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曌旭依偎在陈阳身侧,感受着他手掌传来的温度。
她沉默了片刻,忽然抬起清冷的眸子,看向陈阳轮廓分明的侧脸,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提起了另一桩事:“对了,有件事,刚才在御马苑,钱德坤和邱宣怀闹到要见血的根源,你大概还不知道吧?”
“哦?”陈阳目光依旧望着窗外,并不意外妻子会提起这个话题,只是淡淡应了一声,示意她继续。
“谢成理告诉我,是钱德坤……把邱宣怀那个宝贝女儿,邱菁云的肚子,给搞大了。”李曌旭的话语带着明显的讥诮。
陈阳闻言,脸上非但没有露出诧异之色,反而嘴角勾起一抹带着洞察与玩味的笑意。
“就因为这个?”他缓缓转过头,看向李曌旭。
“这还不够?”李曌旭挑眉,似乎对丈夫的反应有些不解,“邱宣怀视他那女儿如命根子,出了这种事,他把钱德坤打成那样,也算是情有可原吧。”
“曌旭,你这就把钱德坤想得太简单了。”陈阳轻轻摇头,语气笃定而冷静。
“钱德坤是个在名利场和江湖泥潭里打滚了半辈子的精明人,他或许好色,但绝非不知轻重、精虫上脑的蠢货。他非常清楚什么样的女人可以碰,什么样的女人是沾不得的麻烦。邱菁云,邱家三房的千金,邱宣怀的掌上明珠……以钱德坤的谨慎和识时务,他会主动去招惹这样的存在?”
“更何况,邱菁云我也略有耳闻,二十好几的人了,在国外留学多年,玩得相当开。在我看来,邱菁云也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绝色,钱德坤必然阅女无数,邱菁云的姿色在他那些女人里,恐怕还排不上号。以钱德坤的阅历和挑剔,如果不是对方主动,甚至刻意引诱,他绝不会轻易踏足这个雷区。所以,这件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多半是你情我愿,甚至可能是邱菁云主动‘狩猎’的结果。既然是你情我愿,成年人之间各取所需,又谈何谁对谁错?无非是事后利益谈不拢,或者被家长发现,觉得颜面扫地,恼羞成怒罢了。”
陈阳的语气始终带着超然的平静。
“再者说,邱宣怀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仗着家世和从万花谷学来的那点本事,这些年在国外国内,祸害的好女孩还少吗?如今轮到他自己的女儿‘遇人不淑’,就暴跳如雷,要打要杀?这算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也该让他尝尝自己珍视的人被‘祸害’的滋味,体会一下什么叫报应。”
李曌旭听着丈夫这番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分析,美眸中掠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探究的光芒。她微微歪头,调侃道:“听起来,你对姓邱的这家子人,了解得可不是一般的详细啊?连邱菁云在国外玩得开、邱宣怀的风流债都门清?”
陈阳坦然迎上妻子的目光,平静地说道:“几年前,我确实花了一些时间和精力,对沪上邱家进行过系统性的调查。毕竟,血脉上的牵连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对于给了我生命却又在我命中彻底缺席的那个女人,如果我说完全不好奇,完全置之不理,不闻不问,那才是自欺欺人。了解,不代表亲近,更不代表认同。只是为了做到心中有数,避免将来在某些场合,因为信息不对称而陷入被动。”
李曌旭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又想起陈阳在御马苑对待邱咏瑾和邱宣怀的态度,转而揶揄道:“那你今晚在御马苑,对你那位三舅和大姨,可真是半点情面都没留。雷霆手段,逼得邱咏瑾那样长袖善舞的人都差点下不来台。他们心里,恐怕未必不清楚你的出身,只是不敢、也不能点破罢了。以后难免会有碰面的时候,你这‘六亲不认’的姿态,怕是会落人口实。这层窗户纸,以后难免会有被彻底捅破的一天。”
陈阳轻笑一声,反将一军:“我当时可是记得,李总站在我身边,气场全开,眼神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冷,同样没给邱家姐弟任何好脸色。怎么,现在倒有闲情逸致来调侃我了?”
李曌旭优雅地捋了一下耳边的发丝,下巴微扬,带着理所当然的傲然:“我那叫夫唱妇随,战略协同。你陈阳摆明了态度要立威,我难道还能拖你后腿?你唱黑脸,我自然要帮你把白脸的戏份也撑足。我们夫妻一体,在外人面前,自然要立场一致。”
话语略微停顿,她神色稍稍收敛,转而提起另一个人,语气变得郑重了些:“说到外人,那个市局的张涛,你得多留个心眼。这人能在燕京市公安局长的位置上坐稳,靠的就是左右逢源,两面三刀。根据我掌握的情况,张涛背地里与洪门、青帮都牵扯不清,利益往来不少。你用他,得慎之又慎。”
“我知道。”陈阳眼神微冷,“洪门刚开始对青帮动手,他就能立刻‘领会精神’,调动警力配合‘清扫’,这反应速度,未免太快了些。显然,他与黎耀宗那边,早有默契,甚至可能就是洪门在警方内部的保护伞之一。我今日点他一句,既是提醒,也是警告。暂时还用得着他这层皮,只要他识相,懂得在关键时刻站对位置,有些旧账可以慢慢算。如果首鼠两端,或者胆敢阳奉阴违,必须收拾他。”
正说话间,陈阳放在西装内袋里的手机,突然传来一阵细微却持续的震动。