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染红鹰嘴崖的尖顶,郭春海就蹲在院子里往弹匣里压子弹。
五六半的枪油味混着清晨的露水气,闻着让人精神一振。乌娜吉用热毛巾给孩子擦脸,小家伙手腕上的叶脉纹比昨天更红了,像是细小的血管在皮肤下跳动。
多带些干粮,乌娜吉把新烙的饼子塞进褡裢,那鹰嘴崖可不是好爬的地儿。
白桦和二愣子踩着露水进院。女猎手今天换了装束,羊皮袄换成了帆布褂子,腰间别着父亲留下的猎刀。二愣子脖子上挂的青铜铃铛用布包住了,走起路来不再叮当响。
雪团二世从白桦肩上窜下来,绕着郭春海转了一圈,小鼻子不停地抽动。紫貂突然咬住他的裤腿,使劲往门外拽。
它闻到了什么,白桦眯起眼睛,那金雕又来了。
四人跟着紫貂的指引往屯口走。远远就看见大榆树上蹲着个黑影——正是那只母金雕!见他们来了,金雕立刻振翅飞起,在低空盘旋了两圈,然后径直往鹰嘴崖方向飞去。
它在引路?二愣子挠挠头。
郭春海点点头:跟上去看看。
这次他们没走采药人的小路,而是跟着金雕的飞行路线,绕到了鹰嘴崖的西侧。这边的崖壁更加陡峭,几乎垂直上下,但隐约能看到几处突出的岩石,像是天然的台阶。
我先上。白桦从腰间解下鹿皮绳,三两下就打好了一个活结。她甩了几圈,绳套精准地套住了上方五米处的一棵崖柏。
女猎手攀着绳子,几下就爬了上去。郭春海紧随其后,二愣子殿后。爬到一半时,郭春海突然发现岩缝里卡着个东西——是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上面印着褪色的红五星。
苏联人的东西!他小心地取下来,塞进怀里。
继续往上爬了约莫二十米,前方出现个半人高的岩洞。金雕就蹲在洞口,见他们来了也不飞走,只是往洞里挪了挪,像是在让路。
小心点,白桦压低声音,可能有野兽。
洞里出乎意料地干燥,空气中飘着股陈年的机油味。借着洞口的光线,能看到地上散落着些仪器零件和发黄的纸张。最里面是张铁桌子,上面摆着台古怪的机器,连着几根断裂的电线。
气象记录仪?二愣子凑近看了看,咋还带天线呢?
白桦从角落里捡起个铁皮盒子,吹掉上面的灰。盒子里是几本实验日志,最上面那本封面上写着A7-22项目,1981年。
郭春海翻开日志,里面是密密麻麻的俄文记录,夹杂着些手绘的图纸。虽然看不懂文字,但从图纸上能辨认出金雕的解剖图,还有各种电子元件的连接方式。
他们在改造金雕...白桦指着其中一页,看这个,脑部电极植入示意图。
赵卫东检查了那台机器:是信号发射器,用来远程控制实验体的。他指了指机器上的一个旋钮,这频率设置...能影响鸟类的神经系统。
正研究着,金雕突然焦躁起来,不停地用喙啄击地面。郭春海顺着它的视线看去,发现地上有道不易察觉的缝隙。他用猎刀撬了撬,竟掀开了一块伪装得极好的木板——下面是个暗格!
暗格里整齐地码着十几个金属脚环,每个都连着微型电路板。郭春海拿起一个看了看,内侧刻着A7-22的编号,还有串数字,像是序列号。
雪团二世突然尖叫起来,小爪子拼命指向洞外。四人赶紧隐蔽,只听外面传来咔嚓咔嚓的攀岩声,有人正在接近!
洞口的光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那人穿着苏式迷彩服,背着个天线状的设备,腰间别着把马卡洛夫手枪。他在洞口张望了一会儿,似乎没发现异常,便开始对着手中的对讲机说俄语。
是来回收设备的!白桦用口型说道。
那人检查了一圈,突然发现了被撬开的暗格。他咒骂了一声,立刻拔出手枪,警惕地环顾四周。就在这时,金雕突然从阴影里扑出,一翅膀扇在那人脸上!
苏联人痛呼一声,手枪走火打在了洞顶上,震落一片碎石。他踉跄着退到洞口,差点摔下悬崖。
郭春海趁机一个箭步冲上去,五六半顶住了对方的胸口:不许动!
苏联人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中国人。他慢慢举起手,嘴里嘟囔着什么。白桦上前缴了他的手枪,又从背包里搜出张地图——上面标着兴安岭地区的几个点位,每个都画着金雕的图案。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郭春海厉声问。
苏联人结结巴巴地用中文回答:实...实验事故...金雕失控了...我是来关闭发射器的...
赵卫东检查了那人背的设备:他说得没错,这是信号干扰器,能阻断控制信号。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更多的攀爬声。二愣子探头一看,吓得缩了回来:又来三个!都带着枪!
情况危急,白桦当机立断:从后面走!我发现有条裂缝能通到崖顶。
四人带着缴获的资料和那个苏联人,钻进了洞穴深处的裂缝。裂缝窄得只能侧身通过,岩壁上的水珠打湿了衣裳,冰凉刺骨。爬了约莫十分钟,前方终于透进亮光——出口到了!
崖顶的风大得惊人,吹得人睁不开眼。金雕不知何时已经等在那里,见他们出来,立刻飞向远处的一片松林,像是在引路。
跟上去!郭春海推了推那个苏联人。
松林里静得出奇,连声鸟叫都没有。金雕停在一棵倒木上,用喙不停地啄着树干。郭春海走近一看,倒木底下竟藏着个金属箱,上面印着的俄文字样。
打开它。白桦用枪指了指那个苏联人。
苏联人颤抖着输入密码,箱子地弹开了。里面是几支装有蓝色液体的安瓿瓶,还有份文件。赵卫东拿起文件看了看,脸色大变:神经强化剂配方...他们用这个让金雕的视力提升了三倍!
突然,林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俄语喊声。追兵赶上来了!金雕立刻飞上高空,发出警报般的鸣叫。郭春海迅速合上箱子,带着众人往林子深处撤退。
追兵的火力很猛,子弹打得树叶簌簌落下。二愣子不小心绊了一跤,摔进个土坑里。郭春海刚要回去救他,却见那只金雕俯冲而下,抓起二愣子的衣领就往树上拽!
妈呀!二愣子吓得乱蹬腿,竟被金雕拎上了十米高的树杈。追兵显然没料到这一出,对着树冠胡乱开了几枪,就继续往前追去了。
等追兵走远,四人才从藏身处出来。那个苏联人趁乱跑了,但重要的资料都保住了。金雕把二愣子放回地面,小伙子腿软得直接坐地上了。
谢...谢谢啊...二愣子对着金雕作揖,逗得大家都笑了。
回屯的路上,四人轮流背着那个金属箱子。金雕在高空护送,时不时发出一声长鸣。乌娜吉抱着孩子等在屯口,小家伙一见金雕就咯咯笑,小手直往天上指。
说来也怪,金雕见到孩子后,立刻俯冲下来,轻轻落在院墙上。它张开右翅,从翼下抖落根金色的羽毛,正好飘到孩子怀里。
这是...乌娜吉拿起羽毛,发现羽根处刻着行小字:A7-22,最后的守护者。
夜深了,郭春海蹲在院子里研究那份文件。月光下,远处的鹰嘴崖上空,金雕还在盘旋。乌娜吉抱着熟睡的孩子出来,小家伙手腕上的叶脉纹微微发亮,像是在与远方的金雕遥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