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纹刚踏入古法炼药域的核心石室,一股混杂着草药香与腥甜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那腥甜并非寻常血气,而是魂体被撕裂时渗出的魂血味道,黏腻地裹在鼻腔里,让人忍不住犯呕。
石室四壁由暗灰色岩石砌成,岩缝中渗出透明的黏液,黏液滴落在地面的石槽里。
“嘀嗒、嘀嗒”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石室中格外刺耳。
中央的青铜炼炉足有三人高,炉身布满蜿蜒的死气催化纹路,此刻却从原本的青灰色变成了暗红,纹路间的铜锈像活物般蠕动,时而凸起成细小的肉芽,时而凹陷成针孔大小的黑洞,仿佛炉身藏着无数条正在啃噬金属的虫子。
“不对劲。”
岩纹指尖泛起淡金魂火,刚要靠近炼炉,炉身突然嗡地一声震颤,炉口喷出的不再是温和的热气,而是一团裹挟着细碎黑灰的雾气。
黑灰落地的瞬间,竟凝聚成残缺的草药叶片,叶片边缘泛着血光,在地面拼出一行扭曲的文字。
“以魂易物,先献记忆。”
文字刚映入眼帘,岩纹的识海突然剧痛。
无数根无形的细针钻进眉心,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画面里,一个穿着圣教外门服饰的修士正围着炼炉忙碌,炉壁纹路刚变红,他的魂体就被强行拽向炉口,不过三息时间,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魂核化作炉底的黑泥,连骸骨都没留下。
又一个画面闪过,是个药师,他见势不妙,主动将死气炼药的记忆剥离出来献给炼炉,可仅坚持了七息,就被炉内的黑影缠上,魂体像被抽丝般逐渐消散,最终连骸骨都与炉壁纹路融为一体,成了炼炉的一部分。
“这些…… 是之前死在这里的人?”
岩纹捂着头后退,魂体因记忆冲击剧烈颤抖,连指节都在发白。
他扫过炼炉壁上若隐若现的骸骨印记,粗略数去竟有十七道。
显然,此前至少有十七人栽在此处,且最长的也只撑了七息,最短的不过三息就彻底崩溃。
可他自己,此刻已承受记忆冲击近十息,虽痛苦却未失控。
这并非偶然,自拥有识海后,暗影骑士魄的残魂与五魄便在识海深处形成了一道记忆屏障,寻常幻象难以轻易入侵。
更重要的是,识海能将外来的记忆冲击分流到魂核边缘,而非直接灌入核心,这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消化痛苦。
被时光深渊恶魔攻击时,正是识海的缓冲作用,让他没被背叛幻象彻底击垮,此刻面对炼炉的记忆吞噬,这道屏障再次发挥了作用。
就在这时,青铜炼炉的暗红纹路突然加速蠕动,暗红色的光芒从炉身溢出,在石室地面织成一道光网。
岩纹脚下一沉,光网瞬间收紧,尖锐的光刺从网眼钻出,刺破他的骨膜,扎进魂体,传来阵阵灼痛。光网中浮现出更多记忆画面,这一次,不再是陌生人的片段,而是他自己的过往。
画面里,是他刚成为骷髅时,在枯骨区遇到李瘦的场景。
在夜间的战斗,释放压力,是岩纹成为骷髅后唯一的光。
可下一秒,画面突然扭曲,李瘦的脸变成了张副所长的模样,手中的面饼化作一把骨刃,狠狠刺向他的魂核“你这怪物,早就该死!”
“不!李瘦不会这么做!”岩纹嘶吼着,想要打碎幻象,可更多的画面涌来。
暗影骑士魄认可他时的欣慰眼神,变成了冰冷的嘲讽。
“你不过是我寻找时光之力的棋子,没用了就该被舍弃”他为了保护赤焰与黑毛,对抗黄金骷髅的场景,变成了赤焰(变异魔狼)转身逃跑、黑毛(腐魂窟里的老魔兔)倒在血泊中的画面,黄金骷髅的声音带着恶意.
“你守护的,从来都是背叛你的东西!”
