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江南的菱角塘泛着绿波,菱叶像铺在水面的绿玉,托着颗颗饱满的菱角。青璃蹲在塘边的木船上,伸手剥开颗刚采的红菱,嫩白的菱肉递到林越嘴边,眼里亮得像浸了塘水的星——这是九世前他们常来采菱的地方,如今木船还是当年的旧样式,连塘边老船夫哼的采菱调,都裹着一样的温软,耳后的狐尾胎记在水光里泛着淡红,真实得让林越指尖发暖。
“你尝尝,比九世前的还甜。”青璃笑着收回手,自己也咬了口菱肉,汁水沾在嘴角,像颗碎露,“那时候你总说采菱累,却还帮我撑船,结果船晃得厉害,我差点掉进塘里,你还抓着我的手说‘有我在,掉不了’。现在我们再采些好不好?晚上让老船夫帮我们做菱角糕,加了桂花糖,甜得能当点心。”
林越接过她递来的菱角,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是这些日子学做菱角糕磨出来的,暖得让他心口发柔。他抬头望了望塘边,老船夫正弯腰整理菱筐,筐里的红菱堆得像小山:“好,采完这筐就回去。老船夫说今天的菱角是‘晚红菱’,最适合做糕,等会儿我们多带些,以后在院子里种几株菱角,夏天就能自己采着吃。”
话音刚落,就觉塘水突然变凉——不是江南塘该有的温软,是带着腥气的冷,像浸了蛊的针,落在手背上时,青璃刚剥的菱角突然发黑,菱肉竟慢慢发苦,她刚重塑的肉身也微微发紧,像有细虫在经脉里爬,连手里的菱角壳都捏得发颤。
“别碰这菱角!”林越瞬间将青璃拉到身后,船桨横在两人身前,仙尊之力在体内急转,却刻意收束在周身——塘边还有个扎小辫的男孩,正蹲在岸边捡掉落的菱角,手里的菱角刚碰到塘水,突然哭着喊“手好痒”,他怕力量波动掀翻木船,更怕这邪水钻进青璃的魂窍。他盯着塘水的源头,就见个穿绿布衫的老妇从菱叶后钻出来,手里提着串发黑的菱角,菱角缝里缠着细小的绿虫,正是噬界教最后一缕残魂所化的“菱蛊婆”——她的“菱蛊”靠塘水养蛊,用菱角的甜气勾魂,能让重塑的肉身被蛊虫啃噬,连魂契都能被塘水泡散。
“林仙尊,青璃姑娘,躲了九世,还是躲不过这菱角塘吧?”菱蛊婆的声音像泡烂的菱叶,手里的黑菱往塘里一抛,绿虫瞬间化作细小雨丝,飘向青璃,“我这蛊是用菱塘九世的甜魂养的,沾到半点,她的肉身会像这黑菱一样烂掉,你的魂契会被塘水泡成雾——你敢动?动一下,我就让这塘里的菱角全变成蛊菱,让所有人都在痒里烂成泥!”
林越周身的金辉瞬间炸开,却刻意绕开男孩:“你不过是缕靠甜魂苟活的残魂,也配提‘九世’?魂契是用彼此的命绑着的,九世里我们一起抗过糖蛊、挡过染蛊、破过灯蛊,你这点菱蛊,连她的指尖都伤不到!”
“伤不到?”菱蛊婆突然将黑菱往老船夫的菱筐扔去,绿虫沾到红菱上,老船夫刚拿起颗,就痒得扔下菱角,使劲挠着胳膊:“这菱角咋邪门得很!胳膊上像有虫爬!”老妇笑得扭曲:“我伤不到你们的魂契,还害不了这些凡人?你若不把仙尊之力渡给我,让我凝实魂体,我就用菱蛊染遍整个菱塘,让这江南的甜菱都变成苦蛊——你不是想护着她吗?你还想护着这塘边的烟火?我看你怎么选!”
