一块魂晶大打出手!
哪像现在,连个能打的都没有,就靠本尊这残魂撑场面,连个像样的对手都遇不到…… 不对!
你这小子的时光之力怎么这么强?肯定是本尊太久没出来,外面的力量都变弱了,显得你的源能厉害,不然本尊怎么会输!”
白老鼠魄突然扑过来,小身子像颗小金球,狠狠撞偏了他最后一块魂核碎片。
那碎片是暗影骑士魂核的核心,只要碎片还在,就有重生的可能。
被白老鼠魄一撞,碎片瞬间化作紫雾,再也无法凝聚。
暗影骑士的魂火缩成黄豆大小,还在不甘心地嘟囔,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不算!这次不算!
等本尊找块高阶魂晶补补魂力
再跟你这小屁孩比一场,肯定能赢……
哎?
我的魂火怎么越来越淡了?
不行!本尊还没说够当年在亡灵深渊的事呢,还没让你知道本尊当年统领三万死灵骑士的威风,还没让你知道本尊炸了光明小队的壮举……
与此同时,
云城的雨下得黏糊糊的,像块湿抹布裹在人身上,每一滴雨水都带着寒意,顺着衣领往脖子里钻。
宠兽协会公告栏前的人渐渐散了,只剩下南雁还站在那里,手里攥着那张皱巴巴的救援名单
名单上的字迹都被雨水打湿,变得模糊不清,只有岩纹两个字,被他反复摩挲着,反而显得格外清晰。
千里之外的帝都
夕阳把岩家的院子染成金色。岩母坐在屋檐下缝棉袄,线轴滚到地上,岩月弯腰去捡,辫子上的蝴蝶结蹭过石凳,留下个浅浅的粉印。
“阿纹在云城肯定冷,” 岩母把针在头发上蹭了蹭,又缝了一针,“去年他寄信说,云城的冬天比帝都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子。这次我多絮了点新棉花,比去年的厚,他穿上肯定暖和。”
岩父坐在旁边翻报纸,翻到 “云城镇兽司招聘巡查员” 的新闻,指给岩母看:“等阿纹在云城攒够两年资历,我就找你大哥说说,把他调到帝都来。巡查员虽然累点,但一家人能在一起,比什么都好。”
岩峰趴在桌上写信,信纸是岩月挑的,上面印着小老虎。他写道:“哥,我跟妹妹进了帝都最好的私塾,先生夸我算术好,奖了我块水果糖。我跟妹妹攒了一罐子糖,都是你喜欢的橘子味,等你回来给你吃。”
岩月趴在旁边画画,蜡笔在信纸角落画了一家四口 —— 岩父扛着风筝,岩母牵着她的手,岩峰背着书包,岩纹则举着一只老虎风筝,笑得特别开心。“娘,你看我画的哥,” 她举着画喊,“哥最喜欢老虎风筝了,上次他说,等他回来,要带我们去放风筝。”
岩母接过画,眼眶有点红,用指尖轻轻碰了碰画里岩纹的脸:“像,太像了。等阿纹收到信,肯定会很高兴的。” 她把画放在棉袄旁边,心里想着,等棉袄缝好,就跟信一起寄出去,让阿纹早点收到家里的牵挂。
此刻的识海深处,暗影骑士的残魂还在碎碎念,却越来越弱。
玄黄水滴吸走了最后一缕魂气,绿蛇魄和白老鼠魄围着魂火转了转,确认他彻底没了动静。
才回到岩纹的神识旁。
岩纹的神识,记忆冲入意识在不断膨胀,大量的记忆冲击识海。
终于赢了,被冲击的昏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