这些支撑他对抗恶魔的温暖记忆,此刻全被扭曲成最锋利的刀,一刀刀割着他的魂核。
换做之前的修士,面对自己珍视的记忆被篡改,恐怕早已崩溃,可岩纹的识海却在此时主动运转。
五魄虽虚弱,却默契地围绕魂核旋转,将负面情绪一点点剥离;暗影骑士魄的残魂更是释放出一丝淡金魂力,在识海深处回荡
“守住本心,幻象终会破。”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魂火。
虽因痛苦忽明忽暗,却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此前的修士,要么被陌生记忆直接冲垮,要么被自我记忆的扭曲击垮,可他凭借识海的记忆屏障与情绪剥离能力,已坚持了近半柱香,远超之前的十七人。
“放弃吧,岩纹。”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石室里回荡,黑影从炼炉内缓缓飘出,身形比之前更凝实,眼眶里的魂火是浑浊的灰色、
“他们撑不过十息,你撑到现在又如何?最终还是要被记忆吞噬。”
岩纹抬头,发现石室的光门不知何时已经消失,身后是不断逼近的记忆墙。
墙面上全是他的过往片段,每靠近一寸,就有更多记忆被抽离。
身前是黑影与无数草药影子潮,影子里的魂体伸出干枯的手,想要将他拽入其中。
左右两侧的墙壁还在不断收缩,石缝中渗出的黏液滴落在身上,传来刺骨的寒意。他试着调动魂力,识海瞬间响应。
虽五魄虚弱,却能稳定输出魂力,这是没有识海的修士绝不可能做到的。
“左右都是死路?”岩纹的魂火虽黯淡,却未熄灭。
“众叛亲离”的孤独感再次袭来,可这一次,识海就像坚实的后盾,让他知道自己并非真的孤立无援。
他感受着魂核深处的一抹温热。那是他成为骷髅前,肉身残留的最后一点记忆,是他对重归肉身的执念,也是识海全力守护的本心锚点。
“我不能放弃!”岩纹猛地清醒,识海瞬间加速运转,五魄释放出所有残余魂力,将那抹肉身记忆强行注入手中的速愈膏。
丹药瞬间爆发出金色的光芒,光芒化作一把长剑,剑身上刻着守我本心四个大字。
这光芒不仅是力量的体现,更是识海与本心共同凝聚的 “破幻之力”。
“你的恶,吞噬不了我的信念!”岩纹握紧金色长剑,朝着黑影斩去。
长剑划过空气,带着肉身记忆的温暖与识海的守护之力,那些被扭曲的记忆幻象遇到金光,瞬间消散。
草药影子潮被金光触碰,化作漫天飞灰;连炼炉身的暗红纹路,也在金光中恢复了原本的青灰色。
黑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试图退回炼炉,却被岩纹一剑刺穿核心:“他们撑不过十息,我能撑到现在,不是因为运气,是因为我有要守护的信念,更有识海为我抵御一切。你能吞噬记忆,却吞不掉我的本心!”
黑影在金光中逐渐消散,消散前,它不甘地嘶吼:“你就算赢了我,也赢不了接下来的恶!时光长河里的恶意,比你想象的更可怕!”
随着黑影的消散,石室的光门重新出现,墙壁停止了收缩,岩缝中的黏液也不再渗出。岩纹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魂火虽虚弱,却比之前更坚定。
摸了摸识海虽疲惫,却依旧围绕魂核旋转,残魂也恢复了些许光芒。
若没有识海,他恐怕早已像之前的修士一样,成了炼炉的一部分。
休息片刻后,岩纹站起身,握紧时光骷髅杖,朝着光门走去。
光门外,是魂灵森林的入口,空气中传来生机与死气混合的诡异气息,远处还隐约有四阶巅峰魂体的波动。
考验已在等着他,但他不再畏惧。
有识海为盾,有本心为矛,再强的恶,他也能扛过去。
跨出光门的瞬间,岩纹脚下的触感从石室坚硬的岩石,变成了松软潮湿的腐殖土。一股混杂着草木清香与腐朽气息的风扑面而来,风中还缠绕着细碎的魂体波动,像无数根细弱的丝线,蹭过他的魂核,带来一阵轻微的酥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