青璃突然从林越身后探出头,手背的痒意让她脸色发白,却还是伸手握住林越的手腕,将魂契之力渡过去,声音里带着坚定:“林越,别信她!我们的魂契不是塘水能泡散的,这菱塘的甜菱也不是她能染苦的!我来护着老船夫和男孩,你去破她的黑菱——我们的魂契连在一起,我的暖就是你的盾,不会让蛊虫再伤人!”
林越的心脏像被蛊虫蛰了下,九世前的画面突然涌来——那年他在菱塘帮老船夫修船,不小心划破手,青璃用自己的灵力帮他止血,明明自己也累得发抖,却还笑着说“血止住就好”。如今她又站在凡人前面,他怎么能让她再受委屈?他深吸一口气,掌心的金辉与青璃的淡绿魂契之力交织,顺着船桨传到塘水里——凉透的塘水突然泛起暖光,像撒了层碎太阳,落在老船夫和男孩身上,痒意瞬间退了,发黑的红菱也慢慢变回鲜红:“青璃,我们一起用暖菱破蛊!这菱角是人间的甜,我们的魂契是心底的暖,两者融在一起,能化了她的甜魂!”
“你敢!”菱蛊婆急得挥起黑菱,绿虫化作无数道细带,缠向青璃的脚踝,“我要让你尝尝蛊虫啃骨的疼!让林越看着你被塘水泡烂!”
青璃没有躲,反而伸手抓起船里的红菱,将魂契之力注进去——红菱瞬间变成暖金色,她抬手一抛,菱角在空中散开,像裹了阳光的箭,撞向绿虫。林越趁机催动时间法则,缠来的绿虫瞬间变慢,他纵身跃到菱蛊婆面前,掌心凝聚起魂契暖光,拍向她手里的黑菱:“你的甜魂,染不苦人间的暖;你的蛊虫,啃不动我们的魂契!”
“咔嚓”一声,黑菱裂开道缝,绿虫被暖光吞噬,化作细雾消散,菱蛊婆的绿布衫也慢慢透明,眼里的怨毒变成了茫然:“我……我只是想再尝一口甜菱……”
林越看着她,声音软了些:“甜魂困不住你,人间的暖菱才长久。放下吧,九世的怨,不如一颗裹着阳光的红菱。”话音落时,菱蛊婆的身影彻底散在菱叶间,菱塘的水重新变得透亮,刚才沾到蛊的人,都笑着回到了塘边。
青璃举着暖金的红菱跑过来,眼里满是亮意:“你看!这菱角能挡住菱蛊,还甜得很!晚上我们就用它做菱角糕好不好?”老船夫笑着递来新采的红菱:“多谢二位仙人!这红菱配你们的暖,定是江南最甜的菱!”
林越接过菱角,帮青璃剥开颗递到她嘴边,看着她小口咬着,菱汁沾到嘴角,像塘水落在脸上。他想起九世前菱塘的窘迫,如今木船暖光,菱香清甜,身边的人还在,突然觉得所有的等待都值了——原来最好的魂契,从不是惊天动地的对抗,是菱角塘边一起采的红菱,是木船上一起说的话,是把九世的颠沛,过成岁岁安稳的人间。
“等做好菱角糕,我们就去布置院子好不好?”青璃抬头看他,塘水的光落在她眼里,“我想在院子里挖个小池塘,种上菱角,夏天开花时,我们坐在塘边吃糕、看月亮,像九世前说的那样。”
林越握紧她的手,指尖裹着菱香的暖:“好,明天我们就去买菱种。我们还要在池塘边种棵柳树,夏天柳荫垂在塘里,你坐在树下纺线,我帮你剥菱角,把所有的甜,都装在我们的日子里。”
菱角塘的木船还在飘,菱叶的绿波裹着暖光,落在两人身上。青璃靠在林越肩头,手里捏着颗暖金的红菱,耳后的狐尾胎记在水光里泛着淡红。他们的魂契,早已越过九世轮回,穿过亿年时光,融成了江南的菱塘、红菱的甜、木船的暖,再也拆不散,再也分不开,永远裹着这人间的甜暖,护着往后